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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未婚妻

徐經野在病房裏坐了半個鐘頭出來,見她還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醫院裏的冷氣足,她瘦弱肩上搭着條薄披肩,臉低着,人有點瞌睡。

他站在門前無聲看了她一會兒,她從餘光裏反應過來,慢慢擡起頭,看向他的神色有瞬茫然:“你出來了……奶奶醒了嗎?”

“沒有。”徐經野收起自己視線,若無其事走過來,低聲問,“這幾天都是你在醫院?”

她稍微坐直,嗯了一聲:“昨天舅舅來過。他們都很忙。”

徐經野垂眼看着她按在披肩上的細長手指,心裏也知道他們家的人都是出錢可以,到這種使力的時候誰也指望不上。徐家的男人是不可能爲了任何事情耽誤賺錢的,當年徐老爺子走的時候他爸也就守了半宿的靈就急匆匆回公司了。這兩個兒媳婦嫁過來之前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何況平時跟老太太的關係也就是表面和睦並沒什麼實質性感情。再晚一輩的他這段時間在國外回不來,徐若清更是個被人伺候還得挑毛病的主兒,算來算去這整個徐家就還真的只有她一個人能留在這裏照顧,一個冠着徐家的姓,卻從來沒有被徐家人真正接受的外人。這要是當年他們沒有把她找回來,現在可怎麼辦?

徐經野諷刺挑了下脣角,擡手示意她起身:“你回家吧。”

她怔了怔,他繼續說:“下午我在這裏。”

她遲疑:“你剛回來,坐飛機也很累,還是你回去休息吧。”

“你回去吧。明天我有事,你明天再來。”他站在她身前,看着自己的陰影籠罩在她身上,愈發顯得她小小一隻,“這幾天辛苦了。”

再推託就矯情了。她點了下頭,站起來時聲音很輕說了句:“我應該做的。”

徐經野轉身的動作下意識停了下,他突然反思起自己說這樣的客氣話是不是也是在潛意識裏把她劃分在了徐家人之外,但不等他想清楚,面前的人已經站起身條理清晰囑咐起病房裏的注意事項。他一半的注意在她的話裏,另一半的神思在她臉上,到她道別的話音落下時,他望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睛,終於想明白了這個問題。

他確實沒把她當成徐家人。原因不是他覺得她被遺棄了十年太生疏,而是他自始至終都認爲她不應該是被他們這麼不待見地找回來的徐家人。

她應該是被他明媒正娶過來的徐家人。

大腦在捕捉到他這一瞬的危險想法時精密響起警報。他陡然間回過神兒,隱去了眼底凝起來的晦暗,淡聲應付:“都記住了。回去吧。”

她點點頭,轉身離開了。他站在窗前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出門上車駛遠,才轉身走回病房前,在她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空氣中仍隱隱縈繞着她身上的氣息,陌生的清冷香氣無情昭示着他們之間的疏遠。他靠進椅背闔上眼睛,心緒因爲她的離開而沉進谷底。十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後的倦怠終於洶涌襲來,昏沉中他想不起來他們是從何時起變得疏離有禮,明明他們也有過一段相近的時光,她被他揉着腦袋笑的場景已經久得恍如隔世,那幾年的光景彷彿是一場夢,他卻始終沉溺着不願醒過來。

最終不得不醒來時,她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她的未婚夫也是圈子裏他認識很久的人,周家的小兒子,長相周正,性格溫和,人品優異,無不良嗜好,是不可多得的聯姻人選。但雖然徐家的產業比周家高出一截兒,可她畢竟無父無母寄人籬下,他在私下裏聽到不止一次她高攀周垣這樣的風言風語,甚至連徐夫人提起這件事時都是不屑冷笑,優雅譏諷周家有自知之明,爲了攀他們徐家竟然選擇這樣一條捷徑。

她的後半句沒有明說出口,但徐經野已經完全能想象有多刺耳。他對於他母親的刻薄一向選擇充耳不聞,唯獨那天沒有忍住反駁:「您要是覺得周家高攀,可以反對這門婚事,但徐質初確確實實也姓徐,她從徐家門裏邁出去,誰都配得上。」

徐夫人對於他的話不以爲意,無所謂擺弄着脖子上的珍珠項鍊,語氣淡漠道:「她嫁給誰都與我無關,只要她安心在圈子裏選,別浪費了頭上的姓氏,更別像她媽一樣做出當年那樣的醜事——她畢竟在我們家住了這麼多年,我承擔不起到時候都來怪我管教無方。」

徐經野很反感他媽這高高在上的腔調,站起身,冷漠回敬:「不會有人怪您。因爲您根本從來沒有管教過她。」

徐夫人聽言面露不悅,他沒有理會,轉身往樓梯走:「我去休息了。」

他將外套遞給了樓梯口旁伸出手來接的保姆,並謝絕了對方要給他盛碗熱湯的好意。他臉色有些疲累地緩步踏上樓梯,三樓小餐廳的方向隱隱約約有交談的聲音逐漸清晰傳來:“……這才幾天,你臉又瘦了一圈。”

男人的聲音有些不滿和心疼。女孩子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輕柔:“是嘛,我沒太注意。”

“你別累到了,我看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在醫院照顧。”

“舅舅他們都忙。”她輕聲解釋。

“你不忙?”男人的聲音壓低,帶着點故意壓迫的氣勢。她好像被捏住了臉,笑着含糊嗯了一聲。

“這麼不忙也過來陪陪我,我都幾天沒見到你了?”

她笑道:“可是你忙啊。”

“再忙我也有時間陪我的未婚妻。”男人清越的聲線裏透着醋意,“不像某些人,總是有各種理由不來陪我。”

徐經野站在客廳裏慢條斯理整着襯衫袖口,俊冷臉上一片陰霾。

沉浸於戀愛氛圍中的兩個人毫無察覺,女孩子仍在輕聲慢語商量:“最近真的很多事情,等奶奶做完手術的吧,好嘛?”

“好。”對方無奈拖長了尾音,寵溺道,“你說什麼我敢說不好?”

他們再說些什麼徐經野沒有再聽了。他停止了留在客廳自虐,陰沉着臉快步走進臥室,關上了門。餐廳裏的人似乎是聽到了聲響,半晌之後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一重一輕,交疊着走下了樓梯。

寂靜夜色中,臥室的人陷進角落陰影裏的柔軟沙發,窗外月色清泠泠照在他的臉上,五官看不清晰反倒將輪廓顯得越發清俊優越。他略低着頭,手裏攥着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指腹在上面輕柔地撫着,彷彿對待珍貴的寶物,可只隔了少頃,他突然揚手,將那東西朝牆角的垃圾桶扔了過去。

也幾乎是在同時,門外響起了很輕的兩下敲門聲。

這個家裏這麼小心翼翼敲門的只有一個人。他兩隻手臂疊在腦後枕着,閉着眼煩躁沒有迴應。

雖然這樣如漆似膠的景象他在回來前早有心理準備,但在真正親身面臨的時候他還是沒有那麼好的胸襟。他讓她提前回家是心疼她讓她休息,可不是讓她去跟別的男人甜蜜,想到自己忍着疲憊在醫院裏守了一下午而她纔回來就把別的男人約到了家裏,他胸腔裏一股無名的妒火從心臟燒到肺腑,可是他不能發泄,甚至都不能展露,他只能一個人在黑暗裏消磨,這一刻的安靜是他唯一能給自己的逃避,他不想見任何人,包括她。可長久靜默之後,門外又響起了頻率相同的兩聲:

“咚——咚——”

徐經野往門口的方向瞥了一眼。門外的人像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躊躇着試探輕聲叫他:“哥,你喫飯了嗎?”

他默着臉色不答話,任着外面的人聲音低下來,慢聲解釋:“我燉了湯和粥,本來想送到醫院去的,你回來了就一起喫吧。”

等了半天仍不見他迴應,她的聲線更落下去:“那我自己先吃了。等你餓的時候再熱吧。”

沙發上的人靜靜沉着眉目,門外的人又等了一會兒後,腳步聲終於漸行漸遠。他獨自在黑暗中又沉寂了許久,緩慢站起了身。

彷彿是卡着她即將用餐結束的時間出現,桌前的人放下勺子起身要給他拿餐具,他擺手示意她坐好,自己從冰箱裏拿了瓶冰水,轉身靠在大理石臺子上看她,沉淡語氣裏聽不出情緒:“周垣來了?”

她點點頭:“嗯。他給奶奶買了點東西,讓我帶過去。”

徐經野冷冷挑了下眉:“他很忙嗎?”

言外之意,他怎麼不自己去醫院?

她輕聲回:“他前幾天來過醫院。下午本來想過去的,後來我說奶奶在休息,他就先來家裏了。”

徐經野捏着瓶子神色不明喝了一口,片晌後,面無表情問:“訂婚宴最後選在哪裏了?”

面前的人頓了下:“御園。”

中規中矩。他漫不經心想:“他們家選的地方?”

“嗯。”

沁着水霧的磨砂瓶面被男人的修長指節按出壓痕:“那你呢?”

你的意見呢,有人尊重嗎?

對方不明所以一怔,而後淡笑了下:“我選了現場的花。”

徐經野望着她的無害笑臉,忽然覺得自己純屬是找虐。他強迫自己主動接受她即將訂婚的事實,但最後的結果顯然不盡他意。他總是擔心她太過求全而受了委屈,試圖找出周公子沒有善待她的證據,可最終只有他一個人被虐得狼狽多餘。人家兩個要結婚的人,一個挑場地,一個選鮮花,多浪漫啊,哪裏輪得着他這個外人質疑憂慮。

他半晌默然無言,最後仰頭把剩下的半瓶冰水全都灌進了胃裏,玻璃瓶子立在臺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一聲提示,無情宣告着結束,冰冷警醒着他清醒。

他終於擡起眸,裏面剋制壓在冷淡之下的情緒深沉難明。

“想要什麼訂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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