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落幕吧！過去！（二）

令人痛苦的寂靜並沒有持續太久，在穆雷繃緊的精神中，來自暗八的訊息是那麼的使其振奮。

他將帶着激動和渴望的視線投向林克的位置，還不等他出聲，林克就睜開了雙眼，用看着垃圾一樣的神色撞上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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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雷似乎毫無動搖，只是略帶激動地輕輕一笑：“負責駐守的菲爾長老已經離開白塔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林克漠然地點點頭，跟在穆雷的身後走進傳送門當中。

隨着光茫閃爍，無數的白塔空間在林克的面前混亂的交疊分離，最後從本來空無一物的縫隙裏，延展出來一扇神聖崇高的門扉，灼目的太陽文耀在門扉上綻放出純潔無暇的光茫。

“進去之後，就是日光會用來存放肉身的純白空間，但是你大概率只能看見歐克斯一個人。

其餘的長老都會將自己的肉身藏在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縫隙空間中，除非用人通過高塔進行呼喚，否則他們都不會做出任何反應，也就不會對你的行動造成任何的影響。”

林克眼神一頓，在穆雷的臉上劃過，問道：“那如果在我刺殺歐克斯的時候，他就直接開始呼喚其他日光長老呢？”

“基本上沒有這種可能性，”穆雷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日光會的長老們看似親密無間，實際上彼此之間全是心眼，互相防備的手段不知凡幾。

爲此就算歐克斯想要向其他長老尋求幫助，就算有白塔塔靈的輔助，至少也需要接近十分鐘的時間全神貫注發出訊息，只要你不讓他擁有這十分鐘的空隙，就不用擔心。”

點點頭示意瞭解之後，林克調整了一下呼吸，就要伸手去接觸那一扇日光門扉，然而就在他即將觸碰到門上的日光文耀時，穆雷一把拉住了他。

“你這算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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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能夠親眼見證深淵吞噬一切的偉大景象，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

你是我能夠接觸到的可能性當中，短時間內成功率最高的一種。

我不信任那位來自深淵的神裔，所以，這個東西你收好。”

穆雷一邊解釋一邊從懷裏取出了一枚剔透的湛藍色八棱體結晶。

林克帶着疑惑盯着他手中的結晶，但是沒有伸手接過來的意思。

“暫且不提我們各自對這個世界的態度，在日光會，尤其是歐克斯的這件事上，我覺得我們的立場還是一致的不是嗎？

我們都希望他去死。”

林克捏緊了拳頭，關節不斷髮出咔咔的駭人聲響。

個人的仇恨和有可能會導致深淵災難席捲大陸的毀滅未來，怎麼選對他來說都是絕對的痛苦。

穆雷看出了林克的動搖，嘴角勾起，將結晶直接塞進了林克的手裏，眯着眼睛解釋起結晶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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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咒萬劫盡滅，空間系法術，早就已經失傳的禁咒之一，目前大陸上留存的不到五十顆，據說是從前某個絕世帝國的威懾武裝。”

“那你是怎麼得來的？”

“某個人渣從黑市上撿漏拍賣來的，我就偷走了。

這種法術結晶爲了能夠能夠儘量延長保存的時間，製作者特地採用了結晶封存的方式，基本上不存在可以被感知到的神祕逸散，表面上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寶石完全一致。

想要確認內部法術需要及其精確的設備，我偷出來之後已經確認過一次了，東西是真的。

爲了不暴露，我用一塊染色玻璃加工過的八棱體和這顆法術結晶調換了。”

林克嘴角都忍不住有些抽搐：“這要是那個人渣正好要用呢？”

“那不是正好嗎？”愉悅如此清晰的順着穆雷面孔爬行着，扭曲着他的眼角，“一想到有一天他拿着一顆不到一金的垃圾玻璃當成救命稻草，在最後一刻信心滿懷的掏出法術，最後卻發現那只是一顆玻璃假貨，那種瞬間從天堂跌落地獄的絕望，光是想想就讓人興奮不已啊。”

林克盯着穆雷的面孔好一會兒，最後他能夠確定的只有一件事。

這傢伙，還是少招惹爲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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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覺得你這個法術對神域強者能夠起到什麼效果。”

“從外界不行，但是如果你能夠將這顆法術結晶塞進他的身體裏激活，相信我，就算是神域強者的身軀，都承受不住數萬道空間裂縫在體內崩開的力量。”

“同歸於盡。”

“是的，”穆雷的雙眼閃爍着讓林克無法理解的光茫，好似興奮又好似絕望，“同歸於盡。可也好過一事無成不是嗎？”

林克點點頭，但又好像沒點。

他已經說不清楚自己的內心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情感，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事，就是他真的沒什麼希望能活着從面前這扇門中走出來。

“謝了。”林克將法術結晶收進腰包之內，的卻就和穆雷說的一樣，在讓歐克斯去死這件事上，他們都是站在同一立場上。

不管有沒有暗八的存在，林克早晚也會站在這扇門前。

無暇之光從緩緩推開的門縫中涌出，穆雷悄無聲息地退入傳送門之內，不知道去向何方。

但林克此時也沒心情去管穆雷的動向了。

因爲隨着那讓人無法升起任何不潔思緒的光茫一同涌出的，是難以形容的磅礴威壓。

甚至還要超出林克當初面對墮落之女的感受，渾身上下的骨骼都開始不由地發出呻吟嘶吼。

幾乎要爆出體外的鮮血瞬間就在林克的雙眼前形成血色的簾幕，兩條溼潤的軌跡沿着眼角淌下。

如果這是對方全力以赴之時的氣勢，林克甚至會有些慶幸，因爲痛苦歸痛苦，這種氣勢威壓對他造成的影響幾乎可以被忽視。

只要沒能直接對他造成足夠的殺傷，在浩如煙海的神祕存儲之前，他都可以在眨眼間恢復過來。

不過，真的會有人在正常情況下長時間保持全力外放的氣勢嗎？

不提別人，就連林克自己都未必能夠承受這般消耗。

神域，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意味着以凡人之軀攀上神明殿堂的奇蹟。

遠比林克一開始高估的，還要更加誇張。

但是，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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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動之源】就緒，幾乎要將胸膛震碎的心跳將堪比岩漿的沸騰血液泵入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帶動着神祕之力發出高亢的嘶鳴，貫徹林克的腦海。

【撕裂銀手】就緒，深沉內斂的灰白銀光不復以往鋒芒畢露，卻孕育着足以貫穿大地撕裂光茫的銳利。

【命定死途】就緒，灰黑的瞳仁鎖定在光芒中若隱若現的身影上，接近一切思維和經驗卻尋覓最有可能使其走向死亡的節點。

【陰影親和】就緒，緊握長槍。冷冽暗光如其名號，此刻彷彿在槍尖之上凝聚出一輪小小的黑洞，將一切光，一切影扭曲撕裂，盡情吞噬。

死之絕寒化作森森白氣籠罩林克周身，恨不得立刻隨着一去不還的絕技綻放出通天徹地的冰霜，絞殺一切生命。

最後的最後，林克取出了那一柄匕首。

纖薄，沒有厚度的刀刃甚至都不能用纖薄來形容。

毀滅性的力量在刀刃上凝聚收縮，最後懸浮而起，隨着林克的意念與暗光融爲一體，化作一道無可捉摸的光影。

這將是，他最強的一擊，接下來，他需要一個時機。

日光門扉徹底敞開，歐克斯年輕的嗓音帶着不符合他年紀的蒼老拖音，盪漾着傳入林克的耳中。

“菲爾？你怎麼回來了？”

空間爆碎，一閃即逝。

純白空間作爲白塔的核心，同時也是鏈接所有白塔空間的核心地區，空間負擔遠超正常情況，本身就像被繃緊的琴絃，雖然不至於徹底斷裂，但也相去不遠。

當然，就算是相去不遠，對普通的超凡者，甚至是傳說階級的超凡者來說，同樣都是無法動搖的堅固壁壘。

可誰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一柄用空間碎片打造的半神器突入這片空間。

破碎的空間在純白空間中扯出一條錐形的漆黑通道，空洞的虛無撕扯着通道中的一切，卻又不得不在快速癒合的空間面前退去，只能留下不甘的喘息。

林克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像溶解了一般痠軟無力，他幾乎是顫抖着趴在暗光的槍柄上，費勁地將氧氣壓入自己的肺部，緩解着大腦的昏厥感。

“不可能？！不可能啊！”歐克斯本就蒼白的面孔，僅剩的血色都被貫穿了他胸膛的暗光長槍不斷抽出，“你是誰！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林克哪裏還有力氣回答他，只是垂首看着從長槍尾部不斷低落的血珠。

好像短線的珠子啊。

林克混混沉沉的思緒瞬間就被打斷，歐克斯修長的手掌蘊藏着難以遏制的怒火，一把抓住林克的喉嚨將他提起，隱隱散發出瘋狂血光的眸子倒映着林克力竭虛脫的面孔。

好弱啊。

完全聽不清歐克斯究竟在講些什麼，從體內溢出的血水已經將耳孔堵塞，只能聽見咕嘟咕嘟的冒泡聲。

涌動之源還在工作着，想要徹底修補身軀估計還得一兩分鐘的樣子。

不過他應該忍不住一兩分鐘吧，要不了三十秒他就會掐死我。

等等，不對，爲什麼？

他的傷勢爲什麼沒有癒合？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錯了錯了錯了！

驚悚帶着猙獰的笑容暗中走到林克的身後，一刀捅進了他的身體，直達心臟，讓那股冰冷的涼意遍佈全身。

他奮力瞪大雙眼，眥裂的眼角只爲了能夠讓眼中的景象更清晰一點。

爲什麼氣勢會這麼弱？他真的受傷了？神域強者的身軀，爲什麼會流這麼多血？！

不可能！如果真的受傷了，他絕對不可能還在這裏威脅我！

憤怒，他竭盡全力向我展現真實的憤怒，卻露出了這麼平靜的雙眼？！

林克望着歐克斯彷彿沉寂湖水一樣冰涼刺骨的瞳孔，沙啞着聲音開口道：“你不是歐克斯？！”

“歐克斯？”提着林克的男人臉上一愣，然後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原來如此，這股強烈至此的恨意，看來你比茵圖那個小傢伙知道的事情更多啊。”

鮑爾斯，鮑爾斯！

這個名字一遍遍在林克的腦海中迴響，一會兒是暗八的聲音，一會兒又是自己的聲音，一會兒又是他那絕望的父母在生命最後一刻發出嘶吼的聲音。

提着林克的男人拔出了胸膛之上的暗光，一把將其甩到一邊：“我當然是歐克斯。”

“但是誰又告訴你，歐克斯只能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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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扭着自己的脖子，將目光投向身後，衣衫整潔的另一個歐克斯正一臉平靜地看着他。

“林克，我記得你的名字。你的父母爲了能讓你安心享壽普通人的一生，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調查到你費了我不小的功夫。”

林克幾乎要將自己的牙關咬碎，硬撐着體內撕裂般的痛楚調動神祕之力，將暗光從地面上吸起。然後一槍洞穿了提着他喉嚨的手臂，用力一扭將其攪碎，趁勢一個落地翻滾去到一邊，十幾針鍊金藥劑被他直接丟進嘴裏，連帶玻璃管一起咬碎，滿嘴血腥，但也喚醒了那對瞳孔中的野性。

“看看你，殘暴而憤怒的野獸，”完好無損的歐克斯走到被扭斷了手臂的自己旁邊，伸出手在他身上拍了拍，衣服和肌膚血肉就瞬間褪去，變成滄桑老樹，“連費博樹和真人都分不清楚。”

費博樹？林克捏緊了暗光，腦海中不斷搜索着關於費博樹的一切。

最後他找到了答案——一篇童話。

據說曾經有一片被稱爲迷宮的巨大森林，擎天的巨樹能夠在正午營造出深夜的昏暗。

旅人絕對不能單獨進入這片森林，否則你會在不知不覺中聽見一個永遠揮之不去的腳步聲跟在身後，但是不管你怎麼尋找，深林裏出了樹木什麼也沒有。

漸漸的，你開始惶恐，但你終將變得沉默而迷茫。

最後，背後的腳步聲會越來越貼近你，越來越契合你，最後和你徹底融爲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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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你會發現那個跟着自己的存在。

一顆樹，一顆變成了你的樣子，學會了你一切的樹。

他會殘忍的剝下你的皮囊，徹底變成你的樣子在密林深處徘徊。

也就是，費博樹。

“我是一名童話家，靠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編撰出自己的童話生物，這是一條及其罕見的超凡途徑，在我一生中，除了我就只有帶我入門的老師屬於這條途徑。”

林克吐出一口淤血，眯着眼睛回答道：“可我記得歐克斯長老是輝悟之神信仰，是最正統的祕法師。”

歐克斯笑了笑，毫不在意：“是的是的，歐克斯的卻是。但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

林克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歐克斯，或者說鮑爾斯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出口了，那就只能說明他沒打算讓林克活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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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是的是的，你當然不明白，我們接下來有的是時間好好談談。

沒關係，你也可以隨意恢復，我不在意的。

至於菲爾，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帶你去我的個人空間，排除外人打擾。”

歐克斯氣定神閒的樣子就像在燈火通明的晚宴中，侃侃而談的勳貴。

可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林克發自內心的不安。

“只要，你能告訴我，究竟是通過什麼方式得知當年那些事的。

還有人活着？不可能，我確認過名單，沒有一個人活着通過鋼鐵之翼。

那就是有記載留存了？

孩子，我很欣賞你，帶着頹廢的藍獅學派重新崛起並不容易，能夠做到這一切，已經徹底展現出了你輝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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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來，給我想知道的一切，我會留着你的小命。”

林克掙扎着站起身，神祕之力一遍遍刷過他的血肉，不斷將其朝着巔峯狀態恢復。

“如果你真的願意放我一命，你就不會和我說這麼多。”

“是的是的，當然，我說錯了，我應該說的是，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歐克斯微笑着伸出了手，神國世界以他爲中心展開，無數的童話生物飛速誕生，上一秒還是骸骨，下一秒就成爲了有血有肉的生物。

藏在密林深處的紅色倩影，手中提着銳利的三角尖刀；扭曲皺紋還有褐黃歪牙的老夫人，搖晃着手中惡臭的藥瓶；十餘米高的乾瘦蒼白人形，舉着兩顆不停哭泣的人頭······

那些不知道伴隨多少孩子安詳夢鄉的童話，紛紛以扭曲醜陋的姿態呈現在林克的面前，且無一例外散發出最恐怖的殺氣。

林克撐出了自己的領域，可領域的力量甚至都沒辦法離開他的體表，只能勉強讓他能夠行動。

“神國，這是無數超凡者夢寐以求的力量，在這片空間中，我和永恆，和墮落，和時間長河中任何一位偉大的存在一樣，無懈可擊。”

“但你需要我的記憶。”

歐克斯還是笑，彷彿林克的所作所爲都不足以在他心中掀起絲毫波瀾：“是的，你大可以無數次衝鋒，我可以向你保證，在我得到答案之前，你絕對不會死。”

“真是，自信到讓人作嘔啊。”林克閉上眼感慨着，手中的暗光和空間刃，再一次散發出光輝。

遙遠之外，暗八透過林克的雙眼看着歐克斯自信滿滿的樣子，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隨後，手掌虛空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