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敲響，祁連玉眼睛睜開，多年習武的他五感比尋常人要好上不少，門外那人聽腳步聲不像是有武藝傍身的。
叩叩叩，又是三聲。
“師兄，起了嗎？”
連知遠這麼早上門來做什麼，他本要去開門，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還沒易容，因而故作睏乏道：“是師弟啊，這麼早上門找我做什麼？”
連知遠笑道：“邀請師兄一起去找虎皮案的線索。”
祁連玉一邊輕手輕腳的易容，一邊換上衣服，他也不知道杜若舟和連知遠關係到底好成什麼樣，生怕連知遠突然闖了進來。
好在連知遠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外等着，約莫一刻鐘，祁連玉這才裝作睏意大作卻不得不起來的模樣。推開門，青衣書生安靜的站在一叢蘭花前，仔細打量着那剛萌發出的幾個花苞。
聽見動靜，連知遠回頭看向祁連玉。
天邊朝霞泛着金光，露水寒氣漸漸散去，祁連玉語氣平靜，讓連知遠在前面帶路。
連知遠成了縣衙師爺一事昨日就已經在縣衙內通知過了，因此今日他來的也算是名正言順，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丫鬟墨香過來詢問祁連玉早膳事宜，連知遠笑着說：“我和師兄出去喫，你不用準備了。”
墨香還是看向了祁連玉。
祁連玉擺了擺手，算是默認了連知遠所說的話。
早膳是在吉祥樓外的麪攤處解決的，連知遠付過錢後，就和祁連玉一起等着。
祁連玉有些不解：“你不是說去尋找虎皮案的線索？”
連知遠點頭：“人是鐵飯是鋼，總不能餓着肚子去找線索吧。”
祁連玉雖然心底着急，但是這才辰時，時候尚早，也就沒再多說些什麼。
兩碗清湯素面，又要了兩份牛羊肉，味道不好也不壞。
喫過早膳後，祁連玉準備起身離開，連知遠卻按住了他，“師兄，再坐會兒。”
祁連玉眼中猶疑不定，不過他這人一貫用人不疑，至少在斷案推理這方面，他對連知遠還是頗爲看好。
就這樣從辰時剛過就坐到了巳時，祁連玉眉頭皺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不甚耐煩。連知遠則是老神在在，“師兄再等等。”
“這樣等下去，線索能自動出現？”
連知遠一笑，“說不定呢。”
麪攤老闆忙碌了一上午，三張方桌來來去去換了好多撥人，唯獨祁連玉和連知遠二人的桌子沒有換人，不過倒也沒人敢催。
祁連玉打定主意要是再過一會兒連知遠不給個理由，就不打算再這樣閒坐着了。一旁，連知遠輕吐了口氣，“師兄，你看。”
祁連玉順着連知遠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小乞丐出現在吉祥樓外，而根據之前的情報，糖人徐經常會在那個位置擺攤。
“從我們在這之後，他已經來過這裏四次了，每回卻只是匆匆來匆匆去，像是在尋找什麼人，你說會是在找誰呢？”
祁連玉挑眉：“糖人徐？”
“誰知道呢？”連知遠語氣輕鬆，和祁連玉一同過去，在那個小乞丐第五次來的時候，攔住了對方。
“小弟弟，你在找什麼呢？”
祁連玉和連知遠，一個溫潤如玉，一個挺拔如松，雖然都不是自己的面孔，但身上的氣質卻沒有多大變化。只是在小乞丐眼中，依舊令他驚慌不已，想要逃走，可祁連玉眼疾手快的邁步攔截住了他。
連知遠看出了祁連玉剛纔那看似簡單卻不簡單的動作，瞭然的裝作沒看見：“糖人徐派我們來找你的，他讓我們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小乞丐聽見了熟悉的名字，小兔子一樣驚惶的眼神平復了小半，“徐，徐伯伯他怎麼了？”
祁連玉正要說出糖人徐現在被關押在縣衙之中，讓他將知道的實情說出。連之眼已經快他一步，坦然道：“他去訪友了，所以特地讓我來和你說一聲，還說，你要是還想喫綠尖酥的話，就和我說。”
祁連玉一噎，聽見綠尖酥，小乞丐又放鬆了兩分，弱弱道：“原來是這樣，不過，不用了，我有錢，我會繼續等徐伯伯回來的。”
連知遠溫聲寬慰了他兩句，讓他放輕鬆，然後主動牽着小乞丐的手進了吉祥樓。祁連玉讓小二去準備一份綠尖酥，隨後和小乞丐還有連知遠坐在了窗邊。
小乞丐叫做寧寧，大名不知，去年到的桃源。
在確認過自己的確可以喫那份綠尖酥的時候，他這才伸手，不過伸出去又停下來，取了筷子艱難的夾了一塊。
一份綠尖酥攏共只有四塊，寧寧取了一塊之後，有些忐忑害羞的說：“我能再要一塊嗎？我想給一個朋友嚐嚐。”他有些不太確定的說，“恩，朋友。”
祁連玉表示當然可以，這本來就是爲他點的，然而寧寧小聲道過謝之後，只另取了一塊，隱隱在爲如何帶走這塊糕點而發愁。
連知遠讓夥計取來了油紙，這個動作讓寧寧眼眸發亮，對兩人的態度也親近了許多，想來在他眼中，徐伯伯的朋友肯定都是好人。
“寧寧，我有幾個問題，你能不能告訴哥哥？”連知遠溫聲詢問。
寧寧放下手上正在喫着的一塊綠尖酥，安靜的聽連知遠說話，然後仔細的回答，雖然因爲年紀小說話有些磕磕絆絆，條理卻很清晰。
“徐伯伯給我買過綠尖酥，所以我想存錢還給他，他對我很好很好，我很喜歡。”
得知了這些回答，連知遠不願意讓寧寧知道糖人徐現在被關押在縣衙，因而誇了幾聲乖巧聰明之後又去要了兩份點心，讓他帶給他的朋友。
寧寧鞠了好幾個躬，這才小心翼翼的將東西藏到了懷裏，離開了吉祥樓。不待祁連玉提問，連知遠便解釋：“我看過上次審案的記錄，糖人徐並不曾提到過寧寧的存在，因此讓人懷疑他爲何會花大價錢買下綠尖酥。”
“可要是有寧寧的存在，那他的那些證詞可信度也就高了起來。而寧寧他礙於身份估摸着沒聽說這件事，之所以不敢堂而皇之的詢問糖人徐，恐怕是擔心他小心存下的銀錢被人搶去。”
“而糖人徐買完綠尖酥之後和寧寧又呆了一段時間，要是他偷走的虎皮，恐怕會因爲緊張立刻跑去銷贓。”
祁連玉也認爲有道理，但是他還有問題，“你怎麼會知道寧寧會出現？萬一他今天不在呢？”
連知遠笑着說：“猜的，幸好我們運氣不錯。”
連知遠想了想，改了口：“是師兄你運氣好。”
祁連玉怔了怔，在麪攤這等待了一上午的壞心情也好了幾分。
論揣摩上司心思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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