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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從長遠的角度出發,這件事情是否得到了妥善解決,卿有以不得而知。但至少在他們的志願者活動結束之前,學校裏沒再生事端,那孩子也跟小橙道了歉。

在他們來到這裏的第五天下午,與嶺鞍村相鄰的一個城區指派該城區的校方們到這所小學選拔人才。說是選拔人才,其實就是收納想要繼續讀初中的孩子。

在這種師資力量薄弱,教育體系不完善的地方,鮮少有孩子能堅持讀完初中。原因大體有三:

其一是城區校方只提供上學的機會,並不提供住宿條件。就算是離得最近的學校,坐車過去也要將近兩個小時。學校每天八點上課,七點開始早自習,長此以往,很難守時。

其二是即便被老師鼓勵說要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但由於目標離自己太遙遠而缺少實感,不如幫家裏幹活來得心安。

其三是到了城區以後發現自己與其他孩子有差距,心裏不平衡導致精神壓力過大,最終放棄學業。

即便是這樣惡劣的就學環境,即便是這樣渺茫的成功機率,在嶺鞍長期支教的老師,依然沒有放棄對學生們的鼓勵。

卿有以是在校方巡察時,聽他們講述這些年都有哪幾個孩子闖出去了以後,才意識到這些老師正在做的是多麼難以堅持的一件事。感慨萬千的同時也心生敬佩。

他們來到嶺鞍做志願者活動,對他們來說,嶺鞍和生活在這裏的人們不過是路途的風景。離開這裏後,還會有新的風景。

但對於生活在這裏的人們而言,也許嶺鞍就是他們能見到的全部風景。

嶺鞍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村南走到村北大約一個小時。嶺鞍小學作爲村裏唯一的學校,在建立以前就選在了村裏的中央地帶。

村裏沒有公交車,大人們又忙着勞作沒時間接送,所以學校夏季四點半放學,冬季四點放學,就是爲了讓所有學生都能在天黑以前到家。

校方們視察結束離開的時候,卿有以正在教學樓外吹風。學生們三兩成羣,結伴而行。

晚飯的湯還剩了些,做飯的阿姨就把盛湯的鍋留在了外面讓卿有以他們喝完。

湯是西紅柿雞蛋的,酸甜適中。卿有以喝了兩碗,正要喝第三碗的時候被含丹攔下了,她說晚上喝太多水傷胃。

含丹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坐着的時候還不覺得,卿有以站起身後才發現胃漲的難受。

見她揉着胃,含丹無奈道:“我說什麼來着,現在胃不舒服了吧。”

卿有以掌心貼在胃部,手指卻指向心臟:“這兒更不舒服。”

含丹沒看明白,也沒怎麼在意,她把快要見底的鍋拿到水池邊沖洗,然後給後廚阿姨送回去了。

天氣回暖,柳樹垂着長長的枝條在風中搖曳。

銘玖穿着半袖衫和休閒褲站在樹下編織柳條。他腰細腿長,背脊筆直,像生機勃發的新木。

卿有以欣賞了一會兒,朝他走去,問出了積壓在心裏一天的問題。

“今天他們提到的被附a大錄取的女生,姓白的,你覺得是白嫿寧嗎。”

銘玖把編好的柳條戴在她頭上,看她頗爲嫌棄但並沒有動手推開的表情,眼裏露出幾分笑意。

他說:“我不知道。”

卿有以感覺自己的胃好像更疼了:“那我換個問題吧,你希望是她麼?”

銘玖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不願意騙她:“我希望是她。我們分手的時候你也知道,她走得倉促,離開之後音信全無。我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嫿寧自己的說法是要打工給妹妹掙學費,但銘玖並不相信。

卿有以把柳條從頭上拿下來:“這地方不大,我看這裏的居民關係也都挺好的,去打聽一下就知道她是不是住在這兒了。”

銘玖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嚥了回去,最終只道:“也對。那我明天去問問吧。”

卿有以的面部表情有那麼一瞬的扭曲,她覺得她急需一片健胃消食片,帶減壓功效的那種。

銘玖讀懂了她的表情,想解釋說他並不是還沒放下,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原委。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用急於一時爭辯,以後他總有機會向她證明。

他注重形式,她也是。所以有時他們會把一件簡單的事搞得複雜,明明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語,也會變成沒來得及解釋的遺憾。

隔天一早,銘玖跟含丹打聲招呼以後就借了一輛自行車,打算騎車到附近打聽一下白嫿寧是否住在這裏。

他們此次活動的目標基本達成,需要收集的資料都整理好了,週六做收尾工作,週日上午就回沈城。

卿有以做完了自己手頭上的工作,也借一輛自行車,追着銘玖吱悠悠地騎出去。

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嶺鞍的村頭巷尾一派綠意盎然,卿有以卻無暇欣賞。心裏裝了一個人,就徒生了許多煩心事。

鄉間小路沒有鋪設瀝青,卿有以一個不留神,車軲轆軋上了小石子。電石火光間,她雙腿落地試圖保持平衡,想要穩住飄忽不定的自行車。可自行車有自己的想法,一心就往地上撞。她沒控制住,連人帶車一起摔倒在地上。

一時間塵土紛飛,卿有以眯着眼睛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她倒下的速度並不快,但那一下摔得着實不輕,從腳踝到胳膊都隱隱作痛。

這地方真是見鬼了!卿有以心裏有氣,就以趴坐在地上的姿勢把自行車踹開,翻個身呈大字躺在了地上。這下不僅衣服髒了,就連頭髮都髒了。

人們總會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遇上在自己心裏光鮮亮麗的那個人。

當銘玖把手伸過來的時候,卿有以驀地想起這句話。

他蹲在她旁邊,問:“你這是在……曬太陽嗎?”

卿有以白了他一眼:“你沒聽說過麼,在哪兒跌倒了就在哪兒躺一會兒,躺好了纔有力氣爬起來。”

歪理邪說。銘玖也不同她爭辯,半扶半抱地把她弄起來,檢查她是否有傷。

卿有以借力站起來,假裝漫不經心:“所以你問到了麼?”

銘玖搖搖頭:“十八的八十的都問了,全都篤定的跟我說沒有這個人,我都開始懷疑是不是我的記憶出問題了。”

印象中白嫿寧說過她家在嶺鞍。不過從心理學上講,這種現象是能夠解釋的。出於對某種目的的渴求,導致對妄想和現實的認知出現了細微偏差,由此產生“好像聽過”“好像見過”這一類的想法。

“你讓他們看過照片了麼?”

“誰?”銘玖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白嫿寧嗎?我沒有她的照片。你有嗎?”

卿有以就差把“誰會存情敵的照片啊”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她說:“我沒有。”

於是銘玖作罷,準備打道回府。他怕卿有以騎車再摔了,就跟她一起推着車往回走。

農村都是平房,大中午的也沒有可遮擋太陽的建築,兩人被烤的頭頂發熱,幸好沒走幾步就是小賣店,卿有以把車丟給銘玖,說要進去買雪糕。

銘玖被兩個自行車夾擊,無法抽身,便跟她說自己不要雪糕,帶瓶水就行了。

小賣店面積不大,只有四五平方米。店主聽到聲音就從門後走出來招呼她。

卿有以透過玻璃窗看到門後面還有一個房間,裏面放着一張牀,一臺電視機和一個電風扇。

她拿了一瓶水,問老闆有沒有雪糕。老闆指了指立在房間一角的冰箱。冰箱不大,分上下兩層。雪糕放在下層,種類屈指可數。

卿有以隨便拿了一個,然後付賬。就在對方找零的時候,她忽然問:“您知道白芳家在哪兒麼?”

白芳是白嫿寧的原名。初中的時候她被同學罵說名字土,初中畢業就改了名字。往事不堪回首,那個名字她也不願再提。

以前卿有以還想過既然是不想被人知道的名字,她又何必告訴她,直至今天才明白不過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老闆把零錢給她,問:“你找她有事兒啊?”

卿有以扯謊都不用打草稿,“沒有。我是她大學同學,這次來嶺鞍小學做志願者活動,就想順便看看她。我之前打她手機,但說是空號,我聯繫不上她,這纔過來問問。”

店老闆一聽是白芳的大學同學,又聽她說是嶺鞍小學的,立馬卸下防備,甚至還握住她的手搖了兩下。

他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嶺鞍呆了大半輩子,大學生在他眼中稀罕的跟大熊貓差不了多少。他說:“芳兒是個好孩子啊,懂事還是次要的,主要是這孩子聰明。她小時候我就覺得這孩子不簡單,可不,人考上大學了。”

“是。”卿有以附和着。

“她家就在這條街,那不麼,3組6號。”店老闆隔着窗戶給她指,“但你來的不巧啊,芳兒現在不在家。”

卿有以聽他說這兩句話,心裏跟坐過上車似的忽上忽下:“那您知道她去哪兒了麼?”

“你別說,她結婚的時候我還真問過。”店老闆撓頭回憶着,“說是要去平都,但具體地址我就不知道了。”

卿有以大喫一驚:“她結婚了?”

店老闆也是一愣:“你不知道?她沒跟你說嗎?”

“我知道她交男朋友了,也聽說他們打算結婚,但不知道他們已經結完婚了。”卿有以隨口胡謅,故意麪露遺憾,“要是知道的話我怎麼也過來參加啊。”

見她說着說着都要哭出來了,店老闆不疑有假,嘆道:“要我說啊,白芳兒這孩子心太善。她知道你們都是城裏的姑娘,嬌弱。說要是請你們過來參加婚禮,大老遠的折騰不說,晚上在這邊住你們也住不慣。她不想委屈了你們,所以就沒請你們過來。”

說着說着,店老闆自己感覺不太對味兒:“但我記得她說準備再在城裏辦一場的,怎麼,她後來沒辦嗎?”

卿有以打馬虎眼:“可能是還沒來得及辦吧,畢竟在城裏酒店都得預約。”

“啊。”店老闆恍然大悟,“那你們城裏的辦事效率是有點兒低,這都快一年了還沒預備上。”

卿有以敏銳的抓住了“快一年了”這四個字,她有些不可置信,但還故作輕鬆地問,“她是去年什麼時候辦的婚禮。”

“六月八,跟我兒子生日同一天。”店老闆不假思索。

六月八……豈不是跟銘玖分手還不到兩個月。卿有以感覺腦袋裏嗡嗡作響,接二連三的猜想不受控制地冒出。

就在這個時候,銘玖走了進來。卿有以慌了片刻,所有未成形的猜想都戛然而止,腦中霎時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這件事決不能讓他知道。

銘玖見她無恙,便問:“怎麼這麼久?”

卿有以一邊向店老闆道謝,一邊把他推到門外。直到確認店老闆已經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才說:“他兒子也在嶺鞍小學,我們就聊了一會兒。”

“就算是這樣你也要告訴我一聲,我還以爲你出事了。”

卿有以壓下心裏翻涌的浪濤,勉強笑着答應。好在她有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又不會露馬腳的本事。銘玖注意到她情緒低落,還以爲是自己話說重了。

去找白嫿寧就像是一時心血來潮,銘玖找尋無果後就沒再提起,這也讓卿有以暗自鬆了一口氣。

一晃就到了跟嶺鞍別離的日子。

他們臨走當天,學生們還出來送行,大家排成兩排,跟他們揮手道別。

小橙走過這一排長隊,臨上車前見到了朝她吐口水的孩子,她發現對方也在看她。

他梗着脖子,一張臉圓鼓鼓的發紅的模樣,微微紅了眼眶。他突然咬緊牙關,朝着小橙所在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小橙看着他的後腦勺,鼻子一酸,逃也似的上了車。

送走他們和接他們過來的麪包車是同一輛。三個女生並排坐在駕駛座後面,男生擠在車廂尾端。大家都沉默不語,全然沒有了來時的激情澎湃。

這種沉默成全了卿有以,她一點兒也不想講話。心裏的沉重帶來濃厚的睡意,她將頭靠在椅背上,向右偏一些剛好可以透過兩個座位的空隙看到銘玖的臉。

汽車顛簸,她睡意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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