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降世

一年過去了，謝春妹挺着大肚子，就是不生下來。

十五個月後的一天晚上，春妹突然肚子痛了起來：“哎喲，痛死我了。”一陣又一陣劇痛向她襲來，謝春妹痛得俏臉都變形了。

龍富貴立刻把村裏的接生婆長生嫂接到家裏。長生嫂馬上吩咐龍富貴把春妹抱到牀上。

“用力，用力！”長生嫂不停地催着。

謝春妹一臉痛苦，拼命地用力。

龍富貴一下跪在石屋的階基上，雙掌合一，喃喃地說：“東南西北菩薩，保佑我婆娘把崽生下來！”

突然，一條火蛇劃過黑漆漆的天空，直奔石屋而來，一下子把石屋照得透明。龍富貴看見一條十幾米長，全身長着金鱗的大蛇從屋頂飛向石屋。向謝春妹撲了過去。謝春妹感到肚子像被什麼東西劈開了似的，接着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一下子把石村熟睡中的村民吵醒了，大家驚恐地張大眼晴側耳細聽，正在這時，從土屋裏傳出一聲聲高吭的啼哭聲：“哇！哇！……”聲響像高音喇叭，傳得很遠，久久地在石村上空久久迴盪。

好大的哭聲！石村的村民都知道住在村後的老光棍龍富貴有崽了。

“我有崽啦！我有崽啦！”龍富貴聽到屋裏傳來了哭聲，一下子高興得手舞足蹈。

長生嫂說：“富貴，剛纔我明明看見一條火龍書生進春妹肚裏，你老婆就生了。我看，一定龍太子下凡，”

“我崽是天上的火龍下凡？他不是我的崽？”

長生嫂說：“不是你的崽還是誰的崽？我講的龍魂附體，孩子將來一定大福大貴。你看，他長得腳大手大，只怕比你還高呢。”

龍富貴傻笑。

“是崽還是女啊！”謝春妹輕聲問。

“是崽，有雞雞的，你看看。”

長生嫂抱着嬰兒，把嬰兒的雞雞暴露在謝春妹眼前。

謝春妹望者胖乎乎的兒子，秀美的臉上，樂開了花。

“富貴，放炮仗啊！”謝春妹高興地說，“快去謝梅娘！”

“哎！”

龍富貴高興地從房裏的木櫃中拿出一串鞭炮，在屋外點燃了鞭炮：“噼哩拍啪，噼哩拍啪……”

龍富貴從四歲父母雙亡。他是喫百家飯長大的。十七歲那年，村裏見他可憐，送他去當兵，由於沒文化，二年後，又回到了石村。原來由於他常常喫不飽，很瘦。當兵兩年，他長得高大而又粗壯，食量奇大。曾與戰友打賭，一次喫完三斤米飯，三斤米酒，三斤豬肉，他贏了。大家便送了他一個外號叫“大肚漢”。回到石村，完全變了原來的模樣。

龍富貴在部隊是炮兵，他只是一個裝炮手，從未打過炮。沒學得什麼特長。回到石村，除了身體長得牛高馬大，呷得多，力氣大外，其它沒有什麼特長，村裏分給他一畝田，別人畝產一年兩季一般一千多斤，他畝產一年兩季不超過五百斤。往往每年過了春節，他就斷糧了。他是石村中最窮的，原來住在生產隊的灰棚裏，一天下大雨，灰棚倒塌了，差點沒命了。後來他承包了村後的荒山，其實就是一座石山，滿山都是石頭。他把家搬到村後石山上叫鬼洞的石洞邊上。自己用石頭砌了一座石屋。一半是石洞，一半是石屋。總算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石洞邊有一棵梅杉樹，又叫鬼樹，村裏的司公道士敬神時，常到梅杉樹下行法事。村裏人把梅杉樹奉爲神樹，梅杉樹的一旁，有一塊石頭，有一米多高，像一個少女站在那裏梳頭。村裏人叫她梅娘，把她當喜薩一樣敬。很靈的。鬼洞非常陰森，龍富貴不信邪，他搬到鬼洞後，他就把鬼洞用石頭堵死。那奇怪的聲音果然比以前小了許多。村裏人驚歎龍富貴呷了虎膽。

說起這石山，有三多：石頭多、雜草多、毒蛇多。村裏人一般不去石山。龍富貴不管這些，憑着他勤勞的雙手，在石林山上，除雜草、搬石頭。然後種上紅薯、玉米、南瓜、小麥。並栽上桃樹、梨樹、李子樹。奇怪，這石林山雖然石多土少，但土卻很肥，有種有收。幾年功夫下來，總算填飽了肚子。日子過得有點像樣子了。他開始有了夢想，找個女人過日子。結果被騙了兩次，虧了一萬多元，連女人的邊都沒有摸到。在他四十歲那年，村裏一個專業媒婆從外地帶來一個姑娘，才十八歲，長得又漂亮又水靈。開價一萬千元。龍富貴手裏只有一萬元。最後龍富貴交了一萬元打了五千元的欠條，才把女孩抱回家。

自從謝春妹懷了崽後，謝春妹見龍富貴勤快實誠，安下心來與他過日子。

龍富貴來到梅娘傍邊，跪了下來，雪越下越大。龍富貴喃喃地說：“梅娘娘，我有崽了，您要佑我崽大福大貴，我給你磕頭了。”龍富貴剛說完，突然龍富貴身後颳起了一陣怪風，嗚嗚地響，龍富貴一下子驚呆了。

正在這時，一陣風颳過，從梅杉樹上落下來的一顆烏黑髮亮的果子。龍富貴眼前不禁一亮：聖果！鬼樹是一棵千年古樹，誰也叫不出它是一棵什麼樹種，結出的果子叫仙果。一年四季都長得非常茂盛，葉子綠得發亮，它的樹根深深地扎進鬼洞裏，據說這鬼洞直通地下陰河，所以，鬼樹一年四季都長得郁郁青青。龍富貴跪在地上，一連叩了三個響頭，“謝謝梅娘，謝謝梅娘！”他知道鬼果的珍貴，百年難遇。他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把鬼捧在手裏，就像撿到一塊金子，高興地拿着仙果回到土屋。

“嗚哇嗚哇……”小孩還在不停的哭。聲音十分響亮。

龍生樂呵呵地來到房裏，長生嫂抱着孩子，對龍富貴說：“富貴，你看！這孩子胸前有一個胎記，你剛纔我看看見一條火蛇鑽到春妹的肚子裏，那是天上的火龍下凡。這孩子將來一定大福大貴的命呢。你們就等着享福吧！”

龍富貴果然看見孩子胸前有一個像蛇一樣胎記。龍富貴傻笑着說：“長生嫂，難爲你了（土話，意思謝謝）。”接着龍富貴樂滋滋地說：“長生嫂，你看，這是梅娘給的。”龍富貴說着把聖果遞給長生嫂，長生嫂看了半天，也認不出是啥東西。長生嫂說：“這是一粒羊糞蛋，撿回來幹啥子喲。”

“這可是梅杉樹上結的，是聖果。百年難遇。”龍富貴一邊說，一邊把聖果小心地用一塊布包了起來。放在屋裏準一的木箱中。

謝春妹說：“富貴，就認鬼娘做親孃吧！我懷孩子時，常常夢見鬼娘來我家，說我懷的孩子她也有份。”

“這是奇了。好！就認鬼娘做親孃，我聽你的。”龍富貴說：“老婆，給崽起個名吧！”

謝春妹說：“男兒要有出息，就要念書。就叫龍書生吧！”

“好名字！好名字！”龍富貴抱着孩子嘿嘿憨笑起來。親着孩子的臉蛋說：“龍書生，好名字，他天上的龍太子下凡。大福大貴。爸媽沒本事，就靠你給爸媽長臉了。”接着對謝春妹說：“老婆，咱倆沒本事，沒文化，我要送他念書，考大學。”

“富貴，我也咯樣想，崽有本事，老來有靠。我的腳，唉，這個家全靠你了。苦了你了。”

“龍富貴嘿嘿地傻笑着說：“有你有龍書生，我不怕累，不怕苦！”

龍書生長得分外逗人喜愛。胖乎乎的臉，一笑起來婉如兩朵粉紅的牡丹，輪廓分明的嘴巴，可愛極了！他一天除了喫奶就是睡覺，除了生下來那天，大聲哭叫外，以後很少哭過。他食量奇大，母親常常奶水不足。龍富貴爲了讓妻子有足夠的奶水，把家裏唯一的兩隻老母雞殺了。

龍書生五個月大時，奶水無法供上，徹夜地哭過不停。一天夜晚，鬼娘託夢給富貴，要想孩子不哭，把她送給他那個鬼果給孩子吃了。富貴從夢中醒來，立刻從箱子裏拿出了那顆鬼果給孩子吃了。果然，小孩再也沒有哭了。一餐一大碗飯，他卻毫不費力吃了。五個月大的他，長得卻像一歲多小孩大。村裏人見了，總要上前抱一抱，逗一逗。每次他總是跳着、笑着，從不認生。村裏有的人還專門帶着食品專門上門逗他，像愛自己小孩一樣又親又愛。更使人稱奇的是：龍富貴自己記不起有什麼親戚了，自從龍書生出生以後，竟認了幾門親戚。

村裏有的村民戲謔龍富貴說：“龍瞎子，你的崽肯定是偷來的。”

每當聽到這樣的話，龍富貴總是暴跳如雷，吼道：“日你娘！龍書生絕對是我的種！”

龍富貴不抽菸、不打牌，不善與人往來。他把自己全部的愛好放在屋後的石山和分給他的一畝水田裏。他不善言辭，但心裏清楚。他住的石山是村裏的公山，村裏人人都有份。由於他爲人老實、厚道，加之石山又是雜草叢生的亂石崗，他開荒種菜，種紅薯、玉米、小麥等，沒有人嫉妒他。以前他在石山上種雜糧，是爲了填飽自己的大肚，後來有老婆了，除了自己的肚子外，又多了一個肚子，現在有兒子了，又多了一個肚子，將來兒子要上學，要討老婆。所有這一切，他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他需要認真謀劃。謝春妹雖然是自己花錢買來的，但她聰明、能幹。

每天，天還未亮，龍富貴就上山了，石山上每一塊空地都是他戰鬥的地方，清除石塊，挖死雜草，趕走毒蛇。從清早到天黑，雖然累得腰痠背痛，回到家裏，只要看到老婆、兒子，他就感到釋然了。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爽快。

老婆的美貌，兒子的俊朗，龍富貴感到蒼天在福佑他。每天，他一邊勞動一邊哼着只有他自己才聽得懂的歌。

村裏有人聽到他唱歌，問他唱麼子歌，龍富貴總是憨笑着說：“挖山歌”。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龍書生已滿三週歲了，謝春妹教他喊爸爸、媽媽，可無論怎麼引導，他卻毫無反應。

龍富貴急了，抱着兒子到村裏醫生那裏去問，醫生檢查了好一會，最後說：“你兒子是啞巴。”

“我崽是啞巴！！！”劉醫生的話像一聲驚雷，龍富貴半天說不出話來。

三大漢的崽是個啞巴。一下子在村裏傳開了。

謝春妹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龍富貴往日那種起早貪黑的勞作勁一下子像癟了個汽球，整天沒精打彩。

村裏人也聽不到他唱的挖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