第五十七章審問雲娘

剛想起身，弘晝疼的一呲牙，臉上的肌肉都跟着抽動，低頭看了看，軟甲明明沒破，這也沒受傷啊。

“她這一劍雖然沒刺進去，但是估計肋骨處的皮肉會有淤青，死的那幾人都是貫穿傷，所以這軟劍還有幾分力道。”

說完馬武小心的攙扶起他，弘晝現在是小心挪着步子，一點點前進，不多時樓下腳步聲雜亂，府裏的二十個侍衛首先衝了進來，直奔二樓，後面是順天府幾十名官差控制住了場面。

一樓的喝酒的客人，還有姑娘都是呆若木雞傻傻的站在原地，領頭的順天府捕頭老王一看弘晝受傷了，趕忙命差役組成人牆閃出一條通道，總算挪到了門口的馬車，他現在已經是滿頭大汗。

上了馬車後，弘晝擦了擦額頭的汗低聲說道:“走吧，咱們跟着留下的蹤跡追一追。”

“你別去了，還是回府吧，人夠用了，郭前輩盯她還是綽綽有餘的。”

弘晝看了看破損的衣衫點點頭，“那我們先回府，你們按照計劃看看能不能掏了賊窩，實在不行也不能讓那娘們跑了，這被捅的感覺真不好。”

馬武看他痛苦的樣子有些自責，之前說手掐把拿穩穩的，如今害的弘晝受了傷，回了一句嗯，轉頭拿起車裏的長棍，順着郭天臨留下的記號追了過去。

府裏的侍衛護送弘晝回府，順天府的差役負責控制金美閣裏的人。

黑夜裏紫菱身形閃轉騰挪，穿梭在各個院落和小巷中，一會跳上院牆，一會又越過屋脊，一炷香的功夫她自信身後沒有尾巴。

軟劍收在腰間，緩了一口氣，走在了小巷裏，不知拐了幾個彎來到一所民房院外，前後看了一眼，腳尖一點騰身而起，悄無聲息的躍入到了院中。

此刻郭天臨正在遠處的一個房頂伏着身子，靜靜的看着，直到她跳進院裏，進入屋中才發出信號。

這是預先弘晝設計的抓捕策略，第一故意賣破綻讓紫菱知道有人監視，第二是當面揭穿打破她的心裏防線，最後是官差配合抓捕，如果她狗急跳牆，證明她有作案的嫌疑，如果不跑，最多當場抓錯人放了便是。

丐幫的弟子順着留下的痕跡已經追蹤到附近，馬武也跟了過來，衆人會合。

郭天臨低聲道:“不知道院裏有多少人，這院子看着不小，叫漕幫的人過來吧。”

馬武點點頭，丐幫的弟子分頭去尋人。

等了小半個時辰，分散在金美閣附近的漕幫弟子才紛紛趕來，四面街口圍住後，馬武因爲肚子裏憋着一股氣，第一個飛身進了院子。

他高聲喊道:“紫菱姑娘你的劍法不錯，我家公子說這人情得還。”

此時院裏院外都佈滿了漕幫的弟子，每人手舉着一個火把，黑頓時被照亮的如白晝。

紫菱破門而出，身後是多日不見的越出大牢的雲娘，她見到院裏的場景，已經面色如土，幾個廂房裏也竄出了十幾個手持利刃的長生道賊人。

馬武聚齊凝神，身子高高躍起，長棍掄起帶着風聲直奔紫菱，她身子飄然向後退到牆邊，手中軟劍靈動如蛇刺向馬武，兩人交手數招，劍尖都是貼着身子劃過。

對於軟劍馬武不敢小覷，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小心應對，腳尖一擰，膝蓋微曲長棍掃向下盤，紫菱躍起躲過這一棍，空中轉體軟劍如黑夜裏魅影隨着轉動起來，無論是武功修爲，還是身法她都是佔着靈動，馬武眯起眼，單手遞出長棍化作長槍直刺，‘砰’的一聲，兵器碰撞，軟劍沒擋住長棍的攻擊，紫菱肚子被長棍點了一下，身體隨後失去重心摔到了地上。

她強忍俱痛站起身，軟劍如跗骨之蛆般還擊，院裏那邊漕幫弟子仗着人多優勢早已經砍翻了大半人，他們的戰鬥力要遠遠高於丐幫弟子，因爲常年在運河護送官糧，日日操練，防止惡人盜匪來搶，不說身經百戰也差不多，沒過一盞茶，十幾個長生道的賊人就已經死的死，傷的傷。

二十幾招過後紫菱已經漸入下風，因爲剛剛捱了一棍受了傷，在馬武的攻勢下根本還不了手，長棍化作游龍步步緊逼。

此時他一個健步躍起，長棍由上至下砸向了她的腦袋，紫菱舉劍，用劍刃處格擋，‘鐺’的一聲，紫菱悶哼一聲，虎口已經被陣裂，血漬已經滲出到了劍柄，馬武腳尖擡起猛然踢中了手腕處，驟然間，又是轉身一腳踹到了她的胸口，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直直的飛出了幾米遠，身子綿軟無力躺在了牆根處，手指動了動還想爬起，可是嘴角已然滲出鮮血，明亮的眸子瞬間也變的灰暗。

漕幫的幾個弟子疾步上前踩住手腕，一翻身就捆了個結實，另一邊雲娘跑都沒跑，在屋門口像傻了一樣，眼睜睜的看着人捆綁她，嘴裏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人絕望到了一定地步纔會如此。

郭天臨指揮人搜索各個房間，把有用的記錄信件帶走後，留守了幾十人守株待兔，看看會不會賊人自投落網，餘下衆人就押解她們兩個回了王府。

路上馬武轉述了一下弘晝受傷的消息，郭天臨聽了有些擔憂，不過聽他穿了軟甲最後也算是放了心。

趕回到王府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弘晝此時癱軟在牀上，疼的哼哼唧唧一動不敢動，安安和竹七小心在旁小心的照應，馬武和郭天臨見了頗爲擔心，上前查看了一下，掀開衣服，見他左側肋骨下有拳頭大小的外傷，這軟劍是有些厲害，能透過軟甲傷人。

郭天臨嘆口氣，“應該沒什麼大事，抹上活血化瘀的藥膏，十天八天就能下地了，要是痊癒的話少說得一個月。”

“人抓住了？”弘晝問道。

馬武點點頭，“紫菱和雲娘都抓到王府了。”

弘晝嘆口氣，他孃的，說好大戰三百回合，就這情況後面有人幫忙推屁股也戰不了啊。

他沉思了一下，審問人的活兒還得是自己來，“馬兄，附耳過來。”

馬武上前低頭，兩人小聲嘀咕了一番，聽的他一驚，然後回身看了看安安和竹七，點點頭出去辦事了。

午時，大院中。

弘晝被四個侍衛小心的擡着椅子出來，一夜之間好好的人如今癱瘓在牀，院中間擺着不知道是什麼物件，上面蓋着一塊黑漆漆的布，只看清了一個大概輪廓。

不多時雲娘被幾個侍衛和馬武帶到了院裏，安安和竹七本是想喫完飯過來湊熱鬧，但是都被郭天臨攔下了，理由是畫面過於慘烈，少兒不宜，這倆丫頭聽了就猜到，肯定是弘晝肚子裏憋什麼壞水了，好奇心再大也不好直接闖進來。

雲娘頭髮散亂，臉色慘白，早已失去了第一次見面時的風騷神態，擡眼望着弘晝直直坐在椅子上，面色鐵青的直勾勾的盯着她，他那雙眼睛像是能奪人魂魄，洞穿心底裏的祕密一樣，看着讓人不寒而慄。

“雲娘，你說巧不巧，咱們又見面了，沒想到這老天爺啊，還真是長眼。”說完不忘給她一個飛眼。

如果是在青樓裏，他這表情明顯的就是有挑逗意味，可是今時今日這表情好像是要喫人，彷彿看着她的身子就是案板上的魚肉，可以任由他刀俎。

玉娘牙齒咯咯作響，眼神有些凝滯，緩了一下才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王爺饒命，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放你孃的臭屁。”弘晝直起身，哎呦一聲疼的呲牙咧嘴，緩了好一會，惡狠狠的說道:“說誰救的你，爲什麼殺了崇文門的大使，還有京城裏藏匿着長生道的賊人都在哪？”

幾句話接連的追問，嚇的雲娘癱坐了地上，手指輕微顫抖明顯有些不知所措，心裏做着激烈的鬥爭，矛盾前她有些猶豫。

仔細的觀察着她神情細微的變化，弘晝手指又輕敲了幾下椅子，“我這人有個優點，就是打小說話算數，上次說給你準備個大玩具，今天特意託人從內務府裏給你弄來了，一路辛苦運來的，你可得好好珍惜。”

他眉毛一挑壞笑了一下，使了個眼色，馬武緊走幾步上前掀開了院中間的黑布，一個做工還算過得去的大木馬呈現在了她眼前，這雕工也就那麼回事兒，馬鞍上立起了半尺多長棍子瞧着甚是滑溜，就是跟這木馬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弘晝也是第一次見，心裏暗自一笑，心說設計這玩意的人，是真特麼損啊，估計應該是個太監，要不然誰會想到這麼變態的點子。

雲娘聽弘晝說話時，腦海裏已經聯想到了木馬刑，馬武掀開布的一剎那，她第一眼瞧見就嚇暈了過去。

演戲沒觀衆看了，豈不是白演，侍衛手忙腳亂拿來一碗水，直接潑在她臉上，雲娘一激靈緩緩睜開眼，手捂着胸口久久都沒能直起身。

弘晝看她醒了添油加醋說道:“馬兄，這玩意你得讓它動，一動不動是王八，快點，你得來回晃一晃。”

木馬被馬武來回的推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馬鞍上的棍子一上一下的伸縮，這聲音好像是來自地獄裏惡魔的尖叫，聽着讓人着汗毛倒立直起雞皮疙瘩。

“對……對，你還別說，這東西弄的還行，手腳麻利點，別瞧着了啊，快攙着雲娘上去感受一下吧。”

幾個侍衛假意攙起，雲娘此刻手腳都已不聽使喚，被拖着來到了木馬前，弘晝使了個眼色，馬武抓起雲孃的手讓她摸了一下木馬，她人就跟觸了電一樣，手指一瞬間縮了回去。

“我……我說……”聲音及其微弱，但是弘晝聽見了，揮揮手，侍衛退後。

弘晝憋着笑說道:“唉，早說多好，何必費這麼大勁，不過可惜這玩意了，沒事，沒事，一會再拿給紫菱姑娘試試。”

她擡頭看了一眼木馬，又嚇的趕忙轉過去，看了一圈身邊的王府侍衛，低下頭緩緩說道:“我是被崇文門副使蔡大人救的，他託了獄卒使了銀子。”

“接着說啊。”

“第一次認識是我來到京城後不久，蔡大人來思紅院喝酒找姑娘，沒成想樓裏的姑娘他一個都不喜歡，無意間卻看中了我，於是……。”

弘晝輕咳了一聲，“於是你們就乾柴烈火，成爲了牀上的親密戰友，一起放炮的好朋友，炮友，是不是？”

“嗯。”雲娘捋了下鬢角的頭髮繼續說道:“後來日子久了，他也跟隨我入了長生道，得知我在思紅院被抓後，就想盡辦法救我出來……”

朝廷裏的官員居然能被滲透了，長生道真的是好手段，弘晝感到了危機，這後面的教主看樣子，真有可能是那個穿越歷史的敵人，見識了蠱惑民衆人心的手段，還有這拉攏人的計謀，顛覆時代的平穩，這一切種種都在現代裏似曾相識，就差暗中資助武裝力量叛亂了。

“這就說完了，那紫菱呢？”弘晝問道。

院裏一陣的沉默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