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路可退

胡意涵本就嚇得不輕，聽林笑笑這麼一說，頓時面無人色，又見艾天旗正站在對面人羣裏朝自己招手示意，心下“咯噔”一下猛地沉下去，心想：如果牽着自己的這個不是天旗，又能是誰？或者說，是個什麼東西？

艾天格搶先朝胡意涵跑過去，趕在她嚇暈之前伸手將她託了託，只覺她消瘦的身體居然沉得很，這才注意到胡意涵的衣服勾住了什麼東西，在霧氣中隱隱約約呈現出恐怖的人形。

“天格姐，你快快把這東西拿開啊，到底是什麼呀。”胡意涵語氣急促，卻沒什麼氣力。

艾天格連拽兩下都沒能拽開，一邊去摸短刀一邊安撫說：“別怕，只是一具乾屍，我們打小就受唯物主義教育，哪來什麼鬼啊神啊的。”

話雖這麼說，可艾天格心裏也直打鼓，殭屍走路，她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終於將胡意涵與乾屍分開，艾天格拉着她就要往回趕。

突然腳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流淌，打開手電一看，只見腳下密密麻麻的凹槽裏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被一種銀白色的液體填滿了，而這種液體更是越滲越多，眼看着就要漫上來。

“大家快看腳下，這都什麼東西啊。”林胖子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說完，正要蹲下去試探一番，卻被沐清制止：“別亂碰，萬一又跟那屍油一樣有腐蝕性呢。”

一想起剛纔養屍洞的情形，林胖子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悻悻地縮回了手。

艾天格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拿衣領捂住了口鼻，又衝着衆人喊：“這是水銀，有劇毒！快捂住口鼻，別讓自己吸入太多的水氣。”

水銀？誰會在這鬼地方安置這麼多水銀呢？艾天格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她拉着胡意涵與其他人匯合，這時候他們才發現所處的地方，居然是一處深坑！並且四周石壁都是用巨大的石磚堆砌而成，這石磚更是經過專門打磨，通體光滑如絲，想爬上去，卻根本找不到借力點。

眼看着水銀無孔不入，就連石磚接縫裏也在汩汩地往外噴溢，沐楚跳上最後一塊稍高的地磚，徹底頹下來。

“完了完了，都完了，本以爲躲過了屍油是咱幾個命大，沒想到還有更厲害的等着呢。”

“這水銀可算得上是奢侈品，這些個老祖宗們幹嘛在這整這麼多啊！是有什麼天大的寶藏，需要這麼大的陣仗！”林胖子也不禁哭爹喊娘。

艾天旗一聽有寶藏，眼中驀地寒光一閃，但很快，他就努力搖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隨着時間的流逝，姨媽解蠱銀針的效果開始減弱，取而代之的是族長下的蟲蠱。

那蟲蠱無毒無害，卻能改變人的思想；族長將畢生之願，做以蠱術，植入到艾天旗的身上，但這一切他並不知曉，只是在失去自我之後，憑着僅存的一絲意識，覺察出了不對勁，他強行給自己紮上了姨媽的遺物——解蠱針，這才艱難的維持着本來的自己。

艾天旗恢復了本來意識，仔細看着石壁，根本找不到任何端倪。他原本以爲先祖們之所以設置這麼多困難機關，只是爲了不讓外人闖進來，奪走了屬於他們的東西，沒想到他們是想所有發現他們的人，都留在這裏，給他們陪葬！

“天旗小心。”眼見着石壁裏冒出來的水銀亂飛，正好朝艾天旗噴去，饒是艾天旗機敏，握住了池中央的青銅樹往上攀爬，這邊艾天格的心簡直懸到了嗓子眼兒。

而身處角落的衆人，也不比艾天旗的處境好多少。

就在絕望之際，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原本嚴絲合縫的一處石壁居然緩緩地從中間往兩邊打開來。

水銀的水氣夾雜這石門洞開的粉塵，直嗆得所有人睜不開眼，咳了好久，才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高聲喊。

“都愣着做什麼，快跳上來。”

一幅棺材蓋赫然飄在了水銀湖上，艾天格已然聽出了來人是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趕緊引領着衆人跳上了巨大的棺材蓋。

此時的棺蓋就如同一葉小船，穿過重重迷霧，帶着衆人飄向生的方向。

艾天格握住眼前伸過來的手，那麼虛幻又那般真實，待危險過去，從棺蓋跳上石門前的石臺，才終於看清楚了來人。

這正是她擔心了一路、牽掛了一路的張振楓。

“振楓！你快讓我看看……你沒出事嗎？沒事就好，我好怕你出事，好害怕我們再也見不到了……”艾天格說着，強忍了許久的淚一股腦全都涌了出來。

張振楓忍住痛苦，“嘶”了一聲，挺了挺腰板，才輕拍着艾天格的後背：“別怕，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

“振楓哥！”林笑笑也興奮地叫起來。

胡意涵早就沒了力氣，藉着沐楚的力道爬了過來：“振楓哥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

張振楓無疑是這羣人的主心骨，經過了這幾次生死考驗，所有人也漸漸開始感嘆精誠合作的重要。

艾天格情緒稍緩，纔想起艾天旗來，轉身就要回去相救。

卻聽張振楓說：“你們剛剛脫離危險，還是我過去吧。”

見他神色堅定，艾天格也不再堅持。

而此時攀爬在青銅樹上的艾天旗，早已避無可避，就在他不得不放手的瞬間，腳踏棺材板兒的張振楓恰好趕過來，這棺材方纔載着那麼多人，這回又受艾天旗這麼一躍之力，早已支撐不住，當場就碎成了好幾段。

“抓穩了，這時候掉下去，連骨頭渣子都撈不到。”張振楓朝艾天旗伸出手，兩人相互平衡，才堪堪在一段浮木上站穩。

艾天旗見他是從石門中出來的，十分疑惑：“姐夫，你怎麼會打開池子！還從石室裏出來？”

“我在裏面不知道這是池子，只是有一條很平靜的水銀河流，我順着飄出來，看見一個手閘就拉了，沒想到能遇見你們！至於爲什麼能從這裏出來，就更別提了，當時在八卦洞那邊，我被一隻人形怪物追趕，一路逃到這個地方，沒想到那個洞穴的盡頭正是我剛纔出來的地方！”

“原來如此！姐夫受苦了！那裏面是什麼啊？”

張振楓一手穩着艾天旗，一手撐着一根枯木艱難地往石門方向行進。待到衆人休憩的石門前，二人躍上平地才又繼續說。

“你說巧不巧，那裏有好多座石室，而我撞進去的那間，正是那些人形怪物的老巢！好在我進去的時候裏面沒有人形怪物，爲了防止那些怪物追我，那邊的洞口已經被我給堵死了。”

“恩？”艾天格有些不明所以，“怪物怎麼會在那裏面築巢呢？”

張振楓放下揹包道，“你有所不知，據我推測，這些怪物都是人變成的。”

“啊？”林胖子聽完渾身打了個冷戰，“怎麼說？”

“當時追我的那隻怪物，腳上有腳鐐，上面寫了個奴役的‘役’字，在古時候，一般被派發到皇家陵墓修建的奴役，幾乎都會殉葬。我剛逃進來的時候，裏面有好幾十具白骨，但大部分本應殉葬的人都離奇失蹤，而且墓室的外牆上還有個洞，所以我推測，在外邊遊蕩的那些人形的怪物，正是本應殉葬死亡的古人！”

聽張振楓如此一說，衆人面面相覷，半響，艾天格纔將信將疑的問：“那些怪物是像人，但也有可能是某種動物。退一萬步，就算是墓地殉葬的人，又怎麼會變成殭屍？這有爲科學，也太玄幻了。”

聽艾天格如此說，張振楓繼言：“那間石墓室，是雙室規格的墓室。陪葬的話，能進去一兩百人，我在裏面發現了大概上百件生活用品，和很多早已腐化的鐵鏈腳鐐，這就間接說明，曾經有將近一兩百個奴役在這裏生活，而那些怪物又帶着腳鐐！並且，我當時和這些人形怪物近距離打鬥時，看到他們的身形、體態都和人類無二，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早已乾枯的身軀！格格，有什麼動物，會長出乾屍一樣的肉質？什麼動物，能胸口戳個窟窿也不疼，砍下頭來還不死的？”

“哥，你怎麼知道那些怪物是人變的？”沐楚在一旁發問。

“我推測可能是殉葬之前，他們做了什麼或吃了什麼才導致這樣的。具體就不清楚了。”

艾天格緊緊牽着張振楓的手，朝衆人催促道，“不管這裏發生過什麼都與咱們無關，如今振楓也已經找到，眼下咱們還是趕緊尋找離開這裏的方法吧！”

所有人都平安無事，這無疑是目前爲止最好的結果了，水銀越聚越多，就像是源源不斷的地下河，氤氳的水氣更是雲蒸霧繞，饒是像極了人間仙境，衆人不敢多待，連忙摸進了石門再做打算。

“振楓哥，你說這麼多水銀都是做什麼用途的啊，難不成篤定了千百年後咱會進來探險，老祖宗們用來淹死我們的？”林笑笑在進入石門前，再度回望身後的水銀。

沐楚忍不住回道：“淹死咱們可用不着這麼金貴的東西，一缸臭洗腳水可就夠夠的了。”

“我呸，我拿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你信不信……”沐青說着，回身就要去收拾沐楚，卻被張振楓攔下來。

“大家都別鬧”，張振楓顯得有些嚴肅，“這應該是護城河。”

“護城河？”

“護城河怎麼會在地下？”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議論。

艾天格也似乎想到了什麼，朝石門處看了看才幽幽地說：“古人有向死而生的觀念，他們總想着死後能享受與生前一樣的待遇，所以剛纔的深坑的確是‘護城河’，不過……”

“不過什麼？”見艾天格欲言又止，艾天旗問道。

“這是地下陵墓的‘護城河’”，張振楓補充道，“這裏的主人將陵墓當做了城池宮殿，所以既到了這護城河，就說明離地宮不遠了。”

“地宮？真的會有陵墓？”林笑笑不可思議的往後退了一步，正好撞上艾天旗。

艾天旗疼的渾身一震，他痛苦的捂着肩膀，奈何肩膀上的傷勢似乎更加嚴重了。

“天旗你沒事吧。”艾天格扶住了他的肩膀，見泛紅的地方已經開始慢慢退卻，進而變成了深紫色，像是淤青，又像是某種圖騰紋身。

張振楓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不由得“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