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你有親人！”一名婦女的聲音突然從屋外傳來，隨即一箇中年女子闖了進來，身旁伴着個丫鬟。那中年女子一看便是貴□□室裝扮，看喬阿瑾的神情三分責備，七分擔憂，如若猜的不錯，多半是喬阿瑾的母親了。
喬阿瑾卻見到她時立馬往矮榻裏鑽了進去，拉住牧晚終的胳膊在身前，傲道。
“阿瑾只是看不慣父親作爲！需要冷靜幾日。”
“你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還敢離家出走了？不必說旁的，跟我回去。”說罷，那女子便要上來拉喬阿瑾。
喬阿瑾死死抱着牧晚終的胳膊在身前，皺着眉毛猶豫了半晌。
“既然父親愛收留門客，那便帶我的義兄一同回去吧！”
那婦女這纔打量了牧晚終幾眼，是有些髒，卻更瘦的叫人有些心疼。她猶豫了許久，終還是點了點頭。
喬阿瑾便立馬咧嘴笑開了，拉起牧晚終便去找邱大夫。
“邱大夫藥開好了嗎？”
邱大夫正在外面給其他人問診，遠遠的叫了阿肆。
“小阿肆啊！喬公子朋友的藥在那櫃檯下面，你給他一下！”
“好咧！師父！”
朔才府。
喬阿瑾生怕牧晚終不敢進門，從進門前開始便一直拉着牧晚終的手腕，也不顧母親的嘮叨，便帶着去了自己的房間，路過一個婆子時，順帶囑咐將他旁邊的房間收拾一下。
“我……就這樣進來不太好吧？”牧晚終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貴公子們家裏都是十分重體面的，更不會要他們這樣的人進門，況且還十分不知禮地直接進了房裏。
喬阿瑾立馬扣上了門，拉過牧晚終在桌前坐下，做着噤聲手勢小聲道。
“你的事母親會告訴父親的。但我現在還不想見他。”
“爲什麼？”
喬阿瑾垂下眼眸，將雙手盤在桌上，嘴角拉下來。
“自小父親就教導人，道是君子讀書，是爲報效朝廷，扶濟百姓，平定亂世。可十三皇子差人前來遊說父親，父親卻連門都未曾讓人進。獨自贍養幾十名門客，卻斷他們的路，亦拒朝廷於門庭，怎當君子？”
可牧晚終沿街乞討的時候，聽人談起，都說皇子們都不見得能承大統，雖說十三皇子曾經最受寵愛，可入主宗廟後就聲援直下了。甚至有人大膽揣測，這皇位可能會承襲給那位不曾露面卻由皇帝親自撫養的唯一的公主。
這般說來，十三皇子拉攏文人，無非是要爭這皇位。他父親定是看準了十三皇子不成氣候，所以拒絕。
初來這滄南城中不過半月，卻聽聞朔才府人才濟濟，是文人騷客聚首之處，不想他這副模樣，也有一天會入住朔才府。
幾年前的事情仿如昨日，血淋淋的雙手在這乾淨之地，顯得格外污穢不堪。牧晚終不安地站了起來。
“我還是出去吧。”不過腦袋卻依舊有些發燙犯暈。
一旁的喬阿瑾連忙拉他坐了回去。
“我沒說你。既然你是我兄長了，便安心在這裏住下，剛剛給你拿的藥都還沒開始喫呢。”一邊說着，想起那藥，便出去探了頭，催着一個小廝將藥煎來。
“我不是你兄長。”牧晚終沉聲道，“我是個殺人犯。你知道爲什麼他們欺負我，我不敢還手嗎？因爲我還手就會被送去見官，就會被發現我殺了人。”
喬阿瑾愣了愣。他對這個人除了初次見面時他對世俗的警惕外，還有就是他醒來時，靠在他肩上的溫暖。他從未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一絲威脅與罪惡。
“怎麼會呢……就算是真的……我相信你也一定不是故意的……”
“你記得幾年前的逸陽派一夜之間被滅門嗎？”
逸陽派被滅門一事，早便傳瘋了。不過那是江湖中人之事，這些事，只有城主能管，可那血洗師門的人習的一身邪術，又創立了蓮明教，城主府都要敬畏三分。
喬阿瑾看着眼前這人低着頭的模樣，笑出了聲。
“你看起來可不像會武功的樣子。”
“我喬裝成送菜的農戶，給他們送了兩年多的菜，才博得他們的信任，隨後找了一次機會，我在他們的菜裏下了藥，待到他們都昏迷過去時。我便拿他們的劍，將他們全部砍了。”
喬阿瑾聽得彷彿被捏緊了心，有些後怕，卻依舊抿了抿脣，上前握住牧晚終的手，最後倔強地問着。
“可是，都說是逸陽派的不孝徒……”
“那一天的確少了三個人。我算過，逸陽派一共四十七人，可我動手的時候卻只找到了四十四人。門主玄真也不在。他是怎麼死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說來，那場滅門慘案中，有兩個兇手，還有一個逃出生天的。
“四十四人……”喬阿瑾的手不由得鬆了開，甚至害怕得有些顫抖，“你爲何……不對，官府認定的兇手是蓮明教主，你又爲何怕見官？”
“因爲我還殺了一家五口。”
喬阿瑾再也坐不住了，立時站起來退得遠遠的，想了想卻又擔心他跑出去，趕緊堵住了門，死死盯着他。他難以置信，眼前這個人竟這般十惡不赦。究竟是爲什麼，他要殺這麼多人？他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人，又如何做得到？
喬阿瑾後退的動靜終於驚動了牧晚終，他擡起頭，錯愕地看着喬阿瑾，果真還是嚇到他了。隨即一絲苦笑，站起身來。
“你會把我送去見官嗎？”
“你爲什麼殺那麼多人？”
“因爲他們該死。”牧晚終走過去看着喬阿瑾，“如果你要送我去見官，趁現在把我綁起來還來得及。”
“我相信你。”喬阿瑾仍舊站在門口，堅定地看着牧晚終，“你今日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曾聽過，既然是我的兄長，從今往後你便是喬家的人。”
嘴上這般說着，身體卻害怕地僵在那處，並不敢再靠近牧晚終。可饒是這般，牧晚終已經十分動容了。世人怎會有這般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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