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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紅禮盒

徐經野關上臥室門,彎身撿起了地上的盒子。

暗紅色的絲絨盒子被掀開,黑色的絨質里布上靜靜躺着一條月亮形狀的手鍊,無聲散發着淡白的柔和光澤。

他低頭看着掌心,半晌,輕輕收攏手指合上了盒子,眸底比窗外夜色更深。

「想要什麼訂婚禮物?」

在女孩子短暫猶豫後答出手鍊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垂眸瞟向她伏在茶色桌面上的手,柔軟白皙,指節細長。可彼時的他無暇爲他們的心有靈犀感到歡愉,腦袋裏麻木縈繞的都是一個他早就該心知肚明的悲哀意識,這輩子他只能送她手鍊,永遠也不能爲她戴上戒指。

未來有一天,她會爲別人穿上漂亮的婚紗,會伸出手來讓別人戴上戒指,會微笑噙着眼淚對別人說我願意。而他只能站在人羣裏遠遠看着她,就像十年前的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別人走向她。

徐經野低着臉緩緩鬆開手,放下了手裏緊握的東西。

紅色盒子靜靜立在黑色桌面上,構圖空曠得彷彿一件展品。周遭的光影由晦暗緩慢漸漸轉明,紅色絲絨明滅變幻出不同程度的光澤,桌子裏側沙發椅上一身黑色矜貴西裝的男人終於淡聲開口:“找個地方,能刻字的。”

桌子前筆直站着的人應聲拿起來盒子。他低頭看了眼盒子裏,手鍊是女式的,紙條上面是他熟悉的筆跡:lunex。

再多看一眼都有窺探老闆隱私的嫌疑。秦躍暗暗眯了下眼,合上盒子,擡起頭恭敬問:“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得到否定答覆後他退出辦公室。門前接線的祕書瞟見他手裏的紅色禮盒曖昧不明挑眉,午休時藉着送咖啡的名義往他辦公室裏蹭:“哎,秦助理,老闆可真寵你,還從國外給你帶禮物回來了?”

秦躍臉色沒什麼波動:“這是徐總要送人的,我暫時保管。”

“送誰的?”女祕書笑眯眯往他跟前湊了湊,瞥一眼他壓在一旁的盒子,“老闆娘嗎?”

“不清楚。”秦躍推了下眼鏡翻開桌上的文件,斯文面龐與他身上一絲不苟的氣質互爲相稱。

對方擡手扣上他的文件夾,手肘倚在桌子上笑着以退爲進:“那你告訴我,是不是送女人的?”

椅子裏的人沒答話。她瞭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乘勝追擊:“沒讓你準備個賀卡什麼的嘛?”

“沒有。”

蔣宴嘖了一聲,煞有其事分析:“老闆這次去國外出差這麼久,回來第一天就準備禮物,這個人嘛,肯定意義非凡。”

秦躍眼前晃過那張紙條上結尾的x,默了片晌,聲線毫無起伏道:“也有可能是送給徐小姐的。”

“哦?訂婚禮物?”面前的人眨着眼睛想了想,欣然接受他這個說法,“那也有可能。我朋友不是在御園麼,她說他們最近都在全力以赴準備徐小姐的訂婚宴,還說徐小姐的未婚夫英俊又大方,所有東西選的都是最高規格的……有這麼優秀的未婚夫,還有這麼厲害的哥哥,徐小姐可真幸福。”

秦躍漫不經心反問:“厲害跟優秀的區別在於哪裏?”

蔣祕書笑了聲,攏着頭髮聳聳肩,一副看透天下男人的架勢:“優秀就是像周公子這樣啊,婚禮盡心盡力準備,不讓未婚妻操一點心。”

“那徐總呢?”秦躍擡眼。

女人彎着眼睛笑道:“徐總只會把婚禮全程交給你操辦,自己負責在交換戒指的三分鐘出現,然後面無表情講完誓詞後立刻回公司繼續工作——我說得對嗎?”

秦躍再次拉過來桌上的文件夾打開,身體力行駁斥她的推斷:“絕對。”

蔣祕書也沒生氣,仍舊笑意盈盈地伸手敲了敲他文件夾的一角,不疾不徐提醒:“上次你還記得吧,徐小姐出車禍那次,徐總不就也去醫院露了個面兒就回來了嗎,你記得嗎?”

秦躍按在文件頁上的手停頓了一瞬,嘴上沒答話,腦袋裏幽幽想,記得,能不記得嗎。那天是傍晚,正開着會時徐總的手機響了,他開始掛掉了幾次,後來架不住對方孜孜不倦,他接起來略有不耐地嗯了一聲,隨後臉色從淡到驚,然後猛然起身毫無交代離開,剩下一桌子人面面相覷不敢攔又不敢走,紛紛把疑惑又不滿的目光投到了秦躍的身上。

秦助理在衆目睽睽下握着手機,如坐鍼氈。徐總平常極少有這種不冷靜的時候,這一桌人裏頭有一大半比他年紀還大上一輪,今天他要是不給出一個無可辯駁的理由就把這一屋子人晾在這裏實在無法服衆。秦躍嘗試給他打通一個電話,但又不敢催得太密。他在那個尺度裏爲難地平衡着,直到一個小時之後,徐經野忽然自己推門回來了。

他坐下,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語氣冷酷,輕描淡寫:「剛纔家裏人出車禍了。現在會議繼續。」

房間裏又是一輪寂靜。少頃後一位資歷深的經理出聲詢問:「徐總,不嚴重吧?」

「沒有生命危險。」他面無表情環顧一週,視線定到剛纔彙報到一半的人身上,淡漠聲線加重,「繼續。」

屋子裏的人全部暗自默了默,會議繼續。雖然老闆的臉色看不出異樣,但他身上的氣場明顯跟離開之前不一樣了,那種凜冽的壓迫感無聲壓低着室內的氛圍,以至於下半場的彙報異常慘烈,所有人的方案都被打回去重做,而且是留在這間會議室裏現場做現場過,過不了就都別下班。

至於那通電話的原委則是秦躍後來出入徐家時斷斷續續拼出來的。那晚出車禍的人是徐小姐,她當場陷進昏迷,車上的智能系統自動呼叫了緊急聯繫人。然後她被送到醫院,雖然沒傷到要害但失血不少,原本時間也及時,可要命的是她是稀有血型,當晚醫院沒有她這種血的儲備,情況一度非常危險,最後還是周家,找了幾層關係緊急調來了兩袋救命的血。

秦躍聽了這經過忍不住震驚又憐憫。憐憫的是他見過恢復期時的徐小姐,臉頰憔悴消瘦,本來就瘦弱的身材單薄得像張紙,風大一點他都替她擔心。震驚的是這樣危急的情況,他的老闆竟然沒有守在醫院等她脫險,而是回到公司繼續若無其事開會?

這件事後來在公司的茶水間傳開了,原本就因爲過人美貌而以人形ai著稱的徐老闆這下又多了一條不是人的證據。而徐小姐原本的訂婚計劃因爲這場車禍推遲了半年,據說周家有意讓她去專業的護理機構,但被徐總拒絕了。那段時間她足不出戶在家裏休養,紙片好不容易纔養回了紙板,再後來她確定了訂婚日期,緊接着徐總去了國外的項目上,一走就是三個月。

他回來後的第一天在家裏休息,第二晚不出意料去跟他那幫朋友聚會。秦助理把車停穩後恭敬打開後車門,後座上的人下車走進了會所大門。

包廂裏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房間裏的幾個都是徐經野的發小兒,還沒斷奶時就混在一起的交情。他們先是對徐經野的迴歸故土表示了熱烈的祝賀,而後拿出了最高招待規格的酒熱情與他碰盞。

酒過三巡後圈子裏那些事翻來覆去也沒什麼新鮮的,說來說去最後說到最近最大的新聞:“……哎,我說,這回周垣真出息了,跟他爹先斬後奏拿了南城那塊兒地,看來要結婚的男人魄力就是不一樣。”

沙發另一端的男人笑呵呵聳肩:“他這是急着立門戶呢。徐家的姑娘他有福氣娶得到也得有能耐養得起啊,是吧阿野?”

徐經野捏着杯子沒說話,輪廓分明的臉在昏暗光線下更顯凌厲棱角。

他身旁坐得最近的男人一頭棕色的自來卷,五官俊朗英氣,身上穿着套淺灰的衛衣,跟其他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比起來跟附近的大學生來體驗生活似的,可一張嘴那骨子裏吊兒郎當的氣質立刻呼之欲出:“那是他有能耐嗎?那是徐老闆給他能耐。”

徐經野冷淡瞥他一眼,似乎是嫌他多話。對方端起杯子笑着爲自己的失言賠罪。房間裏另外幾個人會意過來,驚詫道:“不是吧徐老闆,那地是你讓給他的?”

徐經野倚在沙發上,一隻手懶懶晃着杯子,少頃,沉淡迴應:“嫁妝。”

衆人炸開了,此起彼伏起鬨:“呦,徐老闆,你這嫁妝可真夠值錢的了,得讓咱妹跟他籤婚前協議的程度啊!”

“就是,早就讓你在咱們幾個裏選出個妹夫吧,這肥水你非要流到外人田!”

“我就說周垣那小子沒有經商的腦子吧,他當年警校讀得好好的被他老子薅回來也是慘,他那性格保家衛國多合適啊!”

“話說這夫人和兵你都送出去了,你是準備收回來點兒什麼?要不這可不是你作風啊!”

“害,徐總,咱初初都要嫁人了,你什麼時候也往家裏娶一個回去?要不你考慮考慮我妹?咱倆這關係誰是誰妹夫還不一樣!”

……

一幫人哄哄鬧鬧,夜很快過了半。下半場桌上的人搖起了骰子,徐經野就着那動靜在角落裏一直沉默低頭喝着酒。

終於沒有人再關注他,他臉上的陰鬱之色可以盡情映進酒精裏。昨晚聽到她說想要一條手鍊的時候,他以爲自己想通了。他們之間是以一條手鍊開始,最後以一條手鍊收尾似乎也很圓滿。今天一整個白天他都覺得自己控制得很好,這樣的狀態保持下去他肯定可以淡定自若參加她的訂婚宴,甚至直到這個晚上他都自信自己會一直保持清醒,可事實是他聽着別人講起她的婚事心煩無比,酒精灌到胸腔裏沒有澆愁反而惡性催化,他越急着喝就越覺得沉悶,悶到才一瓶酒下去就竟然泛起了醉意。

他平常絕對不是這個酒量。他清楚感知到自己的狀態,理性告訴他應該放下,可是身體全然不聽大腦的命令。

他放不下。不管是酒還是人,他都放不下。

他放不下。卻又無可奈何。

徐經野仰頭喝光了杯子裏的酒,靠進沙發裏昏昏沉沉望着天花板出神。恍惚間他憶起上一次帶她來的時候,也是唯一帶她來的一次,大概是五年前,那晚他也坐在桌上跟他們一起搖骰子,手氣太旺給一幫人贏得怨聲載道,紛紛提議讓她上場替他。她那時候還沒畢業,哪玩過這些東西,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緊着往他身後躲。他那天也不知道是喝上頭了還是她在他身邊的緣故,心情特別的好,大方起身把位子讓給新手,安撫輸了算他的,贏了的都給她作零花錢。

桌上氣氛一時熱烈起來。在衆人的有意圍剿下,她的新手光環沒有撐住幾局後就開始不停地輸,但人還是穩穩當當的,不見氣餒,也不見急躁。這是她身上原本就存在的魅力,做什麼事都安安靜靜的,彷彿就算是做賭徒,她也是最清冷平靜可以隨時抽身的那一個。徐經野站在一旁垂眸看着她的側臉,脣角緩慢淺淡彎起。很快一輪遊戲接近尾聲,有人覺得還不夠刺激,又開始逗孩子:「哎,初妹,最後一把了,咱們賭點大的吧?」

她輕聲反問:「賭什麼?」

對方笑着朝她身側揚眉:「你哥不是剛說贏了的都給你做零花錢嗎?那我也給妹妹加個注——」

他說着把自己身前小山一樣堆起的籌碼全推到了桌子中央:「這局你要是贏了,這些全歸你。你哥要給你做零花錢,那我這些就給你做嫁妝吧!」

徐經野眸底深掩着的笑意驀然僵滯。無人覺察到他的隱祕異樣,他們都在忙着起鬨:「好好好!我們也加!等初初以後嫁人那天咱們今天有一個算一個,可都是正八經兒出過錢的孃家人啊!」

這是一個玩笑,所有人都聽出來了,所有人也都在笑,只除了徐經野。

沉眸間他看到當事人也笑了下,再次問:「如果我輸了呢?」

剛纔挑頭兒的人繼續朝她身旁的男人揚下巴:「輸了就讓你哥在這桌上挑個妹夫出來。咱兄弟們也都巴結大舅哥這麼多年了,今晚花落誰家就定了吧,別老吊着我們佔我們便宜了行不行!」

桌上又是一陣鬨笑,連連誇讚着這個賭注好。女孩子緩慢往後靠進椅子裏,脣邊的淡笑禮貌無聲。這是她已經被問得厭了不會再回應的前兆表情,徐經野靜靜從她臉上擡起視線,擡手習慣性揉了揉她的腦後,隨後大掌扣進她的椅背往後拖了下,彷彿要將她和桌上那幫不着調的人徹底拉開距離。

「不玩兒了。回家。」

桌上的手機在這時振了起來。徐經野下意識瞟過去,女孩子先他視線一步伸出手掛斷然後把屏幕扣了過去。旁邊有眼尖的嘖嘖道,呦,妹妹,這不會是真妹夫打來的吧?

徐經野眼底倏然凜了起來。她笑着搖頭,似乎想說些什麼,桌上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礙於衆人過度八卦的關心與來電人的孜孜不倦,最終她沒有辦法,重新翻過來手機。徐經野眯眼記住了屏幕上的名字,她接起來輕輕放到耳邊:「喂?」

“徐總。”

聽筒裏冷靜專業的男聲將徐經野從回憶拽回了現實。

他倦懶靠在沙發上,覺得自己是真醉了,修長手指一邊揉着脹熱的額頭一邊沉聲應:“嗯。”

從他手底下訓練出來的人都非常懂得重點前置:“根據我們最新瞭解到的信息,五年前蘇州有一起至今未破的謀殺案件,死者是位三十四歲的男性紋身師,可能跟徐小姐有關。”

徐經野心頭猛然一墜,皺着眉沉沉擡起眸。牌桌上的熱火朝天依舊,他耳邊卻靜謐得詭異,只聽得到電話那頭的靜聲彙報:

“另外,徐質初小姐,可能不是您姑姑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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