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落幕吧！過去！（一）

深淵戰場，第十一區。

暗八面前赤紅的鏡面中，搖搖晃晃的景象，彷彿來自某個人的視角，死死地鎖定在一羣歡聲笑語地隊伍身上。

他們的身上能夠看見如此繁雜的情緒，對學派戰成績的不滿，對麾下學員的驕傲，對優秀學員的嚮往，對新鮮環境的好奇···

可唯獨，就是看不見一絲一毫對深淵戰場的敬畏，看不見任何對墮落偉力的恐懼。

好像他們不是勉強才從深淵侵蝕之下倖存的螻蟻，而是將深淵戰場變成了後花園的主人。

暗八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嘲諷和冷笑，可怒火絢爛在嘴角之上，卻成爲了一縷莫名森寒的笑意。

“是時候讓你嚐嚐自己狩獵的滋味了，”暗八轉過身，對着躬着身軀不斷髮出低沉嘶吼的黑袍人形眯起了眼睛，屬於神裔的冷漠瞳孔中，是宛如天罰的高傲，“殺了他們，全部。”

黑袍人的呼吸一下子比徹底燃燒的火爐都更加灼熱，隱約從長袍陰影之下射出的血光，散發着和名爲人的存在截然相反，甚至可以被稱爲天敵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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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只是眨眼的功夫，躬身黑袍人徹底消失不見，就像雨滴融入大海，毫無前兆，無從追尋。

暗八心滿意足地抱住自己的身軀，面色感慨地發出一聲長嘆。

“這就是血肉的力量，來自於墮落三大基本神權的絕對力量。

但凡是還無法徹底擺脫肉身的存在，就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林克啊林克，希望你能順利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否則，我們的合作很難繼續進行下去啊。”

暗八將視線隔着廣袤的血腥土壤投向那座雪白無暇的高塔，簡直就像盯着林克一樣，發出意味深長地笑聲，最後漫步消失在深淵戰場第十一區的曠野中。

不知道爲什麼，這片從未和寧靜兩個字扯上關係的區域，此刻卻前所未有的寂靜，或者說，死寂。

就好像，一位頂級獵食者已經將這裏存在的一切活物徹底掠殺殆盡。

······

“校長，還有不到兩公里的距離就要進入第七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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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校長飽經滄桑的面龐早已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常人無法想象的局面，隨手凝聚出巨大手掌將不遠處的一頭墮炎虎捏死之後，淡然回覆道：

“等到了第七區，留下所有的導師保護好學員們，從第七區開始往回進行深淵異類清掃。剩下的學派長和我一起繼續深入，調查清楚這次大面積深淵異類暴動的原因。”

跟在校長身邊的祕書皺着眉頭，略帶一絲厭惡地瞥了一眼在剛纔那隻墮炎虎血泥上爭食的一羣足有嬰孩大小的鼠類，擡起頭看了看上方飄動的雲鯨：“那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校長點點頭，祕書擡手在空中虛畫幾筆，最後形成了一道簡略的魔法陣，升起一陣氣流托起他的身軀向上空的雲鯨飛去。

校長在原地靜靜地站着，可那羣鼠類深淵異類噁心的咀嚼聲和牙齒的碰撞聲一直在耳畔迴響，讓他的眉間不由多出了些許煩躁，也讓他周身的氣勢微微有些改變。

那羣鼠類深淵異類瞬間就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變化，立刻就想要逃離，可校長只是眼神一掃，祂們的身軀就像是凝固一樣定死在原地，然後隨着一陣微風化作飄散而去的沙礫。

要知道這裏可是深淵戰場第六區，甚至已經接近第七區了，能夠生存在這個區域中的深淵異類，就算依靠羣體形勢存在，實力都沒有低於曜日階級的。

可這般足以讓普通曜日階級是爲夢魘的深淵異類，在校長的面前不過是拍拍蒼蠅，瞪瞪眼就能輕鬆碾壓滅殺的程度。

能夠被日光會賜予重任，這位老者看似滄桑且不堪一擊的外表之下，是真正的，不折不扣的怪物。

就在他略微滿意地點點頭，等着雲鯨降落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從自己的正前方，也就是深淵戰場的深處，走來了一個米粒大小的身影。

清掃行動的安排他早就讓人通傳給那些負責駐守的人員了，也給他們安排了充分的物資，目的就是爲了在整個清掃行動的期間，不要出現任何異常狀況，比如說因爲清掃導致四處逃竄的深淵異類，最後形成了魔潮之類的事情，絕對不允許出現。

所以說，會在現在往離開深淵戰場方向離開的人，不管目的是什麼，肯定是違背了學院安排的。

難道是因爲我太久沒有好好懲戒一下這羣人，現在連我發下去的命令都開始輕慢懈怠了嗎？

心裏略微有些不滿，校長眯着眼睛，凝聚起神祕之力開始強化視力，印在他眼中的一切都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掌飛速拉近。

米粒大小的黑影，最後變成了一個晃晃蕩蕩，還一邊嚼着什麼的瘦小身影。

一種沒來由的古怪襲上心頭，校長愣了一瞬，然後再次放大視線。

這一次，他心中的不滿徹底變成了緊張。

那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年級的青年，披着破破爛爛地漆黑長袍，冷風從那些破洞灌進他的長袍內，刮擦着他瘦骨嶙峋的身體。

如果說這些只能讓人覺得奇怪，那他正在咀嚼着的東西，就徹底讓校長內心升起了一陣陣的不安。

一條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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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像是被某種難以抵抗的可怕蠻力強行撕扯下來的手臂，校長几乎能夠從手臂尾端破碎的肩膀和皮肉上聽見其主人的哀嚎。

一條屬於深淵戰場第十區駐守者隊長的手臂，描繪着不朽劍盾的耀金紋身，還是自己親眼見證日光長老賜予給其主人的證明和榮譽。

深淵戰場，究竟發生了什麼？

即便曾經再怎麼經驗豐富，可面對如此“夢幻”的場面，校長還是陷入了一剎那的迷茫。

他沒有注意到，就在這一剎那的迷茫中，視線中的黑袍青年就已經失去了蹤影。

緊接着，就是一道貫穿數百米的血色光柱，對着校長的位置衝擊而來。

“警戒！”

呼喊聲綻放出通天徹地的聲浪，校長自己則是瘋狂向後撤離，手中的魔法陣彷彿最頂級魔法師手中的紙牌，變幻莫測。

不過一兩個呼吸的功夫，超過二十種守護魔法在校長十根靈巧的手指下彼此相融，化作一輪接近十米直徑的剔透結界，和血色光柱撞擊在一起。

浩瀚的能量不斷傾軋碾碎，即便是校長賴以成名的融合魔法都顯得有些後力不濟，逐漸崩開細密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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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校長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匯入了大量神祕之力，終於在血色光柱消散之前，維持住了融合結界的存在。

可他身後的地面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兩道放射型的焦黑溝壑以校長站着的點爲原點，朝着望不見的遠方輻射開來，此刻還能從土壤中看見不時升起的青煙。

“什麼怪物！”校長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在第七區受到如此恐怖的攻擊，不，如果那條手臂真的來自於負責鎮守第十區的小隊，豈不是說那個黑袍青年，是從內部殺出來的？

用腳趾頭想都能明白在深淵戰場的最深處，還有什麼存在會如此渴望離開。

“校長，發生了什麼！”

倉皇帶着學院長一級從雲鯨上趕下來支援的祕書焦急地詢問道。

校長一臉深沉，正準備將他的猜測告知給衆人，卻發現祕書的眼神突然充滿了驚恐。

接下來，所有人眼睜睜看着祕書的身軀上長出無數醜惡扭曲的肉芽，它們從祕書的體內生長而出，穿透體表的布料，最後在尖端長出細密的吸盤和小口，反向吸在祕書的身上，一口一口，一口又一口。

不過兩三個眨眼的時間，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祕書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哀鳴，就被自己身上長出的扭曲觸手喫的乾乾淨淨，連骨頭都被那些看似柔軟的身軀碾碎吸收，徹底變成一團交錯纏繞的怪物，然後將目標拓展到了身邊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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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年紀比較大，閱歷豐富的學派長已經認出了這種詭異而驚悚的手段，忍不住呼喊道：“急速扭曲血肉的能力！是墮落信徒！”

校長咬緊了牙關，剛纔的猜測已經徹底變成了現實：“不，這是墮落神裔！”

“神裔？！等等，校長小心！”

校長立刻就感到自己的頭頂一陣冰涼，死亡的預兆已經毫無疑問的降臨在他的頭頂。

無窮無盡的魔法陣在校長的手中誕生，宛若無盡繁星組成壯麗星河，對着威脅感傳來的位置轟殺。

動搖的空間中浮現出黑袍青年的身影，雄偉的力量和他身上污穢高深的墮落之力相互碰撞，隱隱有些落入下風的趨勢。

校長靠着餘光注意到身邊那羣學派長們翹首以盼的姿態，就知道他們還沒有認清形勢。

校長這個位置，在學院漫長的時光裏已經漸漸有了和日光會一樣，獲得了幾近盲目的信任。

似乎不管是學員，還是導師學派長，全都覺得只要日光會能夠出手，只要校長能夠出手，任何不安都會消失的一乾二淨，因爲沒有問題不能被解決。

可實際上對日光會知曉的越來越多之後，校長很清楚日光會的輝煌，有至少九成都是虛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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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一羣神域強者組成的組織，他們也許可以建立起學者之國，但絕不可能在如此貼近深淵戰場的地方，也不可能獲得如此地位，甚至能和永恆教會叫囂。

鋼鐵之翼，那不僅僅是庇護着世界安寧，無懈可擊的城牆，更是讓日光會一飛沖天的翅膀。

然而，鋼鐵之翼這樣遠超人力所能實現的輝煌建築，可以說如果能夠用價值來衡量，將學者之國買下來十遍都不成問題。

就算是神域強者，都沒什麼希望能夠拿出這樣一筆堪稱無解的資產。

但日光會確實拿出來了，而且還是無比輕鬆地拿出來了。

因爲，這就不是屬於他們的資產，而是來自於白塔，來自於上一個紀元的先賢，留給這個紀元的遺產。

只是日光會作爲第一羣被白塔認可的人，私吞了這筆屬於全人類的資產，將其作爲自身輝煌名望的墊腳石罷了。

他們的無敵和崇高，是虛假的。

面對神裔，他們和普通的超凡者一樣，最多殺起來需要多費些功夫罷了。

“聯手！壓制住他！”校長高喊着，然後咬緊牙關調動起自己身上的祕寶，催動數十道發出刺耳風鳴的風刃對着黑袍青年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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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學派長也看出來情況有些不對勁了，紛紛出手壓制。

黑袍青年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苦地嘶吼，他身上的黑袍在數十道強悍的攻勢下化作飛灰，露出了像是在骨頭上蒙了一層皮似的身軀。

壓制住了？！

校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實擺在面前，面對數十位傳說階級的聯手進攻，黑袍青年對校長的反抗力度已經越來越弱。

按照這種趨勢下去，用不了幾秒鐘就能將他徹底封印。

“準備好！”校長心中念起，如果能將一個墮落之女的神裔抓回去，那···

蒼輝色的瞳孔倒映出冷漠的私慾，明明只要接着維持住法術，他或許還有些許的希望能夠壓住此時還沒有徹底陷入癲狂的黑袍青年。

可他內心中對榮耀，對名望的渴求勝過一切。

日光會就是最好的例子，所有人都知道鋼鐵之翼是日光會出力建起，所有人的幸福和平都不得不感恩日光會的存在。

但凡有人不講道理對日光會出手，他未必會受到這世上所有人的仇恨，但至少也會獲得難以形容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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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永恆教會來說，世俗的權力，財富都不重要，他們需要的只有將永恆的信仰不斷推廣。

也正是因爲日光會的特殊名望，他們在找到恰當手段之前，根本不敢對日光會出手，這纔有了日光會和永恆教會的對立。

校長，也在渴望這種超然的地位。

於是，他將自己徹底推向了自尋死路的深淵。

“所有人注意！接下來我會撤回力量準備封印，你們做好準備！”

校長的話讓那些學派長們全都面色大變，可還不等他們發表意見，校長就揮手散去了法術的銀河。

他伸直手臂，雙臂上的衣袖全都震碎，無數孕育着神祕奧妙咒文烙印在他的雙臂上，就像天生的胎記，此刻紛紛散發出玄妙的光茫。

只要兩秒鐘的時間，他就能靠天賦能力強行召喚出最頂級的聖輪封印法陣。

在全大陸的傳說階級當中，他可能是最擅長法術的人，至少也能排進前三。

正常情況下，需要三名傳說階級持續施法十分鐘才能施展的頂級封印禁咒，在他手中只需要兩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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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知道，擺在他面前的路其實只剩下兩條。

一條是死路，另一條還是死路。

學派長們紛紛拿出了全部的實力，只爲了抵抗住黑袍青年的第一波反擊。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黑袍青年根本就沒有反擊。

更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黑袍青年徹底放棄了反抗，在那些不斷髮出轟鳴的法術中，連鮮血都變成了漫天紅霧。

誰也沒能注意到，那些恐怖的能量潮汐中，一顆跳動的心臟正向外發出一圈圈的未知韻律。

它沒有任何血肉的質感，活像是用寶石雕琢出的藝術品。

他們也沒能注意到，被自己吸入體內的血霧，此刻正帶着他們的血肉發出躁動的韻律。

校長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眼裏除了自己未來輝煌的一切，什麼都看不見。

······

討論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歐克斯，你身上的污染處理的怎麼樣了。”

日光會駐地，純白的空間中，光茫照亮了一切縫隙，催生出了這個毫無陰影的空間。

年輕的歐克斯隨着同伴的話，適時的捂住了胸口，清咳了兩聲，露出一抹些許不甘加上些許無奈的歉意笑容：“抱歉菲爾，恐怕我身上的污染至少還要百年才能解決了。”

被他稱爲菲爾的男人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你現在年輕，百年對你來說也算不上什麼。就是我們和永恆教會徹底鬧翻了，不然向他們找找辦法應該能幫到你不小的忙。”

“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歐克斯很是激動的樣子，臉色漲紅，清咳變成了一連串劇烈的咳嗽，彷彿要把肺部都咳出來一樣，“我們是爲了守護誕生的組織！怎麼能和永恆教會那羣蠅營狗苟的傢伙爲伍！我寧願死在這污染手上，都不願意向他們尋求一絲一毫的幫助！”

歐克斯的話斬釘截鐵，讓菲爾長老都忍不住連連讚歎。

就在他準備繼續鼓勵一下歐克斯的時候，純白空間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警告聲。

“請注意，請注意，有來自深淵戰場的求助信息，求助人是家犬十一號。”

歐克斯眼底閃過一絲瞭然，然後又裝出不解的樣子問道：“家犬十一號是？”

菲爾長老沒有回答，但是臉上浮現了一個尷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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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塔靈就給了答案，那是一段緊急通訊。

“長老！長老！我是則倫斯！

我現在在深淵戰場第六區和第七區的交界處！

有神裔降臨！深淵神裔降臨！

我們····不····不要，不要！我不會的！不可能！

爲什麼！爲什麼！

救我，救···”

菲爾長老的表情瞬間沉了下去，他轉頭對歐克斯囑咐道：“我得去看看情況，你守護好白塔，隨時準備喚醒！”

歐克斯面色嚴肅的點點頭，目送菲爾離開之後，他閉上眼嘆了口氣，將放在胸口的手掌放了下來。

咳嗽聲也瞬間停止。

他撩開衣襟，本該如同瓷器一樣破碎，發出深紫色光澤的胸口，此刻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光澤白皙：“還得是他們永恆的東西對深淵的效果好啊。不過傷勢還是得繼續裝下去，免得給我生事。

不過永恆那羣傢伙居然想要我幫我找回他們永恆之神的神器。

笑話，當初那地方我除了一座神廟什麼都沒有見到。

可是他們居然也知道了這個祕密。

藍獅學派那幾個小傢伙，也開始超出我的控制了。

好在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去第十一區查明情況。

看來得找個機會深入第十一區，管它會有什麼神罰，冒險把神廟毀了算了。

就是不知道深淵戰場是出了什麼問題？則倫斯那頭老狗居然都這麼倉皇失措的樣子。

等等，怎麼有人回來了？

菲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