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千機變

“靈丹起效果了！塗山氏乃白帝道醫法門的第一位地仙！”祝由獻山頗爲激動，高興的仰天大笑！

天渠教跟進丹宮的零星教衆，親眼看見活生生的人能有如此異象，更是頂禮膜拜。

只有陳簡面色凝重，就在衆人高喊，“主教神威，天佑天渠！”之時。

陳簡眯起眼睛，將盧司淵等人拉入石柱之後，只見塗山攝的皮膚漸漸變得透明，就連體內血管也清晰可見，然而下一幕，卻異常恐怖！塗山攝的身體瞬間變得滾燙！方纔透明的肌膚驀地透出血色紅光，整個人眨眼間竟像是熟透人肉，骨頭髮出咯咯吱吱的聲音。不等衆人反應，塗山攝霎時變異，身形猛然增長，沸騰翻涌的皮膚也開始猙獰撕扯，整個人猶如一頭巨型的人肉怪物！

塗山攝一生研究丹藥，到頭來卻被自己煉製的玉丹弄成了肌膚寸裂、容貌盡毀，不成人形的模樣，當真是因果不虛。他淌着口水，歪着碩大的舌頭朝衆人嘶吼，比男人大腿還粗的胳膊，就近抓起自己的徒弟，輕輕一握捏出了腦花。

衆人見狀，紛紛大喊着逃跑，可豈能跑過巨型怪物的追擊？眨眼之間，又是血漿四濺，胳膊大腿猶如血雨落地。

陳簡知道，塗山攝已經入魔，且無藥可救，如不合力斬殺，恐難制服。

“包子，你護着娘子！”陳簡大吼一聲，提起寶劍朝祝由獻山而去，眼下想要清除變異的，首先還需把人身尚存的祝由獻山先行斬殺，而後再與盧司淵去解決怪物更爲穩妥，否則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陳簡雖心有抗拒，但明白此戰勢在必行。他手持長劍，捏指成印，口訣一起，踏風朝祝由獻山劈去。

就這一刻，不論是陳簡或張振楓，都生出一種置身事外，飄飄欲仙之感，道法自然，藏殺招於無形。待那祝由獻山察覺到身後疾風時，已然躲閃不及，他御出金鐘罩卻被疾風訣擊破，劍氣刺穿了手臂，祝由獻山只覺胸口一痛，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向外撞出去。

“簡兄住手！眼下塗山攝已經變異，你我應先共同抵擋怪物，剩下之事，待我再向你解釋！”

陳簡見祝由獻山面露急色，一想也恐他二人勢單力薄，便向盧司淵示意，緊急之下三人統一戰線，一致禦敵！一番前後夾攻，祝由獻山與陳簡合力將塗山攝逼到角落。

盧司淵覷準了時機，手中的赤金青銅神劍也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性，頓時金光大盛，直逼塗山攝的面門，只聽‘噹’的一聲，盧司淵竟被彈開，饒是青銅劍，也只在他的腦袋上擊出裂紋而已。

由於塗山攝常年煉藥問仙，通過各種偏門邪術吸食了名貴藥材無數，其中帶有劇毒的更是不計其數，眼下變異的他，已不再是□□凡胎，可謂是刀槍不入。

“盧兄，它心口的那處薄膜正是弱點！以你的寶劍定能將它斬殺！”

盧司淵聽祝由獻山大喊，立起飛身躍去，只聽“噗嗤”一聲，赤金短劍刺入胸口，泛着腥臭味的黑血順着刀刃噴濺而出，塗山攝痛苦的仰天長嘯。

就在盧司淵奮力殺敵之時，又是噗嗤一聲，衆人瞬時望去，皆是滿臉詫異！盧司淵不敢置信的低下頭，一把銀色寶劍從他的胸膛穿透，陳簡與李觀清大吼着向他奔去。祝由獻山一把推開盧司淵，將那青銅短劍，從塗山攝的胸口中□□，握在手中不住讚歎！

“盧兄的赤金青銅短劍真乃至寶！我早就聽聞，你這青銅劍是以秦朝十二死士的熱血混合鑄造，其上的刻畫乃是鑲嵌的天外隕鐵！外圈的赤金，是夏商貴族墓葬中出來的大塊狗頭金！這鮮血鑄劍本就寶貴，又鑲嵌了天外隕鐵，真是寶上加寶！如此一來，這狗頭金倒稍顯遜色了。你既無命承受此物，不如贈與爲兄如何？”

“你，畜生！”李觀清抱着盧司淵大吼，祝由獻山不屑地哼了聲，一腳踹開身受重傷的盧司淵。

此時，塗山攝巨大身軀轟然倒下，那對爆裂的眼珠子還透着濃烈的不甘。

一行教衆死不死，傷的傷，他們四散逃開，可是斷龍石已下，丹宮已封，他們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七娘，本座心悅於你，你是知曉的吧？只是義城公主捨身成仁，試了那玉丹，眼下血脈高貴之人也只有你了。爲保萬無一失，爲了聖人安泰，爲了社稷黎明，還請七娘深明大義，食下那枚人蔘果。一則是爲聖人試藥，二來如若失敗，你的身體便是最好的孕丹爐，成仙之法指日可待。”

李觀清親眼目睹了塗山攝的慘狀，又豈容別人將自己也變成試驗品？她撿起手邊掉落的一柄鈍刀，抵在了自己的喉間道。

“若今日果真爲了社稷蒼生、天下大義，吾定捨生忘死、義不容辭！然你用妖術害人，矇蔽聖上，屠戮性命、貽害百姓，有違天道！吾雖勢單力薄，卻也決計不會助紂爲虐。”

祝由獻山訕笑着來到了李觀清的面前，擡手翻轉間，李觀清手裏的鈍刀已然被打落在地。

“祝由獻山！”李觀清不免氣急，胸口急遽起伏不定。

祝由獻山緩緩蹲下身，附在李觀清的耳邊，猥瑣地眯起了眼，“叫上師，我的好徒兒。”

“你……狗賊！”

“哼，你以爲本座捨得拿你試藥？你若成功，便可飛昇成仙！若是不成功……你腹中的，不就是天底下最珍貴的人蔘果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你懷了他的孩子！”

祝由獻山說着伸手運功，那身懷六甲的“孕丹爐”少女，霎時間七竅流血、面目猙獰，水晶罩也應聲碎裂，一個綠色水囊堪堪飛來，祝由獻山稍一用力，水囊破裂，渾水散盡，一個紫中透綠的嬰兒蜷縮其中。

盧司淵費力地擡起頭，他明白祝由獻山的邪念，緊緊抓住陳簡的手，氣聲道：“封脈！”

“好！”陳簡摸出三粒止血、理氣等功效的丹丸，一股腦打入盧司淵口中，又使內力削斷了他後背的劍柄，運用五龍活絡經，爲他快速通血理氣，又將自己的內裏輸送於他，才封住脈門。這邊的陸海濤，將鍼灸埋於穴位之上，可以暫時止住痛疼，恢復氣力。

就在陳簡等以爲盧司淵是要再戰，救出李觀清之時，他一個翻滾，竟從祝由獻山的手中掏出那枚“人蔘果”！

祝由獻山專注着李觀清的絕美容顏，絲毫未注意盧司淵這手下敗將的動作。當他反應過來時，手中只空留一發黑的羊水膜，那“人蔘果”已消失不見。

“小人！你可只有欺負女人的本事！有什麼儘管衝着我來！”盧司淵說着話，將“人蔘果”丟入火堆。

“衝着你有何用？”祝由獻山面露驚訝，隨即大笑起來：“哈哈哈，此丹凝天地之精，吸日月之華，又以女子腹胎直接煉化，應火而生，遇水不化，你儘管燒去罷。待我殺了你，再煉仙丹也不遲！”

盧司淵越聽越是心涼，那祝由獻山的銀蛇劍，常年浸泡蛇毒，又以寒蛇蠱詛咒其中，倘若只是一劍他尚且能頑抗！但此時，若不是體內集合了陳簡、陸海濤與自身的全部內力，恐怕已然喪命！現下寒冰入骨，毒氣侵體，已然無法再戰。然而他少年名將也非浪得虛名，腦中靈光一現，堪堪望了一眼李觀清，伸手於火中奪來人蔘果，閃身逃過祝由獻山的衝擊，直接將那血綠色的“人蔘果”丟入口中吞服而下，只眨眼的功夫，他的身體迅速泛紅，一身黑衣也漸漸冒起白煙。

李觀清一聲驚呼，“不要！”

盧司淵溫柔一笑，兩眼翻白，放心的向後倒去。

然而不過多時，盧司淵竟逐漸退去滿身赤紅，恢復了人形，祝由獻山忙上前摸脈，驚奇地瞪大雙眼，“怪哉，竟解了我的銀蛇蠱！”

“主教，這人蔘果是見效了？”祝由獻山的弟子，藏於石柱之後，見此情景也不由上前。

“果真是……見效了！”祝由獻山大怒，一把扔下李觀清，朝教衆大喊，“快！趁他未醒，給我剖腹！取心！剝皮！煉油！”

李觀清跌跌撞撞地奔向盧司淵，見他整個人都沒有了生命體徵，李觀清癱軟在盧司淵的胸口不肯起身。

陳簡上前，雖然沒能探到他的鼻息，脈搏卻依舊微弱的跳動。見有教衆前來拖拽盧司淵，陳簡橫在身前，喝道：“誰敢！”

祝由獻山無奈地搖頭，隨即提起赤金青銅劍，直逼陳簡要害。

“師父！”陸海濤低吼着朝陳簡護去，正是短劍刺來之際，陸海濤橫身推開陳簡，一口鮮血噴射在陳簡的身上。

“包子！！”陳簡手腳並用，緊緊抱着陸海濤的屍體，悲痛欲絕。

陳簡爲救盧司淵，內力失了大半，外加持續不斷的爭鬥，此刻心力憔悴，見祝由獻山再度發功，只能絕望等死。

正是這千鈞一髮之際，數枚銀軟長針，連接着白色絲線，從暗中飛射而來，祝由獻山還來不及反應，便被這些軟針插入身體，控制得不能動彈。

祝由獻山大驚，對着四周破口大罵，此時從黑暗中，有一白衣少年踱步而來。

“蘇無雙，你膽大包天，竟敢違背天渠教！”

“我從未違背天渠教派，我絞殺的只有你而已。違背教法的，是你與那塗山攝！”

祝由獻山不由咬牙，若是平時，蘇無雙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可如今他身受重傷，手臂上還有個血窟窿，已然逼不出這靈蛇一般的千機針，若不穩住蘇無雙，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有難度了。

於是換了慈祥面孔：“無雙的千機祕術得了上任堂主真傳，果真大有長進！我正有好事告知與你，那成仙的果子煉成了，眼下盧兄就要飛昇九天，你我當一同賀喜，天渠教將所向披靡。”

蘇無雙淡漠的搖頭：“你殘害無辜性命，違背天渠教義，可懂那白帝道醫從來只爲懸壺濟世，不爲長生不老。如今你走火入魔，我等只得替天行道。”

說罷雙手攤開，十六條白色蛛絲編織於手指之間，千機變幻，祝由獻山不受控制的提起青銅短劍，朝自己的脖頸殺去！

“等等！這盧司淵眼下已然成了活死人！只有我主教的引魂心法才能保他一命！爾等若是將我殺害，那盧司淵，也就只能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