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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連知遠

老舊的瓷碗上開了一個小口子,淡黃色的麻圓沉在米白色的酒釀當中,一股清香漸漸飄散了出來。

錦叔將兩碗麻圓釀分別放在了桌子的一側,彷彿有兩個人坐在這兒等着一般,也的確,在曾經的某一段時間裏,有兩個人總是這般點着麻圓釀,還因爲那薑絲鬧了好幾次。

偶爾還有一個少年跟着蹭糖水,趁機搶下第一碗的麻圓釀,雖然總是被更活絡些的少年一腳將其踹出門外,發出氣憤至極的聲音。

祁連玉取了勺子,在糖水碗裏輕輕一舀,甜甜的味道絲絲縷縷的侵入了舌頭,他眼眸放光,“錦叔,你做的麻圓釀味道依舊這麼好。”

回到了原來位置的錦叔臉上掛着一抹當然了的傲嬌表情,他溫和的看向祁連玉,驚訝道:“你不是從來都不喜歡吃薑絲嗎?”

嘴裏的麻圓似乎都不香了。

薑絲,薑絲,他哪裏不吃薑絲,不吃薑絲的是杜若舟,而自己現在,可不就是杜若舟嗎?

祁連玉低着頭,正在糾結該如何矇混過去,思慮間,錦叔緩緩自語道:“我明白了。”

祁連玉:“???”噫,明白了什麼。

錦叔發出淡淡的嘆息聲,“是我說錯了。”說完,他不再看向祁連玉,彷彿真的繼續沉浸在書中的世界。

祁連玉不明白錦叔爲何露出這番模樣,但是管他呢,不要發現自己的不對就是了。

兩碗麻圓通通下肚,他在心底暗道了一聲沒有薑絲就是少了靈魂,怔了怔,起身留下了一點兒銀錢,瀟灑的揮揮手:“錦叔,時候不早了,莫要看壞了眼睛。”

祁連玉離去不久,另有一個青年來到了這家糖水鋪子,來人看了眼桌上的兩個空碗,眼神一暖,跟着要了一碗不加薑絲的麻圓釀。

然而錦叔卻沒有什麼好顏色,“客人明日請早,小店已經打烊了。”

青年眨了眨眼,“可是,我剛纔還瞧着有客人離開。”

錦叔擡頭,白了青年一眼,不客氣道:“他是他,你是你,他有糖水喫,可不代表你就有糖水喫,別在這裏耽誤我看書了。”

杜若舟:“???”

他一時無言,卻也沒辦法表示身份,說出什麼錦叔你仔細看看他,他就是杜若舟的話。

頭一次被錦叔糖水鋪避在了門外,杜若舟心情沉重。

看來,他也要找個辦法,至少,是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桃源。

翌日天明,祁連玉命令宋揚再去吉祥樓查案,自己在公堂之上審理另一個案子。

說是案子,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婦人之間發生口角,兩人的兒女因此發生鬥毆,好在沒有發生什麼傷亡。

祁連玉想的簡單,參與此事之人,通通在公堂之上申飭教育一番也就是了。然而雙方卻不願接受調停,直接坐在地上,哭着喊着要對方賠錢,不然就一頭撞死在縣衙內,好叫其他人看看,小杜縣令是如何不愛惜轄內子民的。

祁連玉頭疼萬分,一雙靈慧乖覺的耳朵被吵吵得頭疼,放在之前,準得撩起袖子展示武力,讓這些知曉花兒爲何這樣紅。

然而此刻,他只能端坐在高堂之上,張着職業假笑:“王大娘,凡事莫要全都記掛在心上,須知人的一顆心也就這麼點,整日爲了些許小事,傷了心神,豈非不美?”

“翠嬸,這話同樣亦是說給你聽的,街坊鄰里,有所磋磨也是正常,今日你讓一步,明日她讓一步,鄰里和睦,方是正途。”

王大娘和翠嬸對視一眼,冷哼一聲,又各自分開眼眸,顯然不願意化干戈爲玉帛。

“大人,你可要爲我做主啊。”

祁連玉一拍驚堂木,聲響震動,嚇壞了堂下衆人,方主簿大概猜到了這位主的心思,開口道:“時辰不早了,此案稍後再審。”

祁連玉看了眼方主簿,心中冷笑,此人越是如此,嫌疑也就越大,不過此時不能露出異色,因此微微一笑。

方主簿心下稍暖,雖然明知道這位不是真的杜大人,可是按照杜大人所說,他與這位相識,知曉本性,既然假死之法不行,那就藉機化明爲暗。

方主簿同樣微微一笑,也算是迴應一番這位的善意。

祁連玉心中冷笑,這般猖狂的嘴臉,看來是以爲自己已經被他的小伎倆給迷惑了,以爲自己會因此鬆懈。

祁連玉走到後堂,方主簿端了杯茶水過來,“大人,此案……”

祁連玉平淡無比的接過茶水,輕叩了叩桌子,“方主簿,你從早忙到現在,想來也有些疲累,還是快去休息。”

方主簿:“???”

方主簿:“大人,下官還有……”

端着茶杯,祁連玉輕輕吹了吹杯中熱氣,頭也不擡,方主簿也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剛纔兩人還善意的笑了笑,爲何這會兒竟然明裏暗裏的讓他離開。

方主簿無奈,只能離去。待他離去之後,祁連玉放下茶杯,看也不看那香氣撲鼻的茶水,無奈的嘆了幾聲。

杜若舟,你快想想辦法,這種鄰里吵架之事,他哪裏會審理。

半個時辰之後,方主簿差人請祁連玉過去,此案雖小,可再不去,那兩家親屬指不定又要在公堂之上吵成什麼樣子。

祁連玉皺眉,打定主意要是一會兒無法說和,那就將兩家犯過之人通通押入大牢,關上個兩日,讓他們主動放棄報案。

他剛坐下,王大娘和翠嬸便爭相說話,兩家的親眷也是,彷彿積攢了多年的冤屈要通通釋放出來。

祁連玉下意識的握住驚堂木,正要開口,就聽見縣衙外的捕快小跑了進來,“大人,衙門外有一書生,說是您的師弟,這次前來是讓您應諾的。”

祁連玉愣了愣,“應諾?”

他瞥了眼其他人,方主簿老神在在,王大娘和翠嬸因爲被打斷而不滿,他擺了擺手,不怒自威:“帶上來。”

小捕快又匆匆跑了出去,不多時,領了一個穿着青衣書生服的青年進來。

青年身材頎長,五官清秀,身上自帶一股賞心悅目的氣息,只見他施施然的進了公堂,向上一揖:“杜師兄,可還記得知遠否?”

祁連玉:“???”

這話我該怎麼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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