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錐心

林薔迅速冷靜下來，坦然地迎上林謙之的目光，笑着回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妨從一個女人的角度分析一下，來爲盛總答疑解惑。雖然我並不瞭解盛總和他的前女友是怎樣的人，以前都經歷過什麼，但不論對錯，權當是一個全新的解題思路。”

接着轉向盛開：“盛總你有沒有想過，在你們異地大學的四年中，她也許過得並不是一帆風順的。生病的時候，沒有人噓寒問暖；受委屈的時候，沒有人心疼安慰；遇到困難的時候，也沒有人爲她排憂解難；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就更不能出現在她身邊保護她……所有的一切，她都要一個人默默承受。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什麼都爲她做不了。她也沒有辦法指責你，因爲她知道你們是在爲各自的人生而奮鬥，也是在爲你們共同的未來而奮鬥！所以，她願意等待。等待了四年，還願意再繼續等待兩年或者三年。”

“那她後來爲什麼又不等了？明明是她自己同意也非常支持的呀！”

“她願意等待，因爲她對你的愛千真萬確；她同意繼續等待，因爲她不想成爲你實現人生理想的絆腳石。她同意，但不代表她樂意！”

林薔把目光從盛開臉上移開，淡淡地繼續說道：“她終於等完四年，本來滿心歡喜地以爲，馬上就能和自己的心上人雙宿雙飛了，自己也終於有了依靠，以後就算有再多的風雨也不怕。可是你卻突然告訴她，讓她再等兩年，也可能是三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林薔又轉向盛開，看着他的眼睛說：“你有沒有想過，她雖然嘴上沒說，但其實她心裏是非常失落的。人最害怕的是孤獨，尤其當她遇到困難，孤立無援的時候，就更加脆弱無助！而遠在天邊的你，又做得了什麼？不過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幾句安慰的話又算得了什麼？遠比不上近在眼前的雪中送炭來得實際！

你以爲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其實不然。再說，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相愛了，就必須在一起；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人一輩子，只能愛一個人。人生不就是聚聚散散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盛總有什麼好糾結的呢？你這麼優秀，還愁找不到女人嗎？只怕你挑花了眼，或者眼光過高，誰都看不上，又不想將就，那就沒辦法了！”

林薔聳聳肩笑了，笑得風情萬種又邪魅乖張。

盛開沉吟了片刻說：“如果我想重新追求她呢？”

林薔無奈地嘆了口氣：“請問盛總，你們分手多長時間了？”

“五年。”

“都五年了！那麼盛總你瞭解她現在的狀況嗎？有沒有男朋友？結沒結婚？生孩子了沒有？咱總不能做破壞別人家庭或感情的第三者吧？以盛總的身份太掉價了！”

“我知道她身邊有一個人，但是沒有結婚也沒有住在一起，那個人也不一定是她的男朋友。”

“那又怎麼樣呢？五年了，一切都變了，斗轉星移，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你們五年沒見了，你變了，她也變了，你們誰也不瞭解誰了，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現在又來打擾她，這又是何苦呢？再說就算你想挽回，可五年之後，也太晚了吧！你怎麼不在她剛跟你說分手的時候就回來找她呢？也許那時她也不想真的和你分手，馬上又後悔了，如果你那時候來找她，也許就複合了。可是你卻選擇逃避，遠走他鄉去了美國，杳無音信，就算她想找你，去哪兒找呢？你們四年異地，五年離別，九年的天各一方！有句爛大街的話，‘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你憑什麼認爲你們年少時的情竇初開，就能抵得過別人默默的守護陪伴呢？所以，過去的就讓它隨風去吧，不爲難別人，也別爲難自己。”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盛開向她投來詢問的目光，目光中瀰漫着淡淡憂傷。

林薔攤了攤手，無奈地說：“你們看，盛總入戲了。”接着又轉向盛開：“不是我這麼想，是林先生讓我站在盛總你前女友的立場來爲盛總你解答心中謎團啊！”

“那謝謝林小姐了。聽了林小姐的話，猶如醍醐灌頂，令我茅塞頓開。”

聽到他淡漠的語氣，林薔的心彷彿爬上了一道道細紋，只消輕輕一觸，便會片片碎落。她小心翼翼不讓它破碎，用最後一口真氣說完最後一句話：“不客氣，助人爲樂。”

……

今天晚上這頓飯，是林薔喫過的最難熬的一頓飯。難熬到五臟六腑翻江倒海，連呼吸都顫抖，不停說着錐心的話，錐的全是自己的心。

送林薔回家的路上，馮瀚忍不住感慨：“以前只覺得你們感情應該很深，沒想到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難怪……你也真夠狠的，就這麼毫無徵兆地突然說分手，擱誰也受不了呀，一個大好青年差點毀在你手上！”

林薔彷彿被抽乾了力氣似的，呆呆地歪着頭，一言不發。可不說話不代表不難受，心狠的人也未必不心痛。

“假如那個盛開真的因爲你的拋棄而一蹶不振斷送了前途，那你會不會內疚悔恨一輩子？”

林薔笑着搖了搖頭：“他不會的。”

“爲什麼不會？”

“因爲我瞭解他，如果那樣的話，他就不是我認識的盛開了。沒有一個人應該爲了另一個人的離開或者傷害而放棄自己，放棄了只能說明他骨子裏原本就懦弱，就算不是失戀，換成其他挫折可能一樣會打敗他。換句話說，一個連自己都放棄的人，是靠不住的，又怎麼指望他給別人帶來安全感和幸福呢？如果他真那樣的話，當初我也就不會愛上他了。”

馮瀚嗤之以鼻：“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對你的話可持保留意見啊，誰知道你是不是事後諸葛亮！”

林薔笑而不語。別人又沒有見識過他的意氣風發、才華橫溢，還有他的勇敢自信、堅定不移，當然不會理解，也就沒有必要和別人爭辯什麼。

這時電臺正播放着一首有着甜心教主之稱的寶島女歌手演唱的一首歌曲：

灰色的天你的臉

愛過也哭過笑過痛過之後只剩再見

我的眼淚溼了臉

失去第一次愛的人竟然是這種感覺

總以爲愛是全部的心跳失去愛我們就要

就要一點點慢慢地死掉

當我失去你那一秒心突然就變老

thedayyouwentaway

喧鬧的街沒發現我的淚被遺忘在街角

thedayyouwentaway

……

有一天也許我能把自己治好

再一次想起來應該要怎麼笑

第一次愛的人他的壞他的好

卻像胸口刺青是永遠的記號

跟着我的呼吸直到停止心跳

原來啊，那些傳唱不朽的經典歌曲，說的都是人的心裏話，都是真的，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馮瀚問：“那你還愛他嗎？”

“愛不愛的，都結束了。”林薔嘆息着望向前方。是啊，都結束了，我們也該踏上各自新的旅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