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一早一晚見涼了,樹上的黃葉子落了大半的時候,漕幫的弟子出了京城,安安在竹七的依依不捨下離開了王府,衆人相送唯獨少了弘晝,不過這傢伙還是擔心長生道在京郊出沒,所以委託了不是住在隔壁的老王,叫上了幾百名衙役官差一路護送到了通州碼頭。
安安走後的日子裏,弘晝消沉了好一陣,收起了笑臉不再逗竹七,大家覺得他好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更加沉穩,練刀時的神情也更專注,而且還會時不時的翻看福滿樓裏的記錄,嘴裏嘟囔着什麼。
入冬後下了第一次場雪,一大早他就出了院子,又急匆匆的跑到了王府大門外,然後就一直盯着路口瞧,下人們不知道這五爺是要幹嘛,只等着掃完了門前的積雪,他還在那裏瑟瑟發抖眼巴巴的盯着,最後還是竹七喫早飯時找不到人,才從院裏匆匆趕出來把他拉了回去。
自此弘晝多了一個習慣,在這個冬季裏每逢下一場雪,第二天一大早,竹七準找不着人,後來她也跟着習慣了,只要前一晚下了雪,第二天她就會早早起來去府門外給弘晝拉回來,折騰了幾次後她好像是也明白了,自打那一次開始,她也是默默的披上一件厚衣服,站在雪地裏陪他在外面站上一個時辰,最後還是弘晝瞧她凍的直哆嗦,兩人才算回的屋。
在府裏練功除了刀法大爲精進之外,弘晝還偷師了龍秀的暗器,按照他的話說這叫互相切磋,馬武和郭天臨深知他這白嫖的精神,人家能教你暗器,你能教人什麼?
王府過年很是熱鬧,關鍵是人多啊,除了鏢局裏上下的幾十口子,還有不少幾十個丐幫弟子,這個時候弘晝會想起小白,因爲去年是他一個人陪自己過的年,遙望夜空中的明月,喝酒時他會舉杯點頭致意,彷彿這樣小白能通過月亮看見他一樣。
冬去春來,這一日府外有丐幫弟子過來送信,大廳裏郭天臨展開信紙眉頭緊鎖,看完後他又遞了過來,呼出一口濁氣說道:“沒想到這長生道好厲害啊,幫裏的弟子在城外又發現了他們擴展教徒的蹤跡,看樣子這是要捲土重來啊。”
對於長生道的消息,弘晝絲毫不感到意外,淡淡的說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去年只是重創了他們,我們也沒佔什麼便宜,打蛇打七寸,不把他們組織架構全剿滅,還會繼續死灰復燃。”
放下了茶碗,馬武起身說道:“我先出去和老胡說一下讓他們別出京,要不然人手少會喫虧。”
弘晝不想因爲這事耽誤了人家行鏢的生意,看着他邁出了屋子,喊道:“那個……”馬武疑惑的轉過頭:“還有事?”
弘晝尷尬一笑:“跟老胡說……王府裏給他出銀子,就當是給我出了一次鏢,不過就是危險了點。”
“沒勁了啊。”說完馬武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看着他出了正廳的院子,龍秀笑道:“馬兄仗義之人啊,只恨自己認識的晚了。”
“不對,不對,你比他仗義,這一冬天你不僅陪我在府裏教暗器,而且還不收銀子,就數你最仗義。”弘晝笑嘻嘻說道。
“您說這話讓我覺得無地自容,走了,走了。”走到屋外時,龍秀轉過頭又說道:“打架時記得叫我……對了,喝酒也記得叫我。”
兩人都走了,大廳裏只剩下了這師徒二人,看見弘晝手指無意識的敲着桌子,郭天臨問道:“又在想壞主意呢?”
相處久了對這個徒弟的脾氣他太瞭解了,只要是敲桌子準沒有好主意。
弘晝手託着下巴,想了下說道:“我在想長生道利用了小云在王府裏臥底,我們能不能也派出人打入長生道內部做臥底,這樣總比尋找他們的行蹤強,而且即使找到了地方,監視起來也可能會被提前發現,就像城郊監視王伯仁一樣,那傢伙警惕性太高了。”
如果打進了長生道內部,就有機會提前知道他們的下一步行動,辦法高明,郭天臨點點頭:“是個好主意……就是需要找個合適的人,必須能騙過他們,否則進不去不說,還會打草驚蛇有生命危險。”
看着弘晝沉默不語,他問道:“你有合適的人選了?”
“啊……沒,沒有。”
看他神色矛盾,又帶着猶豫,郭天臨安慰道:“不急這一時,等這兩天咱們再好好謀劃下。”說完站起身也出了大廳。
傍晚回到院子坐在飯廳裏,弘晝看着竹七那白皙的小臉幾次想張嘴又都嚥了回去。
竹七好像發現了什麼,看了看問道:“你怎麼了?”
他嘿嘿一笑,緊忙給她夾菜,“沒事,沒事,這幾天看你瘦了,快多喫點。”
這無事獻殷勤,竹七以爲他又想揩油呢,不過轉念一想,自從安安走後他可真老實多了,不再動手動腳了,反倒他有些不習慣了。
竹七無奈搖搖頭,猜不透他要幹什麼,只顧着自己悶頭喫飯。
喫完飯剛收拾完桌子,院外傳來腳步聲,郭天臨進來後沒說話直接坐了下來,弘晝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這師父是要幹嘛。
“下午那會你是不是想到了二喜那小子。”郭天臨忽然問道。
二喜這大半年在王府里長高了不少,也壯了不少,喫喝用度除了跟着郭天臨,弘晝院裏一旦有好喫的,少了誰也少不了他,竹七準一早端着肉送過去,在王府裏除了弘晝數他最享福。
“嗯,是,不過……還是算了,太危險了,我擔心出什麼意外,還是回頭再說吧。”弘晝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
當臥底一旦暴露身份肯定是死路一條,絕無一絲生還可能,二喜那孩子聰明機靈,但是弘晝不捨得把他派去做臥底,沒有她姐姐這層關係也捨不得。
“我也捨不得,不過那孩子是最適合的人選,歲數小而且還機靈最不受懷疑,也是最容易能混進長生道內部的人。”
說話間,竹七端着茶碗走了進來,兩人趕緊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閉口不言。
等人退出後,弘晝慌忙問道:“她沒聽見吧?”
“光說話了,沒注意啊。”
“……”弘晝一咧嘴:“不是說江湖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嗎?”
郭天臨嘆口氣,“這不是在你院裏嘛,你這院裏來回走動的丫鬟不下五六個,誰知道她進來啊。”
說的好,說的妙,說的呱呱叫。
“師父說的也在理。”弘晝無奈點頭。
這丫頭出屋的時候神色沒有異常,應該是沒聽到。
二人在屋裏又討論了一會,最終沒什麼合適的人選,郭天臨起身回院。
翌日,喫過午飯,二喜蹦蹦躂躂的進了弘晝的院子,見到他姐姐立馬收起了笑臉變得嚴謹起來。
竹七看了一眼牽着手進了找到了屋,“我把人給你領進來了,你和他說吧。”
弘晝擡頭一愣,“五爺有差事給你,好好聽着,聽見沒。”竹七擰了二喜一下胳膊,疼的他呲牙咧嘴一個勁的點頭,說完人就出去了。
看着竹七的背影,他嘆了口氣,昨晚的話還是被她聽到了。
等了半晌,弘晝也沒能張開嘴,事關人命的大事,這好比把人家推到了慘烈戰場的最前沿,生死全看自己和運氣。
二喜瞧着他面露難色,撓撓腦袋嘻嘻一笑:“您不說我也知道,我姐都和我說過了。”
弘晝搖搖頭:“這事兒危險,想了好幾天了,不打算讓你去太危險,五爺再想想別的辦法,你回去練功吧。”
二喜上前兩步面色一緊:“二喜什麼都明白,不過我還是想去,這潛入內部既能幫了您,又能替郭前輩幫裏死去的弟子報仇,二喜想做個知恩圖報的男子漢,求五爺成全。”
說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弘晝愣了好一會,原來他眼裏的二喜已經長大了,早已經不是去年瘦成乾巴巴的孩子,這一年的歲月的洗禮,讓他學會了識文斷字,又學了功夫,懂得了知恩圖報這四個字。
弘晝拉起了他,眼眶有些溼潤是感動,也是擔憂,“此去一行雖說路途不遠,但是風險性極大,你……真的想好了?”
“嗯。”二喜笑嘻嘻的點點頭,跟沒事人一樣。
弘晝擡頭看了眼竹七的廂房,然後又緩緩的問道:“現在後悔來得及。”
他搖搖頭,學着江湖人的口氣,“五爺,咱男子漢大丈夫,吐口吐沫都是釘。”
弘晝摸了摸他的頭,然後緊緊的抱在了身前,小聲說道:“我說過的話要記得,打不過就跑,不丟人。”
“我懂。”
深夜,王府裏靜悄悄,除了鏢局裏巡夜的趟子手,府里人大都睡了。
後門人影晃動,是弘晝帶着幾人來送二喜偷偷出府,因爲事關機密,府裏都不能泄露半分。
二喜身穿破爛的衣服,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打扮,竹七上前摸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才鬆開,轉身抹着眼淚回了院子。
衆人道別後,二喜又笑嘻嘻的看着弘晝,好像有話說,但是又說不出口。
弘晝好似明白了,這小子長大了,知道有事還會揹着人了,上前幾步伸出了腦袋。
二喜手擋着耳朵用極小的聲音說:“五爺,如果二喜回不來了,替我照顧好姐姐。”說完轉身出了後門。
弘晝保持傾聽的姿勢愣在了那裏,二喜其實什麼都懂,看着笑呵呵的模樣,他以爲這樣就可以緩解親人的憂思,或許笑對人生,也是一種生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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