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挫敗

最近幾天亦夕在奶茶店倒是清閒，人少，杏陽巷地段偏中，七月的炎熱天也不會很熱。

這天，一位不速之客找上門來。

亦夕在看套題，玻璃門被推開，伴隨着清脆的鈴鐺聲。

亦夕擡頭，沒看見有人，但當她起身，她看見了一團灰灰的“毛球”正趴在地板上。

亦夕走近毛球定睛一看。

是一隻才幾個月大的薩摩耶，它白色的毛髮被髒水打溼，身上還沾着兩片嫩葉。

意識到亦夕的靠近，它擡起了小小的圓圓的腦袋，一雙黑真珍珠般的眼睛看着她，那跟桂圓兒一樣大的眼睛裏有不諳世事的…愚蠢。

她的目光落在小狗的脖子上，一條漂亮的紅繩上掛着精緻的鈴鐺，看起來它的主人也很精緻。

這小傢伙看起來是走丟了。

店裏不允許有寵物貓狗的進入，這是任姨很早就跟她說到過的。

她看了一眼灰灰的毛球，嘆了口氣，轉身。

小狗看着她轉身就走，撐起身對她搖尾巴，朝她跑過去。

亦夕沒轍，她安撫似的摸了摸小狗的頭，然後在保鮮櫃裏拿出一個蘋果，洗了洗，切成好幾瓣，然後去核。

她端着盤子在桌子邊抽出一張椅子坐下，但是她還是覺得太高了。

索性就直接蹲下來，給它喂蘋果。

小傢伙看着面前的蘋果，猶豫了一下，然後在亦夕的點頭下，一口咬住蘋果。

它喫東西很斯文，不過它在蘋果喫到差不多二分之一的時候，它就了停下來。

亦夕看着它執着的眼睛，像是明白了些什麼，把剩下的那一半蘋果放在地板上。

果不其然，它衝着亦夕輕輕叫了一聲，然後就埋下頭喫蘋果。

像是在說“謝謝”一樣。

“這小東西還挺機靈。”許奈的聲音從背後一點一點滲過來。

亦夕撐着膝蓋站起來，想要轉過身，但她有點貧血，眼前一黑，頭腦很暈，她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點什麼。

然後她真抓住了點什麼，觸感像是人的肌膚，像是圈住了一個人的手臂，但是那個人手臂並不細，她握不住，指甲摩挲着皮膚，留下刮痕。

“嘶。”

眼前的黑一點點散開，亦夕看見許奈漫不經心的臉，還有他手臂上自己抓出的痕跡。

“你屬貓的啊？還會抓人。”

亦夕趕緊鬆開手，對上他揶揄的目光。她還是用了點力，那幾道痕跡都有了點點紅跡。

“行了，沒多大點事兒。”他將那隻手揣在褲兜裏。

亦夕：“你那個拿創口貼貼下麼。”

好像是破了個皮。

“怎麼？我有那麼嬌弱。”許奈隨即又悠悠道，“不過你幫我貼的話……”

“好，你沒那麼嬌弱。”

許奈也料到她這麼說，沒多在意，剛想說這小東西哪裏來的，然後。

“女神，你幫他貼的話，他就是鹽城林黛玉了。”

？鹽城林黛玉？許黛玉？

她還真不敢想。

許奈也沒惱，像是認真考慮一樣，“那也不是不成。”

肖野一副吃了死蒼蠅的表情，“額，別搞我。”

亦夕沒聽他們倆拌嘴，她又重新坐在椅子上，身體放鬆的往後靠了靠，腦袋往下垂，眼皮一沉。

“哪兒來的狗。”肖野瞄到了亦夕腳邊小小的毛球。

小傢伙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站起來，臉上的天真要多可愛有多可愛，兇兇地衝着肖野叫了幾聲。

許奈氣定神閒地瞥了肖野一眼，“看起來它不待見你啊。”

“你待見我不就成。”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我待見你。”

肖野：“……”

許奈你他媽好樣的。

肖野摸了摸振動的手機，接通電話，他把手機扣在桌上，看起來像是視頻電話。

“郭媽，帶着去沒。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肖循一共二十八顆牙，有十九顆牙壞了。”

肖野突然不說話了。

“多少顆？”

“十九顆。”

“上次去的醫院不才只數出了十六顆，換個醫院多數出來三顆？”他又問。

“他一共纔多少顆牙？”

“二十八顆。”

肖野：“……”

許奈：“……”

“不過沒那麼嚴重，還沒壞到神經。不然更得遭罪。”

肖野冷笑一聲，“他該的。壞到神經了直接全拔了，我給他買一副老年人專用牙套。”

電話那邊的郭媽倒是先笑了，肖野這回把手機拿起來對準了自己，“肖循呢？”

屏幕裏出現了一個肉乎乎的糯米糰子。

糯米糰子似乎是有點膽怯，只敢露出一隻眼睛。

“恭喜你啊。差點提前步入老年生活。”

“人生路漫漫，剛開始就結束。”

肖野單方輸出在肖循看來還是挺有威懾力的，況且，他現在笑起來，挺驚悚的。

“哥哥，我怕。”那邊的糯米糰子突然開口。

肖野冷冷道，“你怕個屁，每天都喝汽水，也沒見你怕。”

說着說着小糯米糰子像是真哭了，“哭個什麼勁兒？等着，我馬上過來。”

肖循坐在沙發上，簡直是一個如坐鍼氈。

“喂。你怕個什麼。”趕來的肖野看見他的小短腿都在抖。

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肖循從沙發上下來，撲向了肖野，抱住了他的屁額臀部。

肖野一臉黑線的把肖循拎起來，“自己站好。”

“我怕疼…”肖循拽了拽肖野的手。

肖野面無表情，“活該。被制裁了吧。”

眼看着肖循又要哭出來，肖野連忙打住他，“你少耍賴皮啊。”

糯米糰子嘟嚷着，“你還不是耍賴皮…”

肖野：“？”

“許奈哥哥說的。”

肖野：“……”

“小混蛋，誰是你親哥，你纔多大就胳膊肘朝外拐。”

肖野嘆了口氣，語氣有點欠揍，“你疼我又不疼對吧。”

“所以不關我的事兒。”

但最後還是關了肖野的事兒。

每個療程，肖循都讓肖野陪着他，每次都要緊緊的牽着他的手，要是感覺到痛了，就使勁兒攥肖野的肉。

“我”操。他狠狠地瞪了肖循一眼，肖循可憐巴巴的張着嘴，不安的看着他，像只驚恐的小鹿。

哎

今天又是肖野當哥哥慘慘的一天。

許奈坐在亦夕的對面。

她看起來有點倦，那隻小狗還在她的腳邊打轉。

許奈敲了敲桌子，發出“騰騰”的聲音，坐對面兒的女孩兒睜開了眼。

她的眼不太清明，而且看起來還有點惱，像是被打攪了美事一般。

“你怎麼消極怠工啊。”許奈是沒茬硬找。

亦夕無語凝噎，“你在說什麼東西。”

這個時候地上的毛球突然衝着外面叫，他們雙雙往外面看去。

一個男孩牽着一個女孩往裏走，他們看起來像是初中生。

“我要一杯葡萄冰，她要蜜桃冰。”說話間，男孩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

“小東西，你妹妹？”

男孩表現出抗拒，“別叫我小東西，我今年開學要讀初一了。”

“她是我女朋友。”落落大方。

此話一出，就連亦夕都擡頭看了一眼男孩。

“你別不信。她真的是我女朋友。”說着，他青澀地摟上女孩的腰，動作有點滑稽，女孩的臉“唰”的就紅了。

許奈像是覺得好玩兒，“人小鬼大。”

“我女朋友馬上也要六年級了。”男孩急於證明些什麼。

許奈也就逗着他，“人家同意了嗎。”說着看了一眼女孩。

女孩羞澀地，但是又堅定的點了點頭。

男孩像是有些驕傲，“看吧！”

話是這麼說，男孩也很懂分寸，手從女孩的腰側，移到上臂。

男孩笑着，“哥，你這麼老不是，你這麼大了還沒有一個女朋友嗎？”

“女朋友？”許奈看了眼那個忙碌的身影。

男孩：“嗯哼。”

“女朋友倒是有一個。”許奈還沒說下句。

男孩就接嘴，話語中還有些許同情，“那你爲什麼沒跟你女朋友在一起，一個人打工好可憐。”

許奈：“？”

亦夕：“……”

突然男孩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咬耳朵。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那個姐姐。”男孩用眼神指了指亦夕。

“那個姐姐是很漂亮，但是你也不能腳踏兩條船，你都是大人了，要有原則，不然你女朋友會傷心的。”

許奈被逗笑了，笑的胸膛一震一震的，他笑意未止，“嗯，她會傷心的。”

他看着男孩拉着女孩遠去的背影，嘖。

爲什麼。他會有一種。

額。挫敗感。

他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但還是湊到亦夕跟前問。

“女朋友，我要是腳踏兩條船你會不會傷心啊。”

亦夕擦桌子的手一頓，然後道，“你應該問另一個人。”

許奈疑問道：“？什麼另一個人。”

“你的另一條船。”她淡淡開口，彷彿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不錯。

看來我女朋友是不會傷心的。他暗暗想，像是在告訴男孩一樣。

亦夕利落的剝了一個橘子，分成了兩半，“諾，給你一半。”

許奈眼皮都沒有擡就伸手過去接，然後掌心處落下了一小“半”。

？怎麼這麼小。

他一看，嗯，確實是一瓣。

他頗有怨念的看着亦夕，亦夕像是早就知道他會這樣，她偷偷地笑了，像只得逞的狡黠狐狸。

然後，脣上傳來冰涼的觸覺，亦夕把該屬於他的那一半塞給他。

許奈看着亦夕的臉。

她溫聲，“你喫不喫。”

他輕笑一聲，張嘴，一吞咬下她手裏的那一半。

那個橘子不算大，但許奈含住了橘子還是好像一個生氣的河豚。

亦夕再把自己的那一半喫掉。

許奈想。什麼狗屁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