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騎射比賽

【大人。】

女子約莫二十上下，開口雖是岷語，但也包含了幾分大月腔調。雙手端於胸前，對着多吉盈盈一拜。

【起來吧，般若。幫我調查一個人。】

多吉擺擺手，走到桌前坐下。

【什麼人？】

般若熟練拿出紙筆放在桌上，多吉憑藉之前的印象畫出那墨綠衣袍男子和錢莊八字鬍的相貌。

【少主懷疑他與錢莊內部勾結，聯手設計雪原刺殺。】

又拿來一張紙，將宅子的位置和院落大致格局繪出標明。

【他目前住在這裏，還在用鴿子向外傳信。】

般若拿起圖紙一看，發現這宅子就在涼城內部，感到十分詫異。

【都過去這麼久了，這羣亡命之徒居然還不跑路？】

【說明接下來他們還有別的行動，最好能將他和他背後的勢力調查清楚，還要將他們所傳遞的信息同步。】

客棧的情報機構是算是江央設立獨屬於自己的勢力，年紀輕經驗少，裏面最大的般若也不過二十出頭。多吉有些不放心，便又叮囑了幾句。

【可不要小瞧他們，那裏人手不少，武藝和你相當的也不少。錢莊這位也可以做突破口，總之儘可能不要打草驚蛇。】

【般若明白。】

隨後般若拿起畫像瞧了瞧，她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這次和您一起來的小妹妹是誰啊？】

【我徒弟。】

般若將畫像摺疊整齊收好，捂嘴嬌笑着打趣多吉。

【大人不是說女人會影響您拔刀的速度嗎？怎麼還收了個女娃娃做徒弟？莫非鐵樹要開花了？】

一聽般若就是話裏有話，多吉默默翻了個白眼，狗屁鐵樹開花，這小姑奶奶不折騰他就不錯了！

【哼！適可而止啊，我可不是少主，沒那麼好說話！】

【大人息怒。】

般若趕忙用衣袖掩面，雙眼眯成月牙形狀。

【套取情報後，所有活口，一個不留。】

【屬下明白。】

次日清早，李剪就扣響多吉的房門。看到她的樣子，多吉還以爲看見了鬼。

李剪臉也沒洗，一頭長髮亂糟糟的用頭巾裹着，雙眼沒有一點神采，尤其是那兩個大黑眼圈，活像被人打了兩拳。

“你還好吧？”多吉看着李剪，生怕稍微大點聲就把她的魂嚇沒了。

“還行，不過今天比賽可能要指望你了。”李剪咬了口饅頭，聲音低啞聽不出情緒。昨晚她幾乎是一宿沒睡，即使眯了一小會也是噩夢纏身。

“沒問題。你也別勉強自己”

“謝謝，這事本來是我攬下的，現在卻要麻煩你，讓你受累了。”

李剪突然這麼客氣，多吉反而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兩人用完早飯便動身去了城郊的賽場，昨晚的事情李剪暫時無心去問，多吉也就沒提。

涼城的大型活動並不多，騎射比賽也算是比較有看頭的一項。外面已是人山人海，願意湊熱鬧的都早早來到賽場，打算找個視野極佳的位置觀看比賽。本次比賽只有一個獎品，就是那匹叫做疾烈的馬兒。

“四十八號，四十九號！”場內，一個男人大聲叫着號碼。

多吉看了看名帖，拉着李剪擠到前面。男人指揮着他們站在不同的兩列，多吉數了數場上六列十排，現場共有六十人蔘加。

比賽一共三項，第一項是定點打靶。

選手需站在起點射中五十步外的標靶，標靶按顏色面積劃分爲五分、四分、三分和一分。三分面積最大，四五分面積相等且最小。一人五支箭，每組總分排名第一的晉級，其餘全部淘汰。

比賽六人一組共十場，李剪在這點兵點將，慶幸自己沒和多吉對上。

按照排序，多吉在第八組，李剪在第九組。賽程進行的很快，臨走時多吉衝着李剪豎了個大拇指以示鼓勵，李剪點點頭，隨後閉上眼睛做心理建設。

或許是周圍的聲音太過嘈雜，李剪始終無法集中精神，進而又想起之前的事。額頭冒着冷汗，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着，指甲把掌心都扎出了傷痕。

“第九組準備！”

聽到喊聲，李剪睜開眼睛甩了甩頭進入賽場，她找到自己的位置，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弓箭拉動幾下試試手感。

“全體準備，開始！”隨着一聲令下，嗖嗖的響聲傳遍賽場。李剪深呼吸幾次後才拉開弓弦，但因爲心緒不寧，這第一箭雖然沒空，卻也只是個三分而已。

第二箭李剪對準靶心，一陣風吹過，箭羽偏離方向勉強紮在四分的範圍裏。

李剪有些呆滯，不停自問，深呼吸後再度搭箭。這次又是四分，看看其它靶子，現在場中多數是三分，只有兩個人射中五分。也就是說，最後兩箭必須全是五分才能穩贏。

在大腿上狠掐一把，她打起精神又是一箭。這次終於射中五分，趁着精神頭尚好，李剪立刻射出第五箭，以五分成績做了收尾。

一盞茶後結果出來了，多吉的實力毫無疑問滿分晉級，李剪比同組第二名多了一分僥倖擦邊。

這第一輪就淘汰了五十個人，裁判站在臺子上大喊着讓所有選手回到等待區，要準備下一項比賽了。

第二項是移動打靶。

十人一起抽籤，數字相同的互爲對手。場中五個標靶排成一排，參賽者騎馬以從左到右的方向與標靶平行奔跑。五個靶，五支箭，一次機會，分數多者勝。

李剪瞎捏了幾個手勢在空中畫了道符後再去抽籤，甭管有沒有用，只求個心裏安慰。

“你是幾號？”她擠到多吉身邊，看着上面寫着五，然後慢慢打開自己的，“我看看嗯，三？太好了，沒跟你一組！啊哈哈哈！”

“你小子也是第三組的？”粗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剪感覺自己周圍暗了一下，緩慢回頭，一個身似蠻牛漢子站在後面。對方的男子氣概深深地折服了李剪，讓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啊哈哈，是啊，我第三組的。”李剪抓住多吉給自己增加幾分信心。

抽籤結束後，舉辦方就大聲通知各位選手到後臺準備下一輪的比賽。

“這人底盤穩力量大，準頭也很高，是個勁敵。”多吉趴在李剪耳邊悄聲說道。

李剪點頭表示瞭解，注意力也隨之轉移，滿腦子想的都是怎樣打敗這個大傢伙。

比賽所需的馬匹和弓箭依舊由賽場提供，輪到李剪這組，她申請優先上場。若是表現的好些，沒準還能給那個大傢伙一點壓力。

李剪扯住繮繩翻身上馬，調整了一下箭袋的位置，更加方便反手取用。

“駕！”雙腿一夾馬肚，賽場即刻塵土飛揚。

李剪從容的取箭拉弓，一支支箭接連射出，她沒有回頭看，眼神始終鎖定在面前的目標上。不過十個數，馬兒就跑到了終點線，裁判立即去統計比分。

她沒有去看壯漢的比賽，對自己有着十足的信心，直接等待結果就好。

最後統計出來，李剪以三分之差獲勝。

現在場中只剩下五人，除了李剪和多吉，還有涼城劉府培養的騎手，一名俊俏青年，以及十里八村“第一弓箭手”。

第三項賽場圍獵。

場地內會投放兔子野雞等禽類共五十隻，兔子記八分，野山雞記五分，家養雞記三分，鴨子記二分。五人同時騎馬比賽，一炷香爲時限，按分數依次排名。若中途掉馬，則按照當時已射中的目標計算成績。

李剪上前領取弓箭，箭羽尾端綁有紅色絲帶，其餘幾人分別爲綠藍黃黑。箭羽一人十支，落地不得再撿起。這樣算來，機會其實也挺少的。

“強調，不許傷人，違者直接取消成績。準備，開始！”一聲令下，裁判們把手裏的籠子一揚，兔子山雞各種動物都竄跳出來，一時間場內熱鬧的不行。

李剪先瞄上了兔子，數量最少分值最高，誰能多打一隻意味着有更大的機會獲勝。

其他幾人貌似也是這麼想的，一時間沒有人去理會那些雞鴨，全部都在場內追兔子。

李剪騎馬驅趕一隻灰兔，試圖將它逼到角落射殺。灰兔不停奔逃，但能夠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很快就被逼得無路可退。

李剪擡手準備給它個痛快，箭頭離兔子只有幾寸的時候，卻被一支尾端帶着黃色絲帶的箭羽攔腰截斷了。她轉過頭，俊俏青年面正露微笑的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也看中這隻兔子了。”

李剪沒接話，立時調轉馬頭繼續追趕。場中三隻兔子已經有主，就剩下李剪和那個黃絲帶還是兩手空空。她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本身就是比賽，有競爭是正常的，只怪自己不能像多吉一樣做到百發百中。

恰巧，一隻白兔的慌不擇路跑到李剪面前。機會都送到門口，不拿怎麼行？擡手又是一箭，但又被截斷了，李剪一看還是那人，不免有些生氣。

這人怎麼回事？覺得她好欺負？

泥人都有幾分火氣，況且從小到大隻有她欺負別人的份，何時被這樣針對過？

兩人擡頭對視，皆是虛僞的笑笑，隨後各自轉頭找尋新的目標去了。

有這麼個攪屎棍，李剪也不敢隨意射箭了，站在外圈看着幾人東跑西顛，覺出來有些不對。

俊俏青年和劉府騎手根本就是一夥的，青年負責射箭干擾，劉府騎手則趁亂撿漏。不僅是她，多吉還有那個神箭手都在他手裏折過。

“呵，小癟三！”李剪本就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欺負到她頭上不給你褪層皮，那十幾年的驕縱氣勢就白養了！

李剪策馬直奔劉府騎手而去，擡手就是一個截胡，射死了他盯上的野山雞。

“對不起，我也看上了。”李剪學着俊俏青年的樣子原封不動的把話還給他們。兩人對視一下開始向着對方靠攏，眼神看着周圍充滿戒備之色。

李剪也急忙去找多吉，跟他說明情況。

“早看出來了。”多吉一箭收下了正在空中撲騰的野山雞。

“那怎麼辦？”

“僅是這種對我沒有任何影響。”李剪聽出他這話還有別的意思，還未來得及詢問，一支利箭擦過多吉身下的馬腿插在地上。

馬兒受驚發狂在原地上躥下跳的來回撲騰，差點要將多吉掀翻下去。好在他騎術了得，幾聲呵斥之後又穩穩的坐在馬上。

“靠，這兔崽子！”李剪低罵一句，心中怒氣更盛，擡手就要還擊。

“別衝動！”多吉出聲制止，生怕李剪頭腦發熱幹出什麼“好事”。

“放心，你還不知道我的性格？”李剪擡手彎弓搭箭在場內四處瞎瞄，嚇得俊俏青年立刻警戒。

她微微一笑，調轉箭頭射向二人附近野山雞。俊俏青年搖頭嘲笑，除非那山雞自己撞過來，否則這隻箭肯定射在空處。

事實也確實如此，那箭頭斜插着射進山雞腳下的土裏剷起拳頭大的土塊，土渣飛濺驚得它直接上天，連撲騰帶打鳴，下落的時候剛好抓到那劉府騎手的馬眼，然後就是一陣大叫。

眼看那劉府騎手就要墜馬，俊俏青年急忙上前搭救，給他支點讓他借力重新坐了回去。

雙方都是劍拔弩張，這樑子算是結下了。現在場上的狩獵不只是動物，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