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新學期第一節體育課在星期三下午午睡後第一節課。

學校沒有強制性要求中午一定要回寢室睡覺，陳俞沒去食堂喫飯就沒回寢室，在教室睡了一中午。

陳俞硬生生被腿麻醒，輕輕一動就腦子裏“嗡”的自帶音響似小腿全麻起來，比針扎還難受，不動麻動了更麻。

前面的高翔宇在吼班上的人下去上體育課，“下去了下去了下去了，體育課唉體育課，別寫作業了。”

班上幾個鬧騰的男生不用他催促早已跑着離開了教室，陸陸續續有人出教室去操場集合，剩下的由學委帶頭的女生以作業沒寫完的藉口拒絕下去。

高翔宇求爺爺告奶奶的就差叫爸了，“姐姐姐，你就帶她們下去吧。”

張惠寧被他扯衣袖扯煩了，手一指，“她下去我們就下去。”

高翔宇順着手看過去，後面幾排只剩下靠窗的那兩位，班長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麼，正體委一臉“艹他大爺的”的表情搗鼓手機。

薛敬對收手機那一套不感興趣，他換了新規則，但凡手機被學校收到或者成績下降太快，就罰去圍繞籃球場的小塊草地那兒拔一週的草。

高翔宇目光在陳俞身上停留了幾秒，打了個冷戰，“或許你們可以不用下去了。”

張惠寧“哼”了一聲，拿出練習冊拍在桌上，拿起筆準備刷題。

陳俞從手機裏擡頭，看見前面幾個穩坐泰山不動的女生，疑惑的問，“體育課爲什麼不下去呢”

聽到這句話高翔宇猛的擡頭，眼裏迸發出期待的金光，問，“你要去嗎”

陳俞抽抽嘴角，“去啊。”說着起身邁步離開位置，哪知剛邁出一步沒緩過的麻勁上頭又上腿，腿一軟身體往前撲。

江行在陳俞“去啊”兩個字落下時起身，緊接着就聽到一聲，“我去！”

眼睛看過去，一道身影往自己這邊撲過來，江行下意識抱住，少女的身體嬌軟，檸檬味撲了個滿懷。

前面的幾個人同時倒吸口冷氣，高翔宇呆呆的說，“我們是不是該離開”

張惠寧題不做了，拽住高翔宇的衣服把人拉出去，最後一個出教室的女生好心的帶上門，教室裏只剩下在擁抱裏還沒緩過勁的兩個人。

九月的天空透淨如鏡，夏日餘留的熱浪拍在玻璃窗上。

江行喉嚨緊繃，喉結上下滑動好幾次，才能完整的說出一句話，“阿俞，還要抱多久”

話落陳俞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立馬鬆手往後退一步，撞上窗沿。

“嘶。”鋒利的窗沿隔着輕薄的布料狠狠的磕在腰上，陳俞沒防備被撞的痛出聲。

江行眉頭緊鎖，顧不着剛剛的旖旎氣氛了，忙問，“磕到哪了嚴重嗎”

陳俞搖頭，腿是麻的，腰椎是麻的，不知道爲什麼腦袋也有些迷糊了，大概是沒睡醒吧，她這麼想。

她說，“你先下去吧，我腿麻，等會下去。”

江行不放心，“我等會和你一起下去。”

陳俞噎了一下，“好吧。”

陳俞坐回位置上，江行現在不敢離陳俞太近，只得坐在高翔宇的位置上，教室一片寂靜。

陳俞是尬得一句話都說不出，總覺得自己耍了個大流氓，一擡頭就看到了某人紅透的耳尖。

“你害羞了”

來自直球選手—陳的靈魂拷問。

江行後背一僵，嘴硬，“沒有，熱的。”

“哦。”陳俞腦子一根筋，轉身“叮咚”一陣亂響的給人調空調，還自以爲自己很貼心的說，“18°夠了嗎”

江行氣得不想理她。

陳俞等半天沒等到回話，拿出手機刷起了某個社交平臺。

“red”是一款社交短視頻app平臺，當時流行歌曲配上美女帥哥的照片合成視頻。陳俞走馬觀花似的滑過一個又一個，配樂悲傷歡樂無縫對接。

無聊但能消磨時間。

陳俞刷夠了關閉應用，前面的江行一動不動的維持着背挺直的姿勢，耳廓的紅暈退下去了，白色衣領擦過脖頸，微低頭，第七頸椎棘突出隱約有顆小痣。

“班長不回來了嗎？”

前面那個人背脊又挺直了一點，痣被遮住，江行回過頭來，說，“現在就回。”

陳俞見他可能真的被那個意外嚇到了，在口袋裏摸出一顆糖遞過去，面露歉意，“抱歉，剛剛腿軟了，”想了想補充，“只有你在我前面。”我也沒想過你會接住我，捫心自問陳俞如果遇到那種情況只會下意識躲開，所有的救助前提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況上，她從來不覺得自己輕，狠狠一砸肯定疼。

江行撕開糖果的包裝，陳俞的糖果味道不會重複，前天草莓昨天芒果今天蜜桃明天又會是另外一個味道。

天氣熱糖果有些化，含在嘴裏比任何一次都甜，絲絲侵入骨頭裏。

“沒事，接住你了就好。”

親愛的阿俞，我不止想接住你，我想那個擁抱是你真正想給予我的。

陳俞點亮電子手環時不小心多點了一下，自動跳轉到密碼鎖界面，沒法只好輸入密碼，幾個數據顯示在一個小屏幕上，中間的時間數據略大，上課時間早過了一半多，下去也幹不了什麼。

“我應該不下去了，你呢”

江行對體育課沒好感，乾脆也不去了。開學新的安排表在班長這裏都有備份，江行找出課表，順着第一節課往下看，下一節課是薛敬的物理課，把課表放回，起身去教室右邊的書櫃，根據學號分佈找到自己對應的櫃子，從裏面取出課本，問陳俞“幫你拿嗎”嘴裏問，手已經伸向了隔壁的小隔間，十分熟練的開櫃，拿書，關櫃。

陳俞，“……謝謝。”她能打包票，她自個兒都沒他熟練。

第一節體育課，體育老師大發慈悲的留給他們十幾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大家散開聚團玩。高翔宇蹭到張佳慧旁邊，擔憂的張望教學樓門口，手肘碰了碰張佳慧，“你說他們怎麼還不下來”

張佳慧一心想着沒寫完的數學題，思路被一肘子打斷，不耐煩的回，“我哪知道。”

高翔宇做賊似的環視一圈操場，小聲提議，“我們回去看看”

張佳慧一派正直，特看不慣“八婆”，“你是不是覺得陳俞的盛名壓不住你了”

高翔宇臉皮厚又湊過去一點，“大學霸保我。”

“我保你”張佳慧不可思議的看向高翔宇，覺得這人是不是腦袋被八卦堵住了，分不清左右了，“你讓我用高一政治告訴她，打人犯法嗎她是知道打人犯法就不打的人嗎”

要是是的話，她就不會轉學來懷中了。

高翔宇沉默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瞬間澆滅。

作爲八卦之火的着火點的兩人，正在教室正襟危坐的預習物理。

夜晚，陳俞把手環放在桌子上去廁所洗澡。

電子手環每到二十四小時就會清除心跳記錄，二十四條心跳記錄極快的自我刪除，顯示屏數字不斷變化，幾秒過後唯有一條留在界面上，

14:35，124/分鐘

一會兒手環界面回到初始。

溫晴晴她們聊着天，誰都沒注意到。

宿管阿姨對a班宿舍管理格外敷衍格外相信好學生的人爲，點完人數就離開了。

宋楊帆扒在門口確認電梯下降到一樓後，急匆匆的關好門。

高翔宇從櫃子裏拿出自熱火鍋，撕開包裝袋，催促宋楊帆拿水，“走了吧走了吧快去拿水！哎呦我去，今天晚上的飯太難吃了。”

“可不是，一口都不想喫。”宋楊帆擰開礦泉水倒入塑料盒，“唉班長喫不喫”

江行在櫃子裏選資料，打算做一套試卷，聽到宋楊帆問自己，回覆，“不喫，你們喫吧。”

“行。”高翔宇蓋好蓋子，拿出手機定時。

江行翻出一套專項卷子擺桌上，拉開椅子坐上去，左手放在桌子上，右手搭在椅背上撫摸着脖頸處的小痣。他做睡前最後一件事時會習慣性的回憶今天上課學的知識點，但今天無論怎樣，一閉上眼睛全是陳俞在自己懷裏時的樣子，細聞身上彷彿還殘留着那股讓人着迷的檸檬味，她應該是噴了香水的，檸檬味的後調是玫瑰的淡香。

當事人在自己對面，高翔宇作爲一個資深八卦愛好者，忍了又忍，看人臉色看了又看，最後還是遵從自己內心，

“班長，”

江行擡眸，“怎麼了？”

高翔宇咽咽口水，“你是不是喜歡陳俞”

不像疑問句，像陳述句。

宋楊帆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口水噴出來，眼睛瞪大的看着兩個人。江行沒回答，寢室陷入一陣沉默裏，石灰粉遇水發熱發出“滋滋滋”聲。

寢室只住着三個人，他們知道了也沒什麼事吧。

江行的筆寫下陳俞二字，目光緊緊不放那兩個字，“喜歡。”

宋楊帆被他們一問一答雷得內焦外脆，“可……你們才認識三天。”

宋楊帆和高翔宇參加的是化學比賽，他們沒見過陳俞，“懷青杯”的數學賽只有江行和張佳慧，這也是張佳慧一心求高翔宇位置的原因，她見過她比賽的樣子。

快決果斷。

江行看過去，在陳俞那裏死死掩蓋的情感一觸即發，沉如濃墨，宋楊帆瞥過眼，這樣的對視讓他後悔不該說那句話，“我們認識了五個月，而我喜歡她只用了五分鐘。”

上臺，致獎詞，頒獎，拍照。

灼眼的燈光聚集在她身上，與此同時高山玫瑰永駐他心上，無人知曉她踏着光攜着她的驕傲，走進他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