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並不是一無所獲

“哎哎，別擠啊！”

“擠什麼？趕着投胎啊！”

前面幾個看身形就很莽的漢子罵罵咧咧的回頭，看到多吉那壯碩的身材還有充滿兇相的臉，頓時都不做聲了，互相推擠着趕忙給他讓出路來。

李剪雙手撐在臺子上踮腳向裏瞅，隱約能看見一匹青灰色的馬在圍欄裏面不停刨地，一雙大眼睛十分有神，一看就是匹駿馬。

多吉倒是看得多些，根據這馬的身量還有咀嚼時露出的牙齒部分推測它正值壯年。馬腿纖長毛髮油亮，還有那如同寶玉一般的眼睛，看着就充滿靈氣。

李剪一個門外漢看着都喜歡得緊，趕忙悄聲詢問多吉，“怎麼樣，這馬如何？”

“好馬。”怕李剪不懂，多吉在下面對她豎了四個手指頭，李剪會意，倒真是匹好馬。

兩人挪到旁邊小聲密謀，李剪用手肘懟懟多吉，“你報名吧！”

多吉頓感不妙，皺着眉頭說道：“嗯？不是你要送馬？”

“我也報名啊！你也來不是更加穩妥？而且我看了，報名費只要五兩，贏了可就是四百兩！”李剪繼續遊說，“要不然算我花錢請你替比，要是贏了我給你四百五十兩！”

“替比？”

“對啊，考試都能替考，比賽當然就叫替比了！怎麼樣，幹不幹？”

“你哪來那麼多錢？”

“我自有我的門路！”李剪晃晃自己的錢袋，叮了咣啷的聽着就有不少銀兩。

耐不住李剪的磨人大法，多吉最終還是答應了。兩人來到報名處，準備排隊交錢。

負責登記的人掏出兩個名帖，用筆沾染下墨汁，“姓名。”

“鄭富貴。”

“賈守才。”

兩人開口就是胡謅，那人頭都沒擡，大筆一揮寫下兩個假名，“報名兩人，一共十兩。”

李剪從錢袋裏摸索一下，掏出一錠銀子還有些散碎銀兩繳了費用。

“收好，五天後比賽，沒有名帖不能入場。”那人拿起印章，分別在兩人的名帖上蓋好後交給李剪。

李剪反手交給多吉讓他保管，美其名曰能者多勞。多吉悄悄翻了個白眼，把名帖收好放進腰包。謝謝李剪讓他提前感受到帶娃的感覺，本身就是大齡剩男，現在更不想結婚了。

“接下來幹嘛？”多吉看看日頭還早，想着找什麼理由帶李剪去看看那些“可疑人士”。

李剪點了點錢袋裏的銀兩轉頭詢問多吉，“涼城哪裏有鐵匠鋪？”

多吉磨蹭着下巴，思索一下道：“鐵匠鋪多在城南。”

“那就去城南逛逛。”李剪辨別一下方向，邁步向城南走去。

“客人選武器防身嗎？您看看這把青鋼寶劍，是削鐵如泥吹毛立斷。還有這月影刀，舞起來也是虎虎生風。旁邊這位孔武有力，流星錘看看不？”

店家的熱情讓李剪難以招架，不停的擺手以示拒絕，“這些我都不要！你這能定製武器嗎？”

“可以啊！您想定製什麼樣的？我們這可是涼城最好的鐵匠鋪，保證讓您滿意。”

李剪從懷裏掏出一個卷軸，“您看看這圖紙上的物件，能做出來嗎？”

圖紙上畫着飛鏢圖樣，外形上和傳統飛鏢並無二致，就是尾部打了個孔。但細節圖上卻標註到中間部分要求中空，並增加一對形似羊角且能夠旋轉的刀片。

這是東西勉強可以算作李剪自創的武器，外形源於她用起來最順手的飛鏢，中間能夠旋轉的羊角飛刀，則是她根據話本的形容，結合飛虎抓琢磨出來的。

“怎麼樣，搞得定嗎？”見夥計遲遲不說話，李剪追問到。

“這個您稍等，我得問問老闆纔行。”夥計說完，拿着圖紙向裏間走去。

少傾，一個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漢子來到前廳，“是你要定做這個？”

“沒錯，不知師傅能否將這圖紙上的物件還原出來？”

“行是行，你要多少個？這東西太小，我們一次熔鑄的生鐵就要幾十斤，太少的話做不了。”中年漢子用手比劃一下，這武器做出來大概雞蛋大小。

“你說個數吧，多少夠你們燒爐的？”

“正常工期的話，至少六十個纔行。”

“行，就六十個，麻煩老闆再幫我做三十柄飛刀，外加三副腰帶護具。”

“好說，護具四兩一副，三副算你十兩，武器四十五兩，一共五十五兩！”中年漢子使了個眼色，夥計趕忙到櫃檯上拿筆寫字據。

“這東西正常工期多久啊？”爲了防止露怯，李剪悄聲詢問多吉。

“十五到二十天不等。”

“這麼久？你等一下！”李剪大喝一聲讓夥計停筆，“那什麼，我還想加個急！四天能做完嗎？”

“但是”

“錢不是問題！”不等兩人拒絕，李剪咔嚓掏出一張百兩銀票。

下一瞬，中年漢子一臉笑容，歡送着李剪二人出門，“那什麼，老闆有需要再來啊！”

多吉不斷掃視李剪的錢袋，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哪來的錢？”

“我把首飾當了。”

李剪說的是之前逃亡時身上佩戴的那些珠釵項圈，上次拜託江央的時候他沒要，這次進城就把它們當了換錢。

李剪心想，幸虧他沒要，出門在外真的哪哪都要花錢！

多吉咋舌，“全當了？”

“也沒有”李剪滿不在乎道：“我把項圈上的北海珍珠扣下來了，換了三百兩。”

一圈折騰下來，日頭是越來越高，兩人決定先找的地方填飽肚子。多吉一下來了精神，說要請李剪喫這邊的特色菜。

李剪挑眉，“這麼熱情？”

多吉哈哈大笑，“來者是客！”說罷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說是請客喫飯，其實是帶李剪認人。兩人點了許多菜餚，還有幾壺佳釀，這一頓喫的酒足飯飽，李剪愜意的揉揉肚子打了個飽嗝。

“怎麼樣？”

“挺好，味道不錯，酒也好喝！”

“就這些？”多吉不停的使眼色，眼珠子四處亂瞟。

李剪不明這是何意，也學着他那眉飛色舞的樣子，隨後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飯多少錢，我請。”怎麼說也麻煩多吉教她學武小兩個月了，請客喫頓飯還是應該的！

多吉發出的暗示，李剪均未成功接收，知道再說無益，趕忙回憶昨晚的那份名單，盤算着離這最近的是哪幾家。

“附近有成衣店嗎？”

多吉思索一下，剛好名單上有個人是一家成衣店的老闆娘，“有。”

“走，買衣服去！”

兩人沿着一下午從城南逛到城北，名單上的店鋪看了個七七八八，李剪面上卻沒有任何異常。多吉心裏都在犯嘀咕，莫不是這人已經被滅口了？

一個下午，兩人是東西南北轉了個遍。李剪買了好多東西，自己身上掛不下就掛到多吉身上，走在街上好像兩棵成了精的禮物樹。

多吉無語，“你們兩個人你的生活用品，要買這麼多？”

“不只是這些，叨擾你們這麼久總要表示一下。”李剪看着自己列的購物清單，“給格桑大人的書，給梅朵的脂粉，還有給你的護腕”

“居然還有給我的？”聽到自己也有份，多吉的面色稍稍緩和。

兩人拎着大包小裹準備回客棧休息，李剪到了這萬花樓門口，說什麼也走不動道了。

“進去歇歇腳吧。”

多吉看看匾額懷疑自己眼花了，“不行，小丫小孩子家家的！”

“去吧去吧。”伸手扯住多吉的衣袖，李剪開始用她的磨人大法。

“哎呀，好了好了！先把東西放回去，然後再來！”

半個時辰後，兩人坐在萬花樓廂房之中聽曲。李剪喜滋滋的喝了口花酒，身子往後一倒開始欣賞風景。

多吉掏出棋盤開始自我博弈，兩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門心思放在對面的萬永錢莊，這一看就是一宿。

清早，李剪被窗外的冷風吹醒，起身揉揉眼睛對着多吉說道：“沒睡啊？昨晚有什麼異常沒？”

“沒有。”多吉簡潔迴應，棋局到了最後的廝殺階段，黑白兩軍皆已成勢，每次落子都要反覆思量步步爲營。

李剪有些餓了，起身到樓下叫些酒菜上來，喫飽喝足開始新一天的盯梢活動，這一看就是兩天。

又是一夜，李剪有些受不了了，“不如咱們直接進去吧。”

“不可。”多吉伸手指點幾處，“那幾個地方都有人。”

李剪瞧着多吉指的地方，啥都沒看見。“那裏有影衛？”

“那倒不是，影衛珍貴着呢，這種小地方不可能有。看他們的樣子也就是武功好一點的侍衛，應該是針對夜行者才藏到暗處。”

“你怎麼發現的？”李剪眨巴眨巴眼睛，那幾處她怎麼看都是漆黑一片。

“總在晚上跑，習慣了，看的就多些。”

李剪還是比較信任多吉的，夜探錢莊的想法肯定是吹了，盤算着從哪找點突破口，院內出現的人影讓她眼前一亮。

“我有辦法了。”李剪努努下巴，“院子裏那個，上次我們差點着了他的道，他肯定知道點什麼，找個機會把他逮住問問就好了。”

看着院裏穿着土黃色衣袍的男人，多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什麼時間？”

“先看他能不能落單吧，不行就得采取強制手段了。”李剪摸摸下巴，“他們上頭沒準和涼城官僚有所勾結，咱們回去之前動手就趕趟，問完就跑，省的被堵。”

往後幾日八字鬍在錢莊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們也不敢強行硬闖打草驚蛇，就這樣拖着，兩人在花樓裏一待又是三天。

未時，李剪如約到鐵匠鋪取她定做的暗器，回到廂房就看到多吉靠在軟塌上，聚精會神的盯着錢莊大門。

李剪打量一下，沒看出任何異常，俯身上塌到多吉身邊，悄聲問道：“有情況？”

“暫時沒有，不過有一些好的預感。”

這一等又是一個時辰，直到戌時一個身穿墨綠衣袍的男人從錢莊走出。

“這人什麼時候進去的？”李剪身子突然緊繃僵直，如臨大敵一般，聲音居然都有些顫抖。

多吉閉眼回想，“大約是未時三刻，一個人，直到現在纔出來。”

“雪山遇刺的時候他也在。”李剪面露驚懼之色，右手緊緊抓住多吉，捏到骨節發白都沒有鬆開，整個人抖如篩糠眼看快要控制不住了。

多吉真實地感受到她的害怕和恐慌，伸手輕拍她的肩膀進行安撫，“別怕，有我在，你很安全。”

李剪勉強鎮定心神問道：“那人下頜或者頸部有沒有傷疤？”她記得當日武將軍被圍攻時無意間劃傷那人的脖子，順帶挑開了他的面罩。

“這裏看不清楚，你在這等着，我跟上去瞧瞧。”

“我也要去！”李剪閉着眼睛，咬着牙擠出這句話。

“你現在這樣只會被人發現，且安心等在這裏吧。”

“那你小心。”李剪鬆開手，兩人就此分開。

幸好決斷夠快，那人只走了半條街而已。多吉在後方保持距離，目光始終鎖定在那墨綠衣袍的男人身上。

綠袍男人進了城西的一處荒僻的院子，多吉張望一下，落腳到附近的一座高閣上面。

院內目光所及之處都有人潛藏，而那些視線死角他看不清楚，所以不敢貿然靠近，只能在檐上一邊等待一邊將周圍的地形熟記。

少傾，那人提着東西走入院中，雙手託舉着向天上一揮，只見一羣白鴿撲棱着翅膀向城外飛去。

多吉起身在房屋的掩映下跟隨鴿羣快速移動，目光鎖定落在最後的鴿子，摸出一枚銀鏢向前擲出。鏢頭準確搭在足上環繞一圈勾住鳥爪，多吉隱匿在夜色中謹慎跟隨，待鴿子飛行到足夠高度，脫離那院落可及的視線後，伸手向虛空一抓，鴿子受到牽引從天而降被他收入囊中。

多吉回到花樓，將李剪送回客棧安撫她睡下後，轉身直奔客棧頂樓雅間，三短一長輕叩門板。片刻後門從裏面打開，身着淡藍衣裙的女子將他迎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