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封墨言夫婦帶着剩下四個兒女回到家不久，便得知宮家的噩耗。

擔心孩子們去了添亂，夫婦倆極有默契地沒有通知他們，只說有急事要出門，便驅車離開御苑。

一上車，千語給貝蒂打了電話。

“喂，貝蒂，薩拉情況怎樣？我們在路上，大概還要半小時才能趕到。”她擔心薩拉情況太危險，他們趕不及。

貝蒂語調沙啞，泣不成聲：“我們也剛到醫院，薩拉進了搶救室……還不清楚情況……”

千語能體會她現在的心情，只好安慰道：“吉人天相，薩拉一定會沒事的。”

“嗯，等你們來了再說。”

掛了電話，千語轉頭問丈夫：“要不要跟老大說一聲？”

大兒子離開宮家之後沒有回家，想必是又去了公司加班。

年紀輕輕的，不懂他爲什麼對這五彩繽紛的花花世界不感興趣，成天就知道工作工作！

有時候她這個當媽看着，都有些來氣！

家裏財富早已富可敵國，他還要這麼打拼做什麼？放慢腳步享受生活不好嗎？

封墨言臉色嚴肅，毫不猶豫地說：“給他打電話，讓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不管他們能不能成爲情侶，現在人家女兒出了那樣的事，他做爲當事人之一都必須在場。

“嗯，我這就找他。”千語馬上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封軒宇的確回了公司加班。

接到母親的電話，他還以爲是催他回家，恭敬地道：“媽，我手頭還有點工作，大概半小時完成後就回去。”

千語張口就批評：“工作工作！家裏是沒錢了揭不開鍋嗎？要你這麼拼！”

封軒宇一愣，不懂母親突來怒氣是爲何意。

“薩拉出事了，你趕緊去中心醫院！”

“什麼意思？”封軒宇沒聽懂，薩拉今天十八歲成人禮，熱熱鬧鬧喜慶祥和的，出什麼事？

“薩拉晚上喝多了酒，獨自回房後割腕了！被發現時已經昏迷！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你最好祈禱她能安然無恙，不然我們全家都成罪人了！”

聞言，封軒宇不止是喫驚，而是完全不敢相信：“怎麼可能？薩拉性格很開朗，她怎麼想不開做這種傻事？”

“她再開朗，也只是個孩子，你真以爲十八歲就成熟懂事了？失戀傷心，衝動自殘，這種事在青少年中可不少見！”

這倒也是。

封軒宇不敢耽誤時間，電話沒掛人便匆匆離開辦公室，“媽，我現在馬上過去！”

兩邊都是一路風馳電掣。

封墨言夫婦到達醫院時，正好也看到兒子的車。

兩邊下車之後，封軒宇快步跑向父母，“媽！”

“小宇我跟你說，如果真有不幸，宮家說什麼你都受着，懂嗎？若能幸運地救回來，同樣也是他們說什麼你都照辦，尤其是不能再刺激薩拉，明白嗎？”千語抓着兒子的手，怕他性格擰巴，關鍵時候還堅持原則，不免先提點一通。

封軒宇點點頭：“媽，你們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一家人進了急診，遠遠就看到宮北澤夫婦。

貝蒂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宮北澤站在她面前，正攬着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慰。

聽到腳步聲，宮北澤回頭。

“情況怎麼樣？”封墨言走在前面，跟好友對上視線後，立刻詢問。

宮北澤臉色淡淡：“還在搶救中。”

短短几個字，將大家的心全都吊起，眉心緊蹙地看向搶救室。

千語看了大兒子一眼，他心領神會，馬上走上前低聲道：“宮叔，對不起……我沒想到薩拉會這樣，否則我不會就那麼離開宴會場。”

宮北澤轉頭，看着比自己還高的後生，神色複雜。

他跟封墨言是一輩子的好兄弟，雖說姓氏不同，可真比親兄弟還要親。

這些年多少風風雨雨，他連自家人都不信任，卻無比信任這個好兄弟，請他幫自己渡過難關。

眼前的後生，是他親眼看着長大的，在他眼裏，這就是他的親侄子，甚至在他沒有兒子之前，這就是他半個兒子！

可人心就是自私的。

他明知封軒宇沒有錯，但想着自己生死未卜的女兒，卻也大度不起來。

但礙着兩家的交情，他還是有幾分理智了，於是擡手拍了拍封軒宇的肩膀，沉重地道：“不關你事，是這孩子傻……”

封軒宇還沒回應，搶救室那邊突然開門。

幾人全都轉頭看去，趕緊上前。

“醫生，情況怎麼樣？”

“醫生——”

急診室主任取下口罩，擡擡手示意他們不必緊張，才鬆了口氣道：“暫時穩住，不過失血過多，一時半會兒醒不來，這幾天還要密切觀察。”

一聽人還在，貝蒂雙腿一軟，朝後倒去。

幸虧宮北澤動作快，連忙將她扶住，“別擔心，女兒沒事，會好起來的。”

封家三人也是大大舒了口氣，封軒宇擡手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他雖然拒絕了薩拉，可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那跟自己的親妹妹沒有區別。

如果因爲自己的拒絕而害她喪命，那他這輩子都無法走出陰影了，所以剛纔驚出一身冷汗。

急診科忙得很，醫生簡單說了下病人的情況，便又匆匆投入下一場救援。

薩拉肯定是要住院的，沒等宮北澤開口，封軒宇連忙主動道：“我去辦住院手續。”

宮北澤也知道，他心裏內疚虧欠，見他轉身小跑步離開，心頭慰藉了幾分。

“讓你們都跟着受驚嚇了。時間不早了，回去吧。”收回視線看向好友，他低聲勸道。

千語搖搖頭：“不急，等薩拉出來，我們看看她。”

宮北澤剛纔擔心女兒，心情太緊張都無暇去想其它，現在神經鬆懈下來，他仔細想想又覺得自己的反應不對。

“墨言，這事怪不到小宇頭上，所以你們也別有心理壓力。薩拉性格有些叛逆，不肯聽勸，認定的事很難回頭，我們做父母的都無法改變，更不要說旁人。”

他說這話，不管是客套還是真心的，倒的確讓封墨言夫婦二人心裏好受了點。

剛纔那會兒，他們都有些灰頭土臉，擡不起頭來。

雖然知道自己兒子也沒做錯什麼，可就是莫名覺得——我不殺伯樂，伯樂卻因爲我而死的負罪感。

都認識了一輩子，說話也不用拐彎抹角，既然宮北澤挑明瞭，千語也把話說清楚：“不管怎麼樣，小宇多少有點責任。但感情的事無法勉強，所以你們還是要多勸勸薩拉。”

“嗯……”

幾人話沒說完，昏迷中的薩拉被護士推出來。

還穿着漂亮晚禮服的薩拉因爲失血過多，臉色蒼白，毫無生氣，眼眸緊緊地閉合着。

誰能想把剛纔那個火力熱舞的女孩兒跟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病人聯繫在一起呢？

貝蒂本來平復了些，可看到女兒這樣子，又忍不住悲從中來。

“傻姑娘，你嚇死媽媽了，嚇死媽媽了。”她握着女兒冰涼的手，不住地呢喃責備。

千語在一旁看着昏迷中的薩拉，渾身忍不住一陣寒戰。

現在的孩子……

太脆弱，太任性了！

遭遇一點挫折就能拋下一切自尋短見。

她瞬間想到自家的一堆娃。

但願他們能懂事點，堅強點，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能做這種傻事。

封軒宇很快回來，將住院手續辦好了。

急診科的護士都很忙，只有一個導醫負責帶他們去住院部，宮北澤自然要幫忙推着車牀。

“宮叔，我來吧！”封軒宇見狀立刻上前，接替了宮北澤的工作。

封墨言夫婦看着兒子這般積極主動，頗有點獻殷勤的態度，心情又有些微妙。

其實兒子大可不必的，但又不得不做。

他們跟着一起去了住院部，進了VIP病房。

護士來查看病人的各項情況，覈對住院資料，又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項，暫時先離開。

時間已近凌晨，這邊也有醫護照應，留這麼多人沒用。

封墨言擡腕看了看時間：“軒宇，你年輕，晚上留下來陪護。我跟你媽先回去了，明天給你們送飯。”

封軒宇點點頭：“好，那你們路上開車小心。”

宮北澤原本還要客氣說不用的，封墨言率先攔住了，“雖然你說不怪他，可他心裏多少還是內疚，就讓他夜裏陪着吧。”

“行，那你們路上開車小心。”

送走了好友夫婦，宮北澤轉身回來，扶起坐在牀邊的妻子：“那邊有陪護牀，你過去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

貝蒂搖搖頭，“我陪着薩拉。”

封軒宇立刻說：“阿姨，今晚我陪着，薩拉若是醒了，我馬上叫你們。”

宮北澤也勸，“是啊，有小宇在，你何必枯坐着受罪。”

“宮叔，VIP病房有空的，這邊亮着燈可能睡不好，要麼您陪着阿姨去旁邊睡吧。”

他說話真誠，謙卑有禮，讓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宮北澤又心疼妻子，只好點點頭採納了他的意見，帶着妻子去找另外的房間休息。

等所有人都離開，病房裏安靜下來。

封軒宇年輕，活力十足，忙了一天到現在也依然神色俊朗，不見絲毫疲憊。

他脫了修身窄腰的西裝外套，挽起襯衣袖釦，在病牀邊坐下。

薩拉依然昏迷着，牀頭上方掛着血袋，殷紅的血還在慢慢往她身體裏輸。

怔怔地望着眼前安靜的小丫頭，他沉沉地嘆了口氣，雙手捂住臉搓了搓。

沒辦法……

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無論是求學、工作還是生活，都沒怎麼遇到過麻煩。

可不想，人生最大的困擾居然是來自一個小姑娘。

“傻瓜……難道你的人生就是爲我而活？我不答應你的表白，你的人生就沒有了希望？你知道這樣做，讓宮叔他們多傷心嗎？我剛纔都看到宮叔眼眶裏的淚了，還有阿姨……她聽說你沒事，差點直接摔到地上。”

封軒宇坐在牀邊，看着那張明豔漂亮的臉龐，清潤的嗓音低低沉沉。

“我們就這樣做兄妹不好嗎？兄妹可以是一輩子的，可男女朋友，一旦分手，可能這輩子都老死不相往來了。傻瓜……軒宇哥是不想失去你，懂不懂？”

他誠摯認真地說了許多，可女孩依然昏迷着，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暫時睡不着，乾坐着又無聊，他索性取出手機，打開工作郵箱，繼續處理工作。

直到凌晨兩點，睏意襲來，他直接趴在牀邊入睡。

夜裏，宮北澤過來看了兩遍。

見封軒宇趴在牀邊睡着，而女兒也沒醒，他便沒有推門進來，怕吵醒了熟睡的男孩。

清晨，天剛矇矇亮，外面街頭便傳來車水馬龍的聲音，新的一天緩緩開啓。

薩拉從迷濛中醒來，一動不動，只睜開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好一會兒，鼻端嗅到消毒水的味道，她應該是明白了什麼，眉心微蹙，轉過頭來。

繼而，神色僵住。

病房裏光線昏暗，但足以看向大致輪廓。

趴在她手邊沉沉睡着的人，正是她心心戀戀而不得的人。

心跳瞬間加快，她本能地擡手，卻發現手臂疲軟無力，一動，還能感覺到手背上針扎般的疼痛。

她揚起手臂，稍稍定睛一看，手背上有留置針，手腕也被白紗布層層包裹着。

記憶緩緩回籠，她記起昏睡前發生的一幕幕，情緒漸漸有了起伏。

封軒宇睡眠淺，加上也快到他生物鐘醒來的時間了，猛地一驚睜開眼，他見女孩兒豎着手臂，驚喜地坐起身：“薩拉，你醒了！”

“宇哥……”薩拉轉頭看向他，眼眸癡癡地定住不動，“你……陪了我一晚上嗎？”

封軒宇猶豫了下，不知到底該怎麼回覆。

怕流露對她的關照，會讓她更加沉淪無法自拔。

可若冷漠疏離，又怕惹她傷心，再度受刺激。

想了想，他只好找了個理由：“昨晚，阿姨被你嚇的身體不適，宮叔要照顧她，只好我來陪着你。”

“噢……”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叫醫生過來看看吧，還有宮叔他們一直擔心你，我也去通知下。”他站起身，將女孩兒的手接住，溫柔地放進被子裏，快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