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見方老

晚會結束，靜顏被一羣學生拉上臺合影。

有顧錦生在，安安難得沒去湊熱鬧，安安只要和顧錦生在一起，那張小嘴總有說不完的話。林籽月今天純屬來湊個熱鬧的，熱鬧湊完了人也就走了。

靜顏一邊跟學生合影留念，不時地看一看在下面等着她的兩個人，兩個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安安在顧錦生懷裏笑得東倒西歪。

顧錦生幾乎是在靜顏看過來的同時便擡頭迎上了靜顏的視線，笑得溫和安心，靜顏知道，他的意思是讓她不要着急。

有和靜顏相熟的學生，見靜顏一直看着那個方向，於是忍不住八卦，“沈老師，那是你男朋友嗎？”

自從安安回國，靜顏天天帶着安安在學校裏晃悠，於是大家都知道他們這位年輕漂亮的女老師雖然未婚，但是卻有個三歲的兒子，靜顏對自己有小孩這件事十分坦然，加上這羣還未走出社會的學生本就心思單純，所以學校裏倒也沒有多少關於靜顏的風言風語。

靜顏望了不遠處的男人一眼，顧錦生低着頭，表情柔和，安安正湊在顧錦生耳邊不知道說些什麼，靜顏搖搖頭，否認道，“不是！”。

大家笑着起鬨，周圍還有小女生忍不住犯花癡，“沈老師，你男朋友好帥啊！”顯然，他們並不相信靜顏的話。

顧錦生的年紀比這些小姑娘大了有十歲了吧，靜顏無奈笑笑，心裏暗想現在的小姑娘怎麼都喜歡大叔這一款。

“靜顏。”

聽到有人叫自己，靜顏回頭，方斯年正從舞臺的一側臺階往上走，“你怎麼還沒走？”

方斯年看看圍在靜顏身邊的小女生，漫不經心道，“等你啊！待會兒一起喫飯！”

周圍的學生看見方斯年跟靜顏兩個人看起來好像很熟的樣子，於是忍不住嘀咕，“難道這個纔是沈老師的正牌男友？”

方斯年找她喫飯，沐楊是肯定在的，靜顏並不想去，“我和朋友已經約好了，一會兒帶着安安一起去喫飯。”

方斯年側首看了一眼顧錦生，知道靜顏說的朋友肯定是他，“爺爺聽說你回來了，特意來a市看你。”方斯年說着擡起左手，看了眼腕上的手錶，“這會兒已經在餐廳等着了。”

靜顏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方老爺子居然來a市了，靜顏知道，方老爺子自從退休後，就很少再出門了，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家練字，順帶再養些花花草草，這樣的遠門更是極少出的，靜顏自然知道，方老爺子這次能坐幾個小時車來a市，必然是爲了自己。

“爺爺來了？你怎麼不早跟我說？”靜顏語氣裏有些責備的意味，且不說自己回來這麼長時間，一直沒去拜訪方老爺子，這已經很不合禮數了，現在還讓方老爺子大老遠的專門來看自己，靜顏心裏已覺得是罪過了。

方斯年見靜顏這麼內疚不禁失笑，他知道靜顏心裏在想些什麼，“都是一家人不用在乎這些虛禮，爺爺知道你今天晚上有表演，特意交待我讓我別告訴你他來了，他知道你要是知道他來了，肯定又得一通折騰，這種場合爺爺嫌吵，所以在外面餐廳包廂等着，吩咐我等你結束了，把你給他老人家接過去一起喫個飯就行。”

靜顏聽方斯年這麼說，心裏一暖，“爺爺他最疼我們小輩了。”

方斯年伸手揉了揉靜顏的頭髮，知道靜顏現在心裏有些難受了，靜顏收斂了情緒，“你等等，我去跟顧錦生說一聲。”

見兩人過來，顧錦生起身，在靜顏開口前先開口，“你和方總去吧，安安晚上我帶走了！”

方斯年不是第一次見顧錦生了，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然後笑着又跟安安打招呼，安安叫了一聲方叔叔就跑到靜顏身邊了。

安安揪着靜顏手腕上絲帶，撅着小嘴一臉不開心，他知道今天晚上靜顏不能陪自己和小爹地一起喫飯了。

靜顏蹲下來跟安安解釋，“對不起，媽咪今天不能跟安安還有小爹地一起去喫飯了，方叔叔的爺爺專門來看媽咪，現在還在等媽咪呢，所以媽咪現在要去和爺爺喫飯，今天晚上安安和小爹地一起去喫飯好不好？明天媽咪再陪安安和小爹地喫飯好不好？”

安安還小，不懂靜顏說的這些話，他只知道他想和媽咪爹地一起去喫飯，低着頭，只是攥着手上的絲帶一圈一圈的往自己的小胖手上纏。

“可是，媽咪已經答應安安了啊！”安安的聲音有些委屈，“媽咪不是告訴安安，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嗎？”

靜顏不知道怎麼回答了，擡起頭看着顧錦生，安安若是鬧起來，靜顏是拿他沒辦法的，就如同靜顏若是向自己求助，顧錦生也是無法拒絕的。

顧錦生單膝蹲了下來，拉着安安的手，拯救了已經被安安揪得不成樣子的絲帶，把安安帶到自己懷裏，“安安乖，一會兒跟小爹地去喫飯，讓媽咪跟叔叔走好不好？”

手上沒了絲帶，安安小胖手又揪着顧錦生胸前的襯衣鈕釦，“媽咪不能和我們一起去喫飯嗎？”

“有一位老爺爺走了好遠的路，專門到這裏來看媽咪。”顧錦生摸摸安安鼓得圓圓的小臉，繼續開口，“老爺爺很久沒看見媽咪了，媽咪如果不去，老爺爺會很傷心的，安安捨得讓老爺爺傷心嗎？”

安安在顧錦生懷裏搖搖頭，顧錦生的話安安聽進去了。

靜顏見狀，也連忙開口跟小傢伙商量着，“安安，媽咪跟你保證媽咪喫完飯立馬就去找你和小爹地好不好？”

安安想了想，然後妥協地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顧錦生抱着安安起身告辭，安安嘴裏不停地叮囑着靜顏早點兒回家，送走了兩人，靜顏換了衣服就連忙跟方斯年趕去酒店

靜顏和方斯年趕到的時候，方老爺子面前的茶水服務員已經換了三次了。

靜顏推開門就看見方老爺子滿頭的白髮，靜顏記得上一次見方老爺子的時候方老爺子的頭髮還是花白的，可現在卻是一根黑頭髮都找不到了，算起來靜顏已經有七年沒有見過這位待她如親孫女的老人了，心裏這麼想着，靜顏便有些不敢再往前走了，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老人。

方老爺子聽見響聲轉頭就看見站在門口的靜顏，“回來了不知道先回家看爺爺，現在見着了站在門口是怎麼回事？是還要我這個老頭子過去請你？”

方老爺子說着便要拄着柺杖起來，靜顏哪裏還敢如此，也不敢再顧忌什麼，連忙小跑着着過去扶着方老爺子坐下。

靜顏半蹲在方老爺子跟前，看着這位老人，半晌纔開口，“爺爺，您這些年還好嗎？”

方老爺子看靜顏這樣子，哪裏還能說出什麼重話來，只是握着靜顏的手，嘆氣道，“你這丫頭，你讓爺爺說你什麼好，你讓爺爺以後怎麼有臉去見你父母。”

靜顏知道，方老爺子說的是當初自己不告而別的事，從小，靜顏把方老爺子當自己親爺爺孝順，方老爺子也是個重情的人，便也把靜顏當做親孫女疼愛教導，沈父沈母出事後，方老爺子便已做了將靜顏接回方家的打算，可沒想到，陰差陽錯，卻讓靜顏獨自在外面漂泊了那麼些年，這些年，方老爺子只要一想到這事，他便久久不能入睡，心裏總覺得對靜顏這孩子虧欠得太多。

“爺爺，靜顏她……”方斯年想開口爲靜顏說話，但被靜顏制止了。

靜顏臉頰貼在方老爺子那已是滿是皺褶的手，眼眶發紅，“爺爺，對不起，這些年都是靜顏不懂事，讓您操心了。”

方老看着自己面前眼眶泛紅的靜顏，那還能說出半句重話，擺擺手，“不說了不說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爺爺老了，折騰不動了，以後好好待在爺爺身邊。”

靜顏偏頭，偷偷抹了眼角那一點溼意，仰着一張笑臉，“哪有！爺爺一點都不老，爺爺還年輕着呢。”

方斯年怕兩人真在這兒控制不好情緒，連忙上去打圓場，“您就別裝了，平時收拾我的時候也沒見您說自己老了。”

“那是你欠收拾！”方老爺子中氣十足地吼回去。

方斯年摸摸鼻子，怎麼就是自己欠收拾了，明明就是你自己蠻不講理，非得我跟些不認識的女人喫飯聊天的。不過這話方斯年也只敢在心裏想想，要是真說出來方老爺子不得跳起來抽他。

今晚這頓飯除了他們，方老爺子還叫了沐楊沐晴兩人，沒過多久，兩人也到了，方斯年偷偷打量了靜顏，見靜顏臉色如常，心裏鬆了口氣，靜顏見方斯年這個反應，不免覺得好笑，人事方老爺子叫來的，就算她再不喜歡這二人，也不會在方爺爺面前不給這兩人臺階下。

“剛剛路上堵了會兒車，來遲了，爺爺可不許怪我和哥哥啊！”沐晴挽着老人的手撒嬌，沐楊只是站在一旁笑，也不插話。

方老佯裝生氣，“在小晴眼裏，我老頭子就這麼不通情達理嗎？”

沐晴連忙開口，“哪有，爺爺您最通情達理了，在這世界上，就找不出第二個比爺爺您更通情達理的人了！”

方老雖嘴上說着沐晴沒個正經，但是臉上的笑卻是遮擋不住的。

方斯年出來打斷還在嘮家常的一羣人，“行了，別淨說好聽的了，都坐下喫飯吧，站着幹嘛呀！”

因爲方老的原因，今天晚上幾人的關係格外融洽，靜顏也會跟沐家這兩兄妹說上兩句，算不上熱絡但也不生分，沐楊方斯年兩人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飯桌上，方老問了靜顏很多問題，知道靜顏有個孩子時，方老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靜顏淡笑，拿起桌上的茶壺倒茶，緩緩開口，“爺爺，安安是個很可愛的孩子，下次我帶給您看，您一定會喜歡的。”

方斯年趕緊幫腔，“就是，爺爺您是不知道，那小傢伙古靈精怪的，好玩的很。”

說起安安，靜顏的面部也更加柔和了，方老見狀，只是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開心就好！我懶得管你們！”

顧錦生帶着安安去了一家西餐廳，安安是個小話癆，一路上一直說個不停，顧錦生也不打斷，一直在旁邊耐心的聽着。

見自己說了半天，顧錦生卻沒什麼大反應，安安湊過去，顧錦生順手把安安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安安靠在顧錦生耳邊，小聲開口，“爹地，安安告訴你一個祕密哦！”

顧錦生挑眉，“什麼祕密？”

安安一臉嚴肅，“爹地，有好多人追媽咪！”

顧錦生笑笑，並沒有對安安的這個“小祕密”感到驚訝，但還是順着安安的話接下去，“是嗎？都有哪些人追媽咪啊！”

安安掰着手指頭，一個一個認真地數起來，“有一個z叔叔，但是被舅舅趕走了……”

安安說的是之前的那個周子傑。

安安繼續數，“還有方叔叔，他也喜歡媽咪，他老是約媽咪出去玩兒。”說起這個安安就愁了，媽咪好像還挺喜歡這個方叔叔的怎麼辦？

顧錦生見安安皺着個眉頭，像個小老頭一樣，於是調笑着開口，“安安不喜歡方叔叔嗎？”

安安搖搖頭，方斯年知道安安之後，每次來幾乎都會給安安準備禮物，帶好喫的，但是……

安安摳着小手，如實說，“安安也喜歡方叔叔，方叔叔會給安安準備禮物，還會偷偷帶安安去喫媽咪不讓安安喫的東西，但是……”

顧錦生見安安一臉糾結的表情，笑着開口，“但是什麼？”

安安摳着顧錦生衣服上的扣子，“但是……媽咪如果和方叔叔在一起了，那小爹地怎麼辦呢？安安知道小爹地也喜歡媽咪的。”

顧錦生微怔，心想他的心思竟然連一個小孩子都能看出來了嗎？想到這個，不禁失笑。

安安見顧錦生笑，有些奇怪，顧錦生握住了安安的小手，認真跟安安解釋，“安安，媽咪有選擇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權利，安安不能因爲自己喜歡小爹地，就要求媽咪和小爹地在一起。”

安安不能理解，顧錦生繼續解釋，“如果有一天安安有一個不喜歡的人，但是爹地和媽咪都很喜歡，所有要讓安安和那個人在一起玩，安安會開心嗎？”

安安立馬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安安不開心。”

安安皺着眉頭，解釋道，“可是媽咪沒有不喜歡小爹地啊！媽咪自己說的她喜歡和小爹地在一起啊！”

顧錦生一愣，“媽咪什麼時候跟安安說她喜歡和小爹地在一起的。”

安安撅着小嘴，“上次安安和蛋蛋在家玩兒的時候，媽咪就說要是爹地在就好了！”說着還模仿靜顏當時的語氣和表情。

顧錦生：“……”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安安又在靜顏工作的時候帶着蛋蛋在家裏鬧騰，所以靜顏纔會這麼說，只是爲難了小傢伙理解力有限，當成了靜顏喜歡他。

安安是個小搗蛋，就算是靜顏的話，有時候他也不會聽，但偏偏聽顧錦生的話，氣得所以靜顏每次都說安安是顧錦生的親兒子，然後對着顧錦生髮脾氣，顧錦生無辜躺槍，但卻也無可奈何。

顧錦生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目光深沉，“可能媽咪對爹地的喜歡和媽咪對方叔叔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安安撓撓腦袋，有些迷糊，“媽咪就是喜歡爹地啊！”

顧錦生笑笑，揉揉安安的小腦袋，不再多說，他還這麼小，自己怎麼能指望安安能明白他所說的話呢！

喫完飯顧錦生帶安安回家，安安說要給靜顏打電話，顧錦生拗不過他，只能給靜顏打電話。

靜顏這會兒也剛喫完飯，見顧錦生給她打電話，立馬就接了。

“阿生，你們喫完飯了？”

“媽咪，是我，不是小爹地！”安安不開心了，媽咪就只記得小爹地，都不管自己了，全然忘了自己現在手上拿的是顧錦生的手機。

靜顏笑笑，“是安安啊，和小爹地喫完飯了嗎？”

安安摸摸圓滾滾的小肚子，“我和小爹地已經喫完了，現在要回家了。”安安認真地回答靜顏，然後又問，“媽咪，你喫完飯了嗎？”

靜顏看看桌子上已經半空的盤子，笑了笑，“嗯，我們也馬上喫完了。”

安安對着顧錦生拍手，“爹地，媽咪也喫完飯了，我們去接媽咪一起回家好不好。”

顧錦生想了想，點頭應允，他怎麼會不知道安安那點兒小心思！就怕有人會和他搶媽咪！

見顧錦生點頭，安安立馬就回過頭跟靜顏說:“媽咪，我和爹地來接你回家哦！”然後又隨着靜顏平時交待自己的語氣來交待靜顏，“媽咪，你乖乖等我們哦！”

聽見安安小大人般地交待自己，靜顏失笑，隨即也對着電話認真回答，“好，媽咪在這兒乖乖等安安來接我。”

安安對着電話點點頭，然後掛了電話就急忙拉着顧錦生往外走，顧錦生無奈，這小迷糊，都不知道靜顏在哪裏喫飯，又要帶着他去哪裏接媽咪！

靜顏聽着電話裏的嘟嘟聲，心裏暗自無語但卻甜滋滋的，然後給顧錦生髮了一個地址出去。

靜顏掛了電話，方老開口問道，“你說的那個孩子要來？”

靜顏點點頭，笑着回答，“嗯，我朋友晚上帶着安安去喫飯了，這會兒也剛喫完飯，順路來接我回家。”

方老啄了一口茶水，“那就再等等，剛好也讓我看看這孩子。”靜顏笑着點頭稱好。

沒一會兒，安安和顧錦生就來了，安安看見靜顏就想撲過去，但是被顧錦生牢牢抱在了懷裏。

靜顏走過去向方老介紹，“爺爺，這是顧錦生，我的好朋友，在國外的時候他很照顧我。”

顧錦生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方老”，方老爺子微微點點頭。

“爺爺，這是我兒子安安。”靜顏摸摸安安毛絨絨的頭頂，“安安，叫太爺爺。”

安安看了看坐在首位的老人，乖乖叫了一聲太爺爺，只是安安的普通話說的並不是太標準，一嘴的外國口音逗樂了方老。

方老笑着對安安招招手，示意安安到他身邊去，靜顏摸了摸安安的頭，安安就邁着小短腿過去了，眨着一雙大眼睛乖乖地站在方老面前。

小孩子一張臉帶着特有的嬰兒肥，人一旦上了年紀對小孩子這種軟軟萌萌的生物就沒有抵抗力了，混血兒本又生的精緻，看起來就更加討喜了，安安一過來，方老就把安安抱到了懷裏，安安也不認生，對着方老笑得分外可愛，一口一個太爺爺叫的方老心花怒放。

方老一邊逗着安安，一邊問靜顏，“靜顏，這孩子多大了？”

靜顏笑着回答，“剛滿三歲。”

方斯年見爺爺很是喜歡安安這個孩子，心裏頓時鬆了口氣，方老對從小對孩子的教育就很嚴格，靜顏沒有結婚就有了個這麼大的兒子，他生怕爺爺會因此責備靜顏，但是現在看來是他的擔心多餘了，他了解爺爺，他看得出爺爺是真的喜歡安安這個孩子。

一羣人就坐在包廂裏看着方老和安安兩個人，兩人一問一答，安安的中文不好，方老說的很多話安安都聽不懂，總是答非所問，逗得一屋子人笑聲不斷。

方老看着安安的小臉心裏是愈發地喜歡，但轉念心裏又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方斯年見方老突然就有些興致缺缺了，關心着問道，“爺爺，您這是怎麼了。”

方老看了方斯年一眼，沒說話，眼神算不上和善，方斯年頓時覺得自己又自討了個沒趣，他怎麼感覺自己不像親生的呢。

靜顏對安安使了個眼色，安安頓時領悟了，奶聲奶氣地開口，“太爺爺不開心嗎？”

方老摸摸安安的頭頂，頓時又換上一副慈祥的面孔，方斯年頓時就無語了，這是翻臉比翻書都快。

方老又看了方斯年一眼，方斯年頓覺得後背發涼，只聽方老幽幽開口，“太爺爺沒有不開心，太爺爺只是擔心沒機會抱到自己的親重孫。”

方斯年乾咳一聲，別過頭當做沒聽見，靜顏與顧錦生相視一笑。

安安抓抓小腦袋，他不知道重孫是什麼，“太爺爺，重孫是什麼東西？”

一屋子人不禁失笑，沐楊摸着安安的腦袋解釋道，“安安，重孫可不是什麼東西，重孫就是你方叔叔的孩子。”

安安有些想不通，“可方叔叔沒有孩子啊……”

顧錦生失笑，安安這話說得，這不是火上澆油嗎？方斯年見這勢頭連忙出聲制止，“爺爺，你現在不正抱着呢嗎？靜顏的不也是一樣，您別那麼挑剔。”

不說還好，說了方老更是一肚子的火，對着方斯年就吼了起來，“你個小兔崽子，你自己說說你都多大的人了，別說孩子了，連女朋友都沒見有一個，還說我挑剔。”

方老吼得中氣十足，轉過頭來又看着看戲的一羣人，“還有你們幾個，也都老大不小了，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一屋子小輩都低着頭認真挨訓，不敢吭聲，靜顏往顧錦生身邊縮了縮，顧錦生看她那樣心裏有些好笑，但還是微微側了側身子擋住了靜顏，靜顏在方老看不見的角度對着顧錦生撇撇嘴，顧錦生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說讓她別調皮。

兩人的互動被其他人看在眼底，可每個人心中的滋味確實不同的。

一羣人都低着頭，安安仰着小臉看着方老一臉崇拜，“太爺爺好厲害！”

方老頓時換了臉色，一臉慈祥的摸摸安安的小臉，“安安乖，以後別學你這幾個不靠譜的叔叔阿姨。”然後看了一眼靜顏，“也別學你媽，都不靠譜。”

衆人默，安安點頭，太爺爺說的話都對，於是方老滿意地點點頭。

因爲安安這個小傢伙，一羣人又在餐廳待了好久才離開，臨走前，幾個人去開車，留下靜顏陪着方老爺子在路邊等車。

兩人站在路邊，靜顏挽着方老爺子一隻手，方老爺子拍了拍靜顏的手，說，“今兒晚上這頓飯憋壞了吧。”

靜顏笑了笑，想說您想多了，方老爺子一個眼神望過去，靜顏就自動閉嘴了，方老爺子挑了挑眉，“你們幾個都是我看着長大的，還想瞞住我，一個笑得比一個假，尤其是你和沐楊。”

被這麼點名批評，靜顏心裏有些過不去了，“爺爺，您真是……”

方老爺子拄着柺杖在地上敲了敲，“怎麼？爺爺說的不對嗎？你說你們幾個，這麼大的人了，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非要鬧，還鬧到別人家去了！”

靜顏臉一紅，看來自己那天晚上落水的糗事方老爺子都知道了，這事他們幾個肯定是不會說的，但是那天晚上有那麼多人，保不齊其中就有幾個是方老爺子的老朋友，方老爺子知道也不奇怪，“爺爺，我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會了。”

從小，只要一犯事，靜顏認錯態度一定是最好的，方老爺子撇了靜顏一眼，哼了哼，“你們幾個說的話要是能信，母豬都會上樹。”

還不等靜顏說什麼，方老爺子話鋒一轉，“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們年輕人鬧一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靜顏偷笑，別看方老爺子平時對他們兇巴巴的，但實際上對他們最寬容的就是他了，“爺爺，我就知道您對我最好了。”

靜顏頭歪向方老爺子，方老爺子搖頭，“都是當媽的人了，還撒嬌，像什麼樣子。”

靜顏笑，反駁得理所當然，“我就算當媽了，可您不還是我爺爺嘛！我對您撒嬌，天經地義！”

方老爺子無可奈何，看着街上的車水馬龍，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靜顏的爸媽，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要是你爸媽還在就好了，看見安安那孩子得多高興啊！”

提到爸媽，靜顏眼眶瞬間就溼了，他們如果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外孫子，估計會天天抱在懷裏捨不得撒手吧！

方老爺子掌心在靜顏手背上一下一下輕拍着，“靜顏啊，爺爺知道這些年苦了你了，爺爺不跟你說些什麼放下過去重新開始的屁話，爺爺只希望你好好愛自己，不要爲了過去的事而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事，也不要做一些讓你爸媽在天上都不能安心的事，爺爺也知道你沒法面對沐家的人，但爺爺說句公道話，沐家那一家子，你怎麼對他們都不爲過，可只有沐楊這孩子，爺爺是真的不忍心，以前那麼孝順的一個孩子，從你走後，這七年從來沒回過沐家，逢年過節的別人家都團團圓圓的，只有他，總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外面待着，我看着不忍心，沒事就讓斯年把他叫到家裏來，不過這孩子大多數都藉口工作忙推了，其實我知道他是怕麻煩我這個老人家，你、小晴還有斯年從小就是禍頭子，就沐楊這孩子最懂事，你們在前面闖禍，他就跟在後頭給你們善後。你們都是我們看着長大的，當初你和沐楊呀，我們看着心裏是真的高興，可後來偏偏又發生那樣的事，好好的兩個孩子硬是給逼成了這個樣子，你爸媽當前多喜歡沐楊這孩子啊，要是你和沐楊能好好的，你爸媽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靜顏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喚了聲，“爺爺，您看我現在不是過得挺好的嗎？這些年在國外，我身邊也有了一些很好的朋友，他們都很照顧我，況且我現在身邊有安安，現在，我也不想再想其他的，我就想好好把安安帶大。”

方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精明，他知道靜顏說得是顧錦生，剛剛在飯桌上，顧錦生除了一開始跟自己打了招呼，其他時候便安靜的待在一邊，對他表現得十分恭敬，但也沒有半分怯意，方老爺子一輩子大風大浪走過來，加上剛剛他又刻意端着，平常人第一次見面沒有幾個能跟顧錦生一樣表現得那麼不卑不亢的，方老爺子看得出來，顧錦生這個人不簡單，方老爺子這一生也算是閱人無數了，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他只要看上一眼心裏就有個數了，可對顧錦生他卻不敢說自己能看透，顧錦生那麼藏得住的一個人，這讓方老爺子怎麼能放心讓靜顏跟在他身邊，比來比去，方老爺子覺得還是沐楊好，知根知底，又一門心思地只對靜顏好。

見方斯年他們已經開着車出來了，方老爺子便也沒再說什麼了，靜顏送方老爺子上車，隔着車窗，方老爺子對靜顏說，“丫頭，好好想想爺爺跟你說的話，空了就回沁園看看，回來這麼長時間也不回家，像什麼話。”

靜顏沉默着沒有迴應，只是看着遠去的車尾，其實不是沒想過回沁園看看，可是爸媽都不在了，她回去又能看些什麼了呢？到頭來，恐怕只是徒增傷心罷了。

回去的路上，安安已經睡着了，靜顏一直沉默不語，顧錦生知道，剛剛方老爺子特意讓靜顏陪着他去外面等車，怕是想趁這個機會跟靜顏說些什麼，顧錦生也知道怕是和沐楊有關，因爲剛剛他看見方老爺子拍了拍沐楊的肩膀，不知道方老爺子說了些什麼，只知道沐楊在聽完方老爺子的話後，看着靜顏的眼神便添了幾分光彩。

車窗上倒映着靜顏安靜的側臉，與窗外的霓虹燈揉合在一起，模糊得讓顧錦生看不清，顧錦生知道，她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肯出來，也不願別人貿然闖進去，而他，能做的就是站在界限之外，等着她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