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落幕吧！過去！（九）

“睡一覺，過去的就徹底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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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對着林克安慰地說道，然後不管他臉上的詫異和慌張，伸出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彈。

來自老爺子的意志震盪悄無聲息地蔓延到林克的整個精神，就像給他做了全身按摩一般，疲勞漸漸散去，倦意就像吹上海岸的細密浪潮，催促着林克緩緩睡去。

他竭盡全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瞼的每一次相碰都更加纏綿，最後死死相擁再也不肯分離。

聽着從林克鼻息中傳出的輕輕鼾聲，老爺子用他粗糙寬厚的手掌，留戀地揉着他的頭頂，沉默良久。

弗爾西心裏不斷模擬着自己回去之後的說法，作爲帝國最頂尖的貴族，他比其他小貴族擁有更多的自由，因爲能夠對他身後家族造成影響的因素實在是少得可憐。

只要帝國的那位依然仰仗着他們家族的力量，大陸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勢力都不需要去顧及。

但學院的日光會顯然是那九十九之外的百分之一。

就算祖父再怎麼心疼他這個獨孫，願意幫他接納林克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這就不得不提到古雷塔弗帝國名義上的立場——永恆教會。

和歷史上每一個經過粉飾的開國記載一樣，古雷塔弗帝國的開國也得從一個喪心病狂，民不聊生的國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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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略掉爲了襯托關鍵人才而誇張的描寫，剩下的內容一句話就能說明白：

永恆教會看不過人民的苦難，扶持一部分人推翻了舊的帝國，建立起全新的帝國。

古雷塔弗就是所謂的全新的帝國。

可如果弗爾西自己沒有記錯的話，當年被推翻的舊帝國，曾經也是在永恆教會的幫助下一手建立起來的。

誰都不知道永恆教會扶持了多少個帝國，也不知道永恆教會推翻了多少個帝國。

但有一件事非常清楚——帝國從來沒有永恆的，但永恆教會從來都沒有衰敗過。

因此，就算古雷塔弗帝國名義上是獨立的帝國，並非永恆教會主宰的教國，但實際上帝國根本就沒有一秒擺脫過永恆教會的影響。

社會中處處可見大行其道的永恆教會信仰，高層的官員們也或多或少和永恆教會的信徒主教聯繫密切。

弗爾西從他的祖父那裏聽說過一些上層對這種現象的評價，因此也知道他們對永恆教會的不滿已經難以壓制。

可不滿終歸只是私底下的評論，在表面上，永恆教會和古雷塔弗帝國一向是最親密的盟友，甚至在永恆教皇一百三十歲慶典時，古雷塔弗現任帝王，古雷塔弗十一世還親自前往聖國送上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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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克現在和學院關係難以確定，誰也不知道之後會出現什麼情況。

也許學院會下令抓回林克懲處他暗殺日光長老的罪責，如果是這樣，弗爾西收留林克就相當於同黨，憑空給家族惹上日光會的不滿。

如果學院最後迫於林克祖父的實力和事實壓力，決定幫林克平反，以此拉攏林克，賭一把他的未來，那麼弗爾西收留林克就勢必會得罪永恆教會。

最煩的是，林克現在繼續治療，但想要讓學院和日光會表態，勢必要一段時間，其中涉及到的利益交換和分配，絕對不是短時間能夠得出結論的程度。

也就是說，弗爾西想要救林克，只能先把他帶回家族，然後等着日光會得出結論。

純純的最終宣判，而且可以說兩頭不討好。

不管他怎麼想，祖父在知道詳情的情況下幫他救下林克的概率都小的可憐。

弗爾西焦躁抓弄頭髮，沒來得及清洗的血漬和灰塵一股腦地飄散，惹得他連打幾個噴嚏。

“你叫什麼名字。”

突然從身旁傳來的聲音讓弗爾西渾身一顫，之前形式緊急來不及多想，將老爺子看看作林克的長輩，他反倒沒有太多異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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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情緒平靜不少，想到面前這位是威名赫赫的狂血巴爾，幾乎本能地站起軍姿挺胸擡頭，道：“我是弗爾西·科威特！”

“很有精氣神，”老爺子在弗爾西的肩膀上拍了拍，捏捏他的骨頭皺起眉頭，“你體內積蓄的鍊金毒素有點誇張啊。”

“是的！年紀小的時候吃了不少淬鍊身體的鍊金藥劑，後來才發現吸收的不是很好，慢慢的就變成餘毒。但是沒有大礙，感謝您的關心！”

老爺子點點頭，沒多說什麼，但是手掌上卻亮起了濃郁的暖紅色光彩，漸漸鑽進弗爾西的體內。

“您這是在？”

“送你一點禮物，林克以後還要勞你多關照一番。”老爺子衝他淡然一笑，掌上暖光更甚，宛若一輪懸在弗爾西肩頭的小太陽。

弗爾西開始還有些茫然，不過體內升起的暖意很快就讓他眼睛一亮，主動調動體內的神祕之力，配合着老爺子的力量開始掃蕩身軀。

大約四五分鐘的樣子，弗爾西臉色猛地涌上一股黑雲，最後從他的嘴裏和鼻腔噴射而出，濺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我體內的餘毒？！這麼簡單就清除了？！”

“能幫你的僅限於此了，別看現在清理乾淨，但你以後疏忽大意還會有再染上的可能。

你距離傳說階級已經不遠了，加油吧。”

說完，老爺子就要往外走，弗爾西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好好幫我孫子孫女清掃一下障礙。至於你擔心的問題，很快就不是問題了。”

老爺子默默留下這句話，踩着頓錯有力的步伐走了出去。

弗爾西趕緊推開房門，慌張背起沉睡中的林克，跟在老爺子的身後衝了出去。

······

學院高塔。

以往靜謐有序的學院大廳，此刻已經陷入了徹底的混亂中。

洛夫跟在斯琳卡身邊通過傳送門，臉上的憋屈就像被雨水打爛的果子。

他還沒注意到身邊的變化，低聲對着斯琳卡說道：“老姐，你別做錯事！林克是我們的朋友！一輩子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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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你的朋友，”斯琳卡淡淡地回了一句，“而且我沒有蠢到需要你提醒的地步。別提我願不願意，我都不是林克的對手，加上你個拖後腿的，我沒找死的想法。”

洛夫嘴角一下子就勾起來，嘿嘿一笑。

斯琳卡翻了個白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到面前的人羣中衝出幾個熟悉的面孔。

“大姐頭！出大事了！”

斯琳卡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是母親那邊還安排了其他人？

洛夫沒斯琳卡穩重，看着他們慌張的面孔，情不自禁就忙問道：“林克出事了？！”

“對啊對啊！真是喪心病狂的東西！”

聽到這話，洛夫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漏了一拍，好在他還聽見了別人的聲音。

“學院明明對他這麼好！”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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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攥住那個學員的肩膀，口中是近乎懇求的語氣：“林克沒死？！”

“他是最該死的啊！”那個學員痛哭流涕，好像死的日光長老是他親爹一樣，“他暗殺了歐克斯長老！”

暗殺長老？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洛夫感覺自己的腦子就像半邊木屑半邊膠水的罐子，被這句話攪成一罐糨糊。

在他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斯琳卡已經找人問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然而光是部分已知的真相都讓她臉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

她確實知道林克很強，從林克領域中感覺到的幾種力量，在她看來連奧爾德都差了他好幾條街。

可她衡量強弱的維度一直都沒有超出過同齡人的水準，誰知道林克居然能暗殺神域強者！

神域啊！高高在上的神域啊！爲什麼會死在林克的手上？！

斯琳卡想不明白，其實連林克自己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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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暗光需要得到認可之外，其實深淵毒素，空間之刃，空間禁咒都是隨便一個曜日階級能夠使用的能力或道具，但問題在於曜日階級那裏能得到這些東西？

純粹的深淵毒素，只在深淵的最核心才能採集。空間之刃，更是暗九賴以傍身的絕強半神器。

相較而言，空間禁咒反倒是最有希望得到的，問題在於首先你得有錢，億點點錢，還得識貨。

反倒是林克本身，雖然不可缺少，但總體上並沒有真的對歐克斯造成過多少傷害。

斯琳卡現在真的是把教會那羣蠢貨殺了的心都有了，居然想要讓自己和洛夫兩個人把林克殺了，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麼“最好活捉”。

你們要不要去問問那個死無葬身之地的歐克斯長老怎麼想的？

“諸位，請冷靜下來。”

一個好像在嗓子裏安了一座圖書館的聲音響起，帶着奇異的魅力，讓所有人內心都變得平靜安寧。

斯琳卡循着聲音望去，像是用銀河捏出的蒼藍星辰身影靜靜地站在半空，目光淡然地望着白塔的前放：“我們有客人了。請保持學院的禮貌，感謝各位。”

斯琳卡只覺得嘴脣上彷彿掠過清風，緊接着就粘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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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門，好久不見。”

星辰身形對着虛空點了點頭：“好久不見，狂血巴爾閣下。”

語氣中的自然灑脫，彷彿立足於世界之上，只剩下追尋真理一念的智者。

老爺子眯着眼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羅門這傢伙比任何人都存粹，也就比任何人都可怕。

他現在甚至都沒有從虛界中返回，只是一抹殘留在身軀中的意志顯化，就有着不下於一般神域的威勢和底蘊。

在神域這條路上，他的進度估計已經能夠邁進人類歷史上的前十。

“藍獅學派的事情，你認不認。”

“可以認。”羅門微微點頭，眉眼間看不出任何不悅，就像答應朋友野炊的邀請一樣輕鬆。

“從今天起，藍獅學派會脫離學院單獨存在，我的孫子也和你們脫離一切關係。

死掉的那個神域，他活該，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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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志總是這麼合理。”羅門笑了笑，揮手從白塔中喚出一抹光輝，最後凝聚出契約的基盤。

隨着他指尖帶動基盤輕輕旋轉，基盤上的咒文緩緩消失，恍若時光倒流一般消失的乾乾淨淨。

“您還滿意嗎？”

老爺子咬咬牙，他本來的目的是想要逼出一個日光會長老，揍到他服氣，然後讓林克光明正大地擺脫學院的身份。

他現在的狀態沒辦法解除，就好像玻璃打碎了之後確實會變得鋒利，但是幾乎沒辦法拼回去一樣，生命力無時無刻不在轉化成力量。

現在的簡簡單單地談話確實能夠達成目的沒錯，可是想要讓這個事實更加轟動性，儘量幫林克掃清以後的障礙，他需要大場面。

“很好，我們現在可以來算算你御下不利的問題了。”

羅門的繁星雙眼眨了眨，然後陳墾道：“確實是我的疏忽，才導致了這些慘劇的發生。作爲賠償，歐克斯長老旗下的一切財產，都將贈予藍獅學派和林克學員，用以補償。”

認錯，認錯，還是認錯！

老爺子心頭憋屈的難以置信，他感覺羅門簡直早就預見過這一天，無論如何都不和他動手，目的就是讓他踩着學院名聲將林克捧起來的計劃徹底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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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血巴爾閣下，我深知些許補償不足以挽回過去的錯誤，但學院中的學員總是無辜的。

不如我們換個沒人的地方聊聊。”

老爺子眼神頓時冷肅，可是羅門現在就是個意識體，他也沒必要怕。

既然他不可能頂着羅門又是道歉又是賠禮的情況下拿他開刀，那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好在目的基本上達成，雖然效果不如原想的好，但也能保證林克接下來不會因爲學院的問題受到任何阻礙了。

神域強者認定的事，違背只會讓他自己的意志動搖。

在無盡的虛空世界，意志動搖就意味着離迷失更進一步，羅門不會蠢到欺騙。

兩名神域飛上高空，消失在雲層之間。

傳送門一閃，尤妮的身影猛地衝進來，然後從另一邊通向各個學院的傳送門消失。

全程就像閃電般一閃即逝，很多人都沒注意到剛纔過去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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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沒多久，尤妮又是一閃即逝，只不過這一次她一左一右牽着兩個人。

茵圖和林克的妹妹，好像是叫琳白來着？

斯琳卡嘴角不經意地勾起，看着自己身旁的蠢弟弟，砸了他一拳：

“這下好了，你的好兄弟直接變成誰都惹不起的神二代了。

你這下成了窮酸破落戶嘍。”

洛夫臉上看不見任何負面情緒，笑嘻嘻地拍着胸脯：“哈哈哈，管他是什麼身份，我就管他是我朋友！”

······

“狂血巴爾閣下，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沒這麼虛弱。”

“再虛弱也比你一個假身好到不知道哪裏去了。”老爺子翻了個白眼，他本來就不覺得自己的狀態能瞞過另一個神域，更何況是羅門這種頂尖神域。

“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一件事，”羅門沒有任何介意的意思，反倒是認同地頷首，接着道，“我的靈魂已經找不到返回的路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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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迷失了？！”

“算是迷失了一半吧，”羅門嘆了口氣，“我還能感覺到身軀中留下的意志，也就是你眼前假身的存在，但是完全無法估計距離和時間。直白點說，我應該是回不來了。”

“你究竟探索到什麼地方去了？！”老爺子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當初的羅門也曾是他年輕時相當有存在感的強者，也曾給予過他不少指導，算是半個老師，“以你現在的能力，都不能返回現界嗎！”

“具體情況我一時間也很難說清，但有件事可以確定。

虛界並不是我們想象中和現界彼此勾連的另一個世界。

虛界，其實更像是包裹在現界之外的一層囊泡。

在虛界的外面，還有更廣闊的世界。

我已經走到了虛界的邊緣，這裏連空間都不能穩定存在。

所以我需要一個繼承人。”

“沒門，”老爺子算是清楚這傢伙爲什麼會屢次三番表現出善意了，感情坑在這裏挖着呢，“我孫子的路只有他自己能選，你們這些整天算計的傢伙給我離他遠一點。”

“現在還有沒被算計污染過的命運嗎？

巴爾，看在我曾經執導過你幾次的份上，耐心的聽我說完。

人和神，本身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當我在神域的道路上走得越遠，就越能感覺到諸神的虛假和空洞。他們的慾望已經吞噬了他們自身，而且即將吞噬所有人類。

相信我，如果我們不去做更大的算計，不去做將諸神都納入其中的算計，早晚有一天我們將不在爲人。

而會成爲被他們收割的信仰牧場。”

“其他日光會的成員呢？你爲什麼不找他們。”

“我有找過，但是他們不合適。

如果我最後不過是扶持起了另一位諸神，計劃就失去了任何意義。

他們內心中的渴望太繁雜，現在修剪已經來不及了，無盡的力量和權力只會不停的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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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盯上了我孫子？那你之前爲什麼不出手保護藍獅學派！保護他！”

“我只是假身，如果讓他們覺察到我已經迷失，恐怕學院會徹底淪爲他們的玩物。

到了那個時候，藍獅學派的下場只會更糟，林克甚至會直接面對神域的追殺。

我不能賭，賭輸了滿盤皆輸。”

沉默飄蕩在二人之間，最後化爲了老爺子嗓子底的感嘆：“你不能強迫他。”

“但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看不到那一天了，希望你不會騙我。”

“不，你會看見那一天的。”羅門笑了笑，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