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我回來啦！”
傍晚時分，一個濃眉大眼的姑娘揹着個小背篼推門進了村長的院子，將手中牽的小驢拴在屋外。看這開心的模樣，應當是賣出去了東西。
“玉兒呀！來來來……外公給你熬了魚湯。”村長端着一碗熱乎乎的魚湯放到桌子上，又將另外兩個菜回了鍋炒熱端上來。
羅玉兒驚得嘴張得老大，一邊將自己的小背篼放到牆邊，把剩下的物件小心放在櫃子上擺好。
“外公！咱們遇到大買家啦？”
羅老村長笑呵呵地擺上兩雙筷子。
“這魚呀，是村子裏的孩子去河邊抓的，菜呀，是商貿使大人差人從城裏買了送來的。快嚐嚐！”
羅玉兒連忙翻上桌子喫起來。興許是好久沒喫到這麼新鮮的蔬菜了，從未覺得這些東西能做出天上人間的美味。不過好喫歸好喫，也難能堵上羅玉兒撅起的小嘴。
“商貿使大人？朝廷終於派人來救我們了嗎？不過也真是的……小氣吧啦的，連塊兒肉都捨不得，看樣子可不見得是真來幫我們的！”
“可不是捨不得！玉兒姑娘不能這麼想我！”
門外忽然出現南子晉的聲音，嚇得羅玉兒手中一個哆嗦，筷子落在了桌上。村長連忙拍了拍空氣示意羅玉兒不要胡說，匆匆迎上前去，躬着老腰賠笑道。
“小孫女不懂事，商貿使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千萬不要放在心裏。”
“自然不會。”南子晉亦是笑嘻嘻擺了擺手，提着幾包糕點遞給村長，看着這羅玉兒解釋起來，“不給大家發肉是有原因的。昨日聽村長說村裏近來蕭條的很，幾個月都喫不上肉，自己種的菜又根本不夠喫，所以大家總是飢一頓飽一頓的。這樣的時日久了，我若突然給大家發些大魚大肉的東西，大家吃了以後上吐下瀉，不得病倒一大片？那纔是真的在害羅家村。”
“哦……大人說的有道理呀……”雖說老村長並不敢多奢求些，但也不曾想過這竟是有原因的，這才恍然大悟過來。
“你就是商貿使大人？”羅玉兒睜着黝黑的大眼望着他，絲毫不怯生，聽他說完這番話便也不怪他了，只是眼珠子看着看着就飄到了外公手裏的糕點上，“你帶的什麼好喫的呀？”
這羅玉兒雖出身算不上好，卻生的一副好坯子，濃眉大眼，皮膚吹彈可破模樣，看得南子晉實在心生悸動，主動上前替他們打開一包。
“聽聞滄南城的糕點做的遠近聞名，便多買了一些，是今日下午纔出爐的栗子糕，還有芙蓉糕。”
他看着羅玉兒純真的笑容，不知不覺便跟着笑了，他從未見過這樣乾淨的姑娘，讓他見一眼便喜歡。
“看着我幹什麼呀？我都不好意思吃了，嘿嘿。”羅玉兒一手拿着一塊糕點，啃得嘴邊也沾上了碎粒，見南子晉盯着自己發呆，不由得胳膊肘往桌子後面縮了縮，給外公也遞過去一塊兒。
“外公喫這個！好好喫啊！商貿使大人真是這世界上最體貼最善良的人了！”
“你外公說你會做最細緻的手工，甚至可以把竹條做成可以腰帶上的配飾，是真的嗎？”南子晉託着腮看着她，滿臉都是笑意。
“那當然了！我這就做給你看！”說到做這細緻手工活兒來，羅玉兒立馬有了極大的性質，翻身便跑到裏屋去掏出自己的寶貝箱子來，擺出各式各樣的工具，得意道，“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一些工具，我不光要把竹條做成配飾，我還要把竹條做成竹絲，再來做配飾，最後繪上五彩的顏色，一定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了！”
一旁老村長看着南子晉看自家小孫女的眼神，也是笑開了花兒，輕聲問道：
“商貿使大人這個時候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要商議呀？”
南子晉只顧着看羅玉兒的表演，在油燈下認真做着手工活兒的小姑娘看起來乖巧可愛，安謐聰慧，看得他不自覺便露出了寵溺的笑意，哪記得回覆旁邊人的話。
羅玉兒是他做夢都想娶回家的女子。南子晉如是想着。
“商貿使大人？”
“啊、是……是有個事情。”南子晉回過神來，險些忘了正事，立馬換了副稍微嚴肅些的神情，啃了啃食指關節，“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請村長務必要答應我。”
“大人儘管說，有什麼是老人家我能幫得上的？”
“我今日思慮了許久，要做什麼樣式的東西才能暢銷，迎合現下風氣，成爲衆人喜歡的東西。再者就是即便暢銷，羅家村的人數亦是有限，屆時若是供不應求……只怕反噬到了自己……”
南子晉此言並非胡謅，畢竟是商人，在這些方面自然要思慮在前。而羅家村只是一脈相承的技術，只知道拿這手藝活生存，卻從不曾想過如何能將它發揚，如何獲利最佳，這纔有了今日這般局面。村長也似乎意識到羅家村的問題，讓羅家村落此窘境的不是時代，而是自己。
可祖訓在先，不可外傳。
“樣式我倒是可以把祖傳的那祕籍拿出來與大人共商，只是人數……”
拿出祕籍與外人共享顯然已經是村長所能接受的上限了。南子晉自然早就想了村長所想，但要救羅家村，他們必須突破這些束縛。
“嗨！那都是後話了！我們先借鑑一下先人的例子，做些新樣式，研製出最受歡迎的貨來。”
“大人說的有理……”
“這天色也黑了，我不便在村長這裏打擾太久，不知可否把這書籍借我些日子，我好回去研究一番。”
“這……”
村長遲疑片刻，卻哪知一旁的羅玉兒反倒突然擡起頭來看着他道：
“那你拿回去研畫樣式，畫出漂亮的圖紙，我便來做！”
人精如南子晉也驚訝於羅玉兒的乾脆利落，不由叫他更是喜歡了，連同脣角那笑意都難以掩飾。
“一言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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