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由

——走錯道了。

——你應該，走我這條道。

她認真地看着他，陽光打了她的眼，他站在不遠處，顯得有些朦朧。

她應該走那一道嗎。

她莫名橫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面臨人生中的分岔路口，前方的路濃霧瀰漫，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亦夕回過神，她眨了下眼，覺得自己多慮了。

許奈看見她站在原地不動，輕飄飄開口，“怎麼着，還不想回家啊？”

亦夕擡眸對上他的視線，然後在他的注視下走到他的身邊。

許奈看着她，怎麼看都覺得呆，他突然心血來潮，“誒。女朋友。”

亦夕：“？”

“你覺不覺得——”他惡劣地故意拉長了尾音，在她的目光下，他繼續道，“我們是不是過於潦草了點？”

亦夕聽完一頓，而後像是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隨後她開口。

“是有點。”

“什麼是有點？”她話音剛落，許奈就接上她的話。

他眼神有些曖昧地盯着亦夕，“哪方面有點？”

氣氛開始變得繾綣。

見他這副不正經的模樣，亦夕自然也就沒理他，自顧自的走着。

他追上她問，“想喫什麼？”

“餛飩。”她沒有什麼特別愛好，學校門口的賣的餛飩很好喫，可以媲美蘇縣的餛飩。

許奈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還挺好養活。”

他們走到學校附近的麪館，遠遠的，他們就停下了腳步。

“看來是喫不上了。”麪館大門緊緊閉着，他們出校門的時候都沒注意到。

亦夕“嗯”了聲。

許奈側目看她，不知道爲什麼，他從她嗯的那一聲聽出了一點失落，“還有別的想喫的麼。”

“都可以。”

得了，許奈是知道答案了。

“等會兒。”許奈從兜裏摸出手機，不一會兒肖野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好兄弟（借錢時候找）：【鹽城還有哪家麪館賣餛飩。】

肖野：？

不一會兒對面回消息了。

2：【這你問我？我像是愛喫餛飩的樣兒？】

2：【怎麼回事啊奈爺，跟女神一起就喫餛飩啊。】

字面意思，別太窮酸。

許奈冷笑一聲，這姑娘哪兒那麼好伺候。

許奈：【少點廢話。】

2：【幫你問過了，地方倒是多。味道比較上道的就我們校門口那個。】

2：【不過我記得你們不是常去？】

成了。鹽城還真就只有這麼一家好喫。

“就只喜歡那家？”許奈擡了一下眼皮，看向對面大門緊閉的麪館。

亦夕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鹽城是找不出第二家。”

許奈有些無所謂地開口，“那實在不成自己包。”

“你會包餛飩麼。”

亦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那副清冷的面孔此時微蹙着眉，反倒看起來可愛呆笨許多，“我包的不是很好。”

許奈看着她的表情，有點奇怪，有點不像她。

“奶奶包的好。”

許奈偏頭看她，“得了，整半天是想回家了。”

亦夕坐在回蘇縣的火車上，人是懵懵懂懂的。

她的記憶告訴她，許奈帶着她訂了張就近時間到蘇縣的火車票，然後說走就走，什麼都不顧慮。

亦夕突然有種自由的感覺，隨心所欲的自由，想做什麼，什麼都不考慮就去做。

平心而論，她喜歡這種感覺。不在乎後果的勇往直前。

她看向許奈，後者的肩上還挎着她的書包，他耷拉着腦袋，閉着眼，看起來有點兒慵懶。

她難得放鬆了身心，脣角勾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就連眼神都變得柔和。

他們到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下，街道上的路燈亮起，橙色的光線照到每一寸土地。

亦奶奶依舊是在自家超市裏坐着，看着電視。

亦夕突然停下腳步，她看了眼身旁的許奈，像是在想什麼，她有點顧慮。

許奈打斷了她的思緒，“不邀請我進去坐坐？”

她沒回答他，意料之中的表現，許奈將她的書包還給她，走向超市。

亦夕：“？”

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雙眸緊緊盯着他，像是在跟他對峙。

許奈覺得有點兒好笑，他嘆了口氣，“買包煙也不成？”

沒等亦夕反應過來，他就一腳跨進店裏。

亦奶奶注意到有人進來，側目去看來人，臉上滿是慈祥的笑意。

“荷花。”許奈指了指玻璃櫃的一角。

亦奶奶將煙拿出來遞給許奈，她眨了眨眼，回憶道，“你是”

她的臉上盛滿了笑意，“是你啊小夥子。”

“你們放假了嗎？”

許奈遞給了老人一張紅色鈔票，點了點頭。

亦奶奶隨即低下頭找錢，她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就看見亦夕跟許奈站在一塊兒。

她的眼睛明亮，眼尾上揚，扎着馬尾，肩上揹着書包，還穿着校服，“奶奶。”

“天。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激動的從玻璃櫃臺的一側繞出來，“怎麼都不跟我說聲。”

這個。事發突然。

亦奶奶絮絮叨叨問着，“喫過飯了嗎？你們。”

“還沒。”亦夕就好像是被“拷問”一般，老人說一句她答一句。

她說着，把目光投向許奈，“也是。這才接近七點。你們想喫什麼？”

亦夕放下書包，“奶奶家裏還有餛飩嗎。”

“最近臨近放假，比較忙，沒怎麼包。”老人家從她手裏拿過帆布包，“同學也想喫餛飩嗎？”

許奈感受到一道目光投向他，他輕咳了一聲，“嗯。”

“你們去妙面物去買皮兒，買回來包餛飩。”

你們。

亦夕瞬間擡頭，而許奈則率先走出去。

“跟你同學一起呀。”亦奶奶像是趕鴨子一樣把亦夕推出去。

許奈壓抑住自己的笑意，只有在聳動的肩膀出賣了他，“帶路吧。”

街巷邊的石拱橋，拱橋下的一汪清泉，亦夕看見了錦鯉，漂亮的很。

“折枝鏡？”許奈覺得眼熟得緊。

亦夕輕聲肯定，走下了石拱橋。

路上難免碰到熟人，亦夕總是微笑點頭帶過，既不失禮貌又無須寒暄。

他們停在了一家店鋪前，老闆娘還在手機上打着麻將，她突然大叫，“老孃天胡！哈哈哈哈哈。”

亦夕呼出一口氣，“盧嬸。”

老闆娘回頭一看，眼睛“噌”地一亮，“回來啦？”

“嗯。”亦夕淡淡一笑。

“買餛飩皮兒吧？”老闆娘說着放下手機，給她稱了一口袋。

“不用給錢了，之前在你奶奶那裏買了點東西沒給錢。”老闆娘說着將目光移向許奈，“這小子長挺帥。”

“找男朋友了？”

亦夕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跟她道了聲謝就往回走。

許奈看着她，故意問，“我誰啊？”

亦夕真的很想找東西堵住他的嘴，一天不貧嘴他難受。

包餛飩講究樂在參與，所以說他們都在包，儘管包的不好。

許奈坐在亦夕的左邊，餡兒在許奈的那方，她微微往許奈那邊傾身，捏着皮兒的那隻手的手肘不經意觸碰到他的頸脖，他“嘶”了一聲。

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控訴”，“包餛飩就包餛飩，別佔我便宜。”

睡前，亦夕收到許奈的消息。

許奈：【我收回我前面的話。】

亦夕：【什麼。】

許奈：【你不關心關心我睡哪兒？】

亦夕：？

除了去開房還能睡哪兒，睡大街。

於是她也是這麼回的。

許奈：【女朋友，你別太狠心。】

亦夕：【我們走的拱橋那邊街道有長椅。】

許奈：？

亦夕：【晚安。】

肖野剛進奶茶店看到的就是。

好多人。還有。

亦夕從保鮮櫃裏拿出水果放在桌上，然後又去忙別的。

許奈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就起身徑直走過去，將水果切片。

等人都走光了，肖野才吐槽出聲，“你們小兩口，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啊這是。”

“搞地下戀呢這是。”肖野掀起眼皮子看許奈，“才告訴我。”

許奈難得有點耐心地敷衍，“沒找着合適的時間。”

“要不要再算個黃道吉日？”

許奈氣定神閒道，“行。”

肖野：？

“過來就是跟你說個事，任姨找你呢。”他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桌面。

許奈輕笑一聲，“打住。是我媽找還是秋秋找。”

“聰明。”肖野打了個響指。

“沒空。在打工。”

說着，肖野的電話響起，他看了一眼，又看許奈，有些幸災樂禍，“找你來了。”

“掛了。”話音剛落，肖野按下了接聽鍵。

許奈：……

“喂，肖野哥。”林秋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肖野打死都不說話。

“誒？信號不好嗎。”

許奈直接掛掉了電話，肖野看着他的操作，“真狠心啊。”

“跟她學的。”說着擡了擡下巴，目光看向亦夕。

肖野：“以前沒看出來你談個戀愛這麼……”

“關鍵老子也沒談過。”

肖野撇了撇嘴，感覺被內涵了似的，“嘖，所以你攢了18年來膈應我。”

許奈被他整的沒耐心了，“你滾不滾。”

“你還真別說，那書呆子到底哪裏比不上你。”

許奈似笑非笑，“問你女神去。”

亦夕當然是聽見了他們說的話，不過她不是很在意。

“不過你打算打多久工啊？任姨就讓你來幫幫忙，又不拿錢……”

亦夕擡頭，撞上許奈的視線，他眼波流轉，笑。

“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