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落幕吧！過去！（五）

“你還在等什麼，推翻它，曾經讓你痛苦的一切都會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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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那些享受建立在你痛苦上和平的傢伙，徹底認清殘酷的一切，血債血償。”

牙沒有去理會內心中來自暗八的蠱惑，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處斷崖上，靜靜地看着魔潮一點一點向着鋼鐵之翼推進。

“別告訴我你現在準備大發慈悲，我只是懶得浪費心思去控制你的身體而已，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別逼我。”

“可你實際上也不能完全發揮出我體內心臟的力量吧。”

牙望着鋼鐵之翼上奮勇作戰的士兵們，眼底的悵惘像是融化的積雪一樣流淌而下。

在很多年前，在還沒有這一座“堅不可摧”的城牆之前，他的祖先們甚至靠着一座普通的城池，用生命擋下了深淵前進的步伐。

他恍惚間似乎在那些怒吼的士兵臉上看見了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些，淪爲血肉渴望奴隸的可悲同胞。

“搞清楚！你在同情什麼！你在共情什麼！”

牙垂下頭，看着從胸膛中射出的詭異血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覺得我是更恨他們一點，還是更恨你一點。”

暗八沉默了片刻，遠在深淵虛界之門前的本體已經在身上升騰起漆黑的神祕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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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妹還在我手上。”

“你的腦子真的還正常嗎？要是不提這件事就算了，你難道不知道我現在巴不得送她去死嗎？”

“送她去死？不不不，你對我的手段瞭解的還是太淺薄了。你以爲我只能玩弄你的血肉嗎？天真！

我的確將你妹妹的身軀和深淵異類融合改造，但她的靈魂依然純潔無垢。可你要是這麼自主下去，我可不敢保證她會經歷些什麼。”

“我現在突然很好奇，你究竟是遭受過什麼折磨，內心居然能扭曲到這種程度。”

“放心，如果你不乖乖聽話，我會讓你妹妹比我更加扭曲。

老老實實完成我的任務，我還會考慮一下，給你妹妹一個痛快。”

牙沒再回答。

殺學院的人他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甚至樂見其成。

誕生了他這樣扭曲的生命，最直接的原因其實還是學院，或者說日光會成員的自私和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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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污染超過一定限度確實無解，當時還活着的人其實已經沒多少人樣，深淵的力量已經和他們的每一寸血肉深深相連，淨化深淵污染就相當於殺死他們。

但明明有更多的，更完善的解決辦法。

他們本該像英雄一樣長眠，連生不如死的境況都不曾皺眉的人們，又怎麼可能害怕死亡。

一羣明明遭到了背叛和放棄，完全可以放下從前守護的信念，向大陸另一面復仇的人們，最後的抉擇卻是沉默地回到孤獨的城池，將自己永遠的封存在地下的世界。

不報復，是他們的善良，不再守護，是他們的底線。

而那羣日光會的傢伙，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究竟放棄了怎樣的一羣人。

不過，我至少讓其中一個人也體會到這種痛苦了。

牙輕笑着，渾然不見之前和菲爾，和日光會隊伍廝殺在一起時猙獰的樣子。

唯一讓他有些惋惜的是，日光會並沒有全員出動，他可能只有一次機會，品嚐這些低劣到塵埃裏傢伙的味道。

讓他們和自己這個被深淵改造的怪物喫下去，成爲深淵的一部分，簡直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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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鋼鐵之翼，他沒有任何想要將其毀滅的慾望。

當然，他依舊仇恨着，可他更清楚，鋼鐵之翼推翻，唯一獲益的只有將他改造成怪物的那個女人。

當年留下來的血脈，到他這裏已經結束了。

至少，他還有一位朋友需要鋼鐵之翼背後安穩的生活不是嗎？

他只是蹲下了身子，將視線匯聚在那個衝刺在魔潮中的男人身上。

弗爾西英勇奮戰不顧一切的姿態，簡直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景象。

那是真正屬於英雄的光茫，屬於守護者的執念和榮譽。

“希望你能殺了我吧，到那時，一切都會結束的。

戀，抱歉吶，我會在下面老老實實等着你的，到時候隨便你怎麼打我罵我，我都會全部接下來的。”

牙緩緩蹲下，筋骨在心臟中噴薄而出的力量下不斷強化，最後彷彿從天而降的雷霆沉重地轟擊在他腳下的斷崖之上，掀起恐怖的塵暴，將他自己的身軀投射而出，對着弗爾西的方向衝去。

烙印在他身上的繁複咒文開始閃爍刺眼的血光，暗八所說的一切都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污穢之心，來自於死神的殘骸，被深淵徹底污染後的頂級神器。

當年我等無上，就是靠着祂將死亡視若無睹，將衆神一一擊潰。

我將其賜予你，帶着滔天的仇恨和不死詛咒出發，將虛僞的和平安穩撕碎吧。

血肉之子，你的誕生就是爲了這一天，你的存在就是人類愚蠢的最好證明。

被深淵昇華的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容器。

讓他們明白，曾經究竟犯下了多麼愚蠢的罪孽！”

不死。

這兩字簡直要讓牙噁心的噦出來，要是真的能夠不死，本來就擁有這顆心臟的死神爲什麼死了？

後來又擁有了這顆心臟的墮落之女怎麼又被封印了？

自己是能夠被擊潰的，牙很清楚這一點，但他用菲爾的手嘗試過，無論是什麼手段好像都不能讓他接近死亡一分一毫。

就算他的身軀全都毀滅，被綁定爲污穢之心容器的他，也會不講道理的重新復原。

按照這種思路下去，似乎將污穢之心破壞是唯一能夠讓他解脫的手段，可菲爾做不到。

神域強者虛僞的神力和曾經是真神血肉，後來又被墮落之女充分炮製的心臟無法抗衡，就像沖刷在花崗岩上的細雨，或許帶來了些許損傷，但想要發展到肉眼可見的程度，非得幾十年不可。

可他已經沒有更多的選擇了，既然一個神域強者的質量達不到毀滅神器的要求，那就讓數量來彌補。

弗爾西正沉浸在廝殺中，體內幾乎沸騰的神祕之力不斷汲取着空氣中洋溢的戰場鐵血，變得越發純粹厚重，化作暗紅色的甲殼籠罩在他的鋼鐵盔甲之上。

“長官！上方！”

弗爾西的耳朵猛地一顫，他沒有擡頭確定上方的情況，但從提醒他的焦急語氣中，他能感覺到，一個極其恐怖的存在正在飛速靠近他。

擡頭只會浪費時間，在焦灼的戰場上浪費時間就等於浪費生命。

弗爾西面色一冷，手中重劍插入地面，捲起大片的地刺對着前放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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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地刺在命中的同時迸濺出更多小型的地刺，最後在弗爾西的身邊捲起一陣地刺風暴。

深淵異類血肉紛飛，形成了一股血色的龍捲。

而他自己則是在出劍的同時，側身墊步，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帶着一身近百斤的重甲滑出四五米之外。

幾乎在他離開原地的瞬間，牙的身影如同流星一般砸落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周圍的深淵異類連防抗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被他落地時產生的衝擊波掀飛。

弗爾西將重劍插入地面，穩定住自己的身軀，然後將視線投向血霧中的牙。

“我就是這一切的原因，也是災難的起點。殺了我就能結束一切。”

弗爾西被牙這沒頭沒腦的一番話說的牙酸，舔了舔開裂的嘴脣問道：“你是誰？”

“一個你們曾經不以爲然的錯誤罷了，”牙緩緩向弗爾西的方向邁出一步，繼續將他所知的一切告知，“我的心臟被墮落之女的神器替換了，使我具有很強的不死性。

只要心臟沒有被毀滅，我都不可能會死亡。”

還不等牙聽到來自弗爾西的回覆，他就聽見了來自暗八的凌然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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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認爲已經給過你無數次機會，可你依然要走到今天這一步。

很好，希望你不會後悔。”

牙面前的世界徹底晦暗，就像掉進了陽光從未光顧的深海，永遠的沉寂下去。

“等等，你剛纔在說什麼？！”弗爾西不清楚牙的狀況，只看見牙話說到一般突然垂下頭去，然後再次擡起頭的時候，眼神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樣子。

“說了什麼？”牙，或者說掌握了牙身軀的暗八冷笑着舒張自己的利爪，拱起身子，像是豹貓一樣伏在地上，殺氣畢露，“說你們出了死亡沒有別的未來！”

暗八一直忍受着來自牙的種種不可控，唯一的緣由就是她需要牙來使用污穢之心的力量。

這件屬於墮落之女的神器，只有在融合的情況下才能徹底發揮出威力。

不死僅僅只是它的表象，它真正的效果，其實可以幫助寄主吞噬各種存在用以強化自身。

如果菲爾來的時候是在牙喫完校長和那些傳說階級的學派長之前，他其實不至於連逃都逃不掉，雖然這也是暗八意料之中的事。

可一旦她接管了牙的身體，那她這個外來者根本就不能呼喚污穢之心中的力量，她只能操控着牙的身軀進攻，被動享受着污穢之心恢復寄主的效果。

但實力上，和牙親自出手相差遠不是一點點。

不過總比牙不願出手好上千百倍。

至於她自己爲什麼不讓自己和污穢之心融爲一體，只能說她不想死。

墮落之女的神器，早晚會回到墮落之女的手中。

面對暗八的突然進攻，弗爾西手中的重劍簡直像是一根樹枝一樣輕盈舞動，不斷彈開暗八揮舞的利爪。

但他很快就察覺到牙一開始說的不死性是什麼意思了。

戰鬥有一種手段經常出現，那就是攻敵之所必救。

面對同樣會受到的致命傷，賭的就是誰更勇猛，只要有片刻遲緩，帶來的就是節奏徹底淪入對方手中，甚至被壓制到死爲止。

弗爾西的戰鬥方式一向大開大合，屬於戰場上磨礪出來的廝殺技巧，拼的就是一個勇往直前。

所以他永遠都是掌握節奏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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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牙的身軀根本就不在乎會不會受傷，就算被重劍削去首級，暗八也毫不在乎地伸出利爪只爲了在弗爾西的臉上抓出淺淺的血痕。

這種完全不平等的攻防讓弗爾西幾乎要鬱悶地吐血，可他又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被迫開始防禦，然後想辦法找出暗八的弱點。

“我是不死的！明白嗎你們這羣蠢貨！別再掙扎了！”

弗爾西痛苦，暗八同樣痛苦，牙的意志雖然被她強行壓制下去，卻無時無刻不再反抗，讓她的一舉一動都好像在泥潭深處。

在加上她本來就不是擅長近戰的類型，仗着一身不畏死亡的強悍恢復力，卻隱隱被弗爾西拖入僵局。

唯一讓她比較放心的是，林克那邊的暗殺計劃應該已經成功了，學院派不出來神域強者支撐鋼鐵之翼的消耗，日光會管理層的大面積陣亡，必然會使學院幾乎停擺。

沒有任何後手的鋼鐵之翼，不過是一個價值連城的玩具罷了。

在她準備了這麼久的魔潮面前，必然淪落。

弗爾西被暗八拖住，魔潮的步伐又開始漸漸前進，很快就已經攀附在牆角。

道道藍光從城牆的表面亮起，將那些觸碰到的深淵異類身上灼燒出藍白色的高溫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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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一道防禦，也是最基礎的防禦。

支撐了五分鐘。

一大堆曜日階級的深淵異類直接無視了藍火的灼燒，沿着牆面就開始向上攀爬。

被視作不朽壁壘的鋼鐵之翼，在沒有實力足夠的超凡者使用的情況下，並不比一塊磚頭好上多少。

放在往常，學院早早就派出援手，或是傳說，或是神域。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

“防禦啊！快防禦啊！”珀利奇扯着他身旁士兵的盔甲咆哮着，“快把那些怪物趕下去！！”

士兵們無言以對，因爲他們同樣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狀況。

鋼鐵之翼雖然是一座城牆，但其實也可以看作是一件超巨型的祕寶。

在有人能夠整體控制的情況下，擋住深淵不說輕輕鬆鬆，但也穩妥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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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些士兵，不過是爲了節約一些材料，順便當當看門的而已。

第一區，第二區，第三區甚至是第四區都在他們的處理能力內。

然而，暗八控制的深淵異類，全是從第七區往後收集來的。

望着第一隻衝上城牆，最後被赤白光幕融化的深淵異類，暗八發出了傲慢的笑聲：“看看你們這些螻蟻的玩具，最後這一層防護，你猜能堅持多久？我賭十分鐘。”

弗爾西臉色沉了下來，狠狠一記跳劈逼開暗八的利爪，作爲代價，他也不得不付出了手臂上的大片血肉。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在這裏擋住暗八，另一個就是回到城牆上阻止抵抗。

大概率是要死在這裏了。

弗爾西很清楚這一點，面前這個古怪的傢伙信誓旦旦自己體內有墮落之女的神器，再加上這麼久都沒有看到學院的援手，肯定有大事發生了。

魔潮絕對不是巧合，而是盡心設計的陷阱，是深淵進攻的號角。

他現在無比痛恨自己從前在修煉上的懈怠，如果他現在也擁有神域的力量，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魔潮危機化解，打碎深淵的獠牙把祂送回去，而不是在這裏惶然無措。

“弗爾西！你去城牆上！”

突然，一道冷風從弗爾西的身後傳來，遮天蔽日的雙翼捲起冷冽寒霜將周圍化作潔白地獄。

暗八的瞳孔驟然收縮，一邊向後跳躍一邊怒吼出聲：“林克！你怎麼可能在這裏！”

林克從艾希的背上一躍而下，落在弗爾西的身前，自嘲地一笑：“這不是得怪你嗎？暗八。”

暗八這纔看清林克空蕩蕩的胸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究竟是誰！”

“普普通通的倒黴蛋啊，”林克揮手召喚出暗光，戳在地面上嘆了口氣，“碰上你們這羣怪物，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倒是牙，看樣子你是把他變成一個軀殼了？這就是你口中的‘趁手’工具啊。”

“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我都要將你碾成灰！阻擋我！做夢！”暗八已經無法聽進去外界的一切了。

失去心臟卻依舊“活着”的林克，帶給她的刺激幾乎是無上限的。

她以爲自己是降臨在現界的唯一神裔，誰知道居然還有別的神明的安排在現界留存。

起死回生，這是獨屬於神明的力量！

“看來你是聽不進去了，那就看看究竟是你把我碾成灰，還是我在你身上戳上百來個血洞吧。”

站在林克背後弗爾西松了口氣，沒有看見林克胸膛的他笑了一聲，對林克說道：“這個人體內似乎還有另外一個意識，他剛纔說想要殺了他就得破壞他心臟上的神器。”

“我知道了，”林克眼底一閃，點點頭但沒回過身，“你上去指揮吧，上面那個傢伙真的是蠢到沒眼看。”

弗爾西深表贊同地點點頭，從後方拍了拍林克的肩膀，然後在士兵們的掩護下進入了鋼鐵之翼的內部。

“牙，沒死的話給點反應。”

暗八正準備冷笑着嘲諷林克兩句，可她臉上的冷笑卻瞬間變成了惶恐：“你個死人有資格說這話嗎？”

林克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容，暗光槍尖橫掃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深紫色的光幕，將周圍的深淵異類紛紛切碎。

“你的心臟我用得上，懂了沒。”

“哦，哈哈哈！”牙的臉直接分成了兩半，一半暴怒一般狂喜，“那你隨意拿去！我纔不稀罕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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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舉起長槍，灰黑的死亡氣機籠罩雙眼。

“那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