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不到五分鐘,嚴宸桉就拿着他自己的書包走了進來。
“走吧。”
他又拿起了沈璃玥的書包挎在肩上。
沈璃玥跟在他身邊往校門外走着,不適感還在但是可以忍住。
他走得很慢,所以沈璃玥也就這麼跟着他的步伐走着。
已經放學了,學生們都積極迅速地走出校門。
他們兩個人這一路上無比顯眼,視線從四面八方遞來,議論聲不絕。
沈璃玥倒是不怕被看,也不怕被人議論,更不在意別人會不會誤會他們兩個的關係。
她看向身旁的嚴宸桉,他安靜地走着,臉上沒有任何不適,似乎也不在意成爲別人討論的人物。
沈璃玥安心了一點。
他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就好。
她甚至還在自私地想:若是在別人眼中我們是一對,倒也是很值得高興的事。
不,應該說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
走出了校門,周邊的人少了,安靜了下來。
“你,現在還難受嗎?”他臉上很不自然,像是很少說這樣的話。
沈璃玥真的覺得不那麼難受了,恢復了力氣,聲音也清晰了:“已經好多了。”
“你沒去上課嗎。”她擡頭問他。
“沒有,那節課我們是體育課,我和老師說過了。”
嚴宸桉說完後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盒藥,是剛剛給她喫的那個:“這個藥是藥店的人推薦的,你拿回去吧。”
沈璃玥接過那一盒藥,和她家裏的藥是一樣的。來例假時,她只有疼得受不了時纔會喫一片,那藥沒什麼特殊的,就是止痛藥。
“謝謝。”
好像沈璃玥對嚴宸桉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謝謝了。
“你一會兒回學校上課嗎?”
今天是星期四,嚴宸桉應該是要回學校上晚自習的。
“嗯,要回去。”
沈璃玥覺得讓嚴宸桉送自己好像太麻煩他了:“我能自己回去的,你回去吧。”
“走吧,都快到了,我一會兒也不直接回學校。”
他接着說:“有人過生日,我們要去喫飯。”
像極了和她報備的樣子。
嚴宸桉送她到了小區門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沈璃玥笑着揮了揮手,然後看見嚴宸桉也對她揮了手。
她轉身往家走着,臉上的笑一直沒散。
沈璃玥走到自己家那棟樓下,然後看見了女人的身影。
是沈璃玥的媽媽在樓下等她,沈璃玥隨即收了收臉上尚存的笑意,往那邊走着。
“媽,你怎麼下來了?”
女人接過沈璃玥背上的書包,對她說:“你們班主任給我打過電話了,你感覺怎麼樣?肚子還疼嗎?”
沈璃玥和她一起走着上樓:“不疼了,我去醫務室休息了兩節課,現在已經好了。”
“你就是老不注意,叫你平時別喝涼的你非不聽,回去我給你泡紅糖水,你多喝兩杯。”
沈璃玥聽到喝紅糖水不自覺地就說了一句:“還喝啊?”
似乎早料到她的反應,女人說:“這回給你買的不帶姜的,純紅糖的。”
沈璃玥最不喜歡的就是姜的味道,聽到這句話開心了許多:“好。”
女人見她笑得開心,也笑着說:“高一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兒似的。”
“對了,剛剛你是自己回來的?”女人問這句話時臉色平常,像是隨口一問的。
沈璃玥一愣然後回道:“和朋友一起回來的。”
沈璃玥害怕她接着問下去,但女人聽到這句話後就沒再追問她是和誰一起回來的。
回到家後,沈璃玥喝了兩大杯紅糖水,喫完飯後就回屋子裏去複習了。
-
“我說你怎麼回事,現在纔來?”
嚴宸桉到了他們定的包廂,就被好幾個人拉着問。
嚴宸桉找了個位置坐下後說:“剛有點急事。”
“你這一天事真多!”白彥宇吐槽道。
今天是白彥宇的生日,來了十多個人,都是他們玩得好的一羣人。
嚴宸桉把手上的袋子遞給他:“給,生日快樂。”
白彥宇連忙接過,勾着他的肩賤兮兮地說:“老嚴,夠意思!”
嚴宸桉拿走他的手,一臉嫌棄。
“切。”白彥宇癟着嘴坐下了。
他坐下後把菜單往嚴宸桉那邊一推:“看看喫什麼,隨便點。”
這裏是一家披薩店,來這喫的原因就是因爲白彥宇喜歡。
嚴宸桉對喫沒什麼要求,見他們已經點了那麼多所以最後他只點了一瓶飲料。
剛點完,嚴宸桉就聽見章澤陽小聲問他:“你體育課的時候翻牆出去幹嘛了?”
“你怎麼知道?”
章澤陽沒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的接着說:“你這下可行了,老多人都知道你揹着她走了大半個操場。”
“不過對你也沒壞處,這樣去搭訕她的人還能少點,你機會就大點。”
“你兩節課沒回來,應該和她在醫務室吧?感情升溫去了?你倆不會因爲這事在一起了吧!”
他一口氣說不停:“對了,你翹語文課和老劉說了嗎?上課時他還問我呢,我就說你不舒服去醫務室了,你沒和我說岔吧?你可別連累我啊!”
嚴宸桉看他,無奈道:“喫飯都堵不上你的嘴,我和老劉說了,連累不到你,放心吧。”
“哦。”
一秒後,章澤陽反應過來激動地說:“不對啊!你沒抓到重點,重點是你倆怎麼樣,在一起沒?”
嚴宸桉語氣淡然:“沒。”
章澤陽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嘲笑他:“真是沒用。”
“好意思說我?”
章澤陽聽到這話卻沒忍住笑了起來:“我現在和你可不一樣了,你是單身狗,我可不是。”
嚴宸桉問他:“你追到了?”
“那必須的,你以爲我像你啊?”他一臉得意洋洋。
“什麼時候的事?”
“就昨天。”他感慨道:“老子終於追到手了!”
章澤陽還一副欠打的模樣,拍嚴宸桉的後背對他說:“你加油奧,爭取我結婚之前你能追上。”
“哦,不,應該是爭取我抱孩子之前你能追上。”
“……”
嚴宸桉真想把他拖出去打一頓,這人真是淨往他心窩子裏捅。
白彥宇注意到他倆這邊的情況,衝他們說道:“你們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不是我的主場嗎?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
章澤陽說:“當然是你的主場,你來!你來!”
然後十多個人就聽到白彥宇說了一大堆的肺腑之言,滔滔不絕,折磨着他們。
他們一直到晚自習開始前幾分鐘纔回到教室,短暫但卻盡興玩鬧了一番。
-
期中考試在週一。高一和高二學生是一樣的時間,只不過高二學生考兩天,但高一學生卻要考整整三天。
這次的考試是由市裏出題統一考的,所以難度和出題的方式學生們並不清楚。
直到考試那天,學生們看到捲紙後才明白原來第一次月考時的卷子已經算得上容易了。
沈璃玥這些天都是泡在書海里,每天半夜兩三點才捨得去睡,早上又早早起來利用清醒的時間來背單詞背古詩。
她不滿足於現在的成績,所以自然要更加努力。
外面漆黑一片,萬籟俱寂的時候,她房間的燈一直亮着,她在那一束燈光下不知疲憊地奮鬥着。
每個學校的試卷都會被分配到別的學校,互相批改。
成績出來得很快,高一學生週三考完試,下週一成績就出來了,家長會則定在下週二。
沈璃玥看着自己的成績,她這回的總排名相較於上次已經有進步了。
她英語這次發揮得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扣了三分,還是全年級最高分。數學和物理這兩個科目一直是她的心頭大患,這次竟也取得了進步,但也只是五六分的提高。
全年級第三十五名,這是她升入高中後成績最好的一次,但也並不值得她高興。
一和嚴宸桉的分數相比,沈璃玥就覺得自己還是差了好多。
雖然她也並不是想去什麼名牌大學,但很奇怪,她就是想讓自己的成績再好點。
週一那天,老師把卷紙都發還給了學生們,各科老師也都講解了試卷,剩下的就讓學生們自己去看了。
放學後,男生宿舍裏。
“完了,我這語文捲紙要是讓我爸看到估計他得氣死。”章澤陽拿着自己的語文捲紙在宿舍和另外三個人說着。
張煜湊過去看他試卷,然後看着他說:“古詩一共就十句,你錯了六個?”
章澤陽扶頭,大嘆了一口氣:“我全都背了,但就是記混了。”
章澤陽那十句古詩,應該做個連線題。他把這首詩的後半句寫在了那首詩的後面,又把那首詩的前半句安在了另一首古詩上。
總體來說就是亂七八糟,混亂極了。
嚴宸桉坐在桌子前,翻看着自己的試卷,只有語文試卷上錯得明顯,其它的捲紙多數都是對號。
他已經背了需要背的東西,儘量分析閱讀題,也把作文寫夠字數了但成績還是不高。
但相比以前,其實這成績已經好多了,現在他已經很久沒有上語文課睡過覺了。
初中時他一上語文課,聽那老師講課就像聽催眠曲那樣,很多時候不受控制地就睡着了,醒來就下課了,再一晃他就畢業了。
後來升入高中後,嚴宸桉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是擺脫不了語文的,所以他也認命了,逼自己學下去。
這次他全年級排名第七,但語文成績放眼望去是前二十名裏倒數第二的,而數學和理綜卻是數一數二的,至於英語則在它們之間,不算高也不算低。
嚴宸桉看完自己錯的地方後,就把卷紙放在了一邊,隨便翻開一個數學練習冊低頭寫着。
凌晨一點多,嚴宸桉躺在自己的牀上,他吃了一片安眠藥卻還是睡不着。
其他三個人睡得都很香,只有他連眼睛都不敢閉上,因爲一閉上眼睛就是一片血腥。
不管他怎麼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可還是無用。
殘缺不見的肢體,面目全非的樣子;病態蒼白的臉,被血水融掉的白雪。
那是他們最後的樣子。
快兩年了,嚴宸桉卻覺得恍如昨日。
上週末時,他已經給他的伯母發過消息告訴她學校週二要開家長會,她也說過她會按時來。
嚴宸桉從小到大沒有擔心過家長會,因爲以前他的母親每次從學校回來時都笑容滿面,誇獎他然後帶他去喫他喜歡的東西。
即使那時只有他們兩個,但也是開心的。
現在,嚴宸桉也只是不願面對而已,即使早就無法挽回了。
他最後還是沒能閉上眼睛,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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