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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一番話,卿有以聽得揪心,小橙更是泣不成聲。

“我覺得這裏面可能有誤會,畢竟孩子比較敏感,我明天去找他談談。”含丹試圖安撫小橙。

卿有以眉頭微蹙,“有什麼誤會啊?是小橙沒跟老師反映過那孩子的情況,還是那孩子沒朝她吐口水啊?”

含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爲孩子辯解:“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參加志願者活動也有三年了,不說什麼樣的情況都遇到過,但也的確見的比較多。今天的事,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小橙聞言擡頭,一雙淚眼盯着她,有些不可置信:“你,什麼意思?”

含丹連忙擺手:“我不是要把矛頭指向你,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這裏面應該是有什麼原因的,我們得弄清楚。你也想知道他爲什麼會這麼做,不是嗎?”

小橙擦了把眼淚,沒說話。

卿有以抽了一張新的紙巾遞給小橙,目光卻落在含丹身上:“你明天去跟那孩子談吧,我去找老師,跟她說明一下情況。”

含丹認爲跟老師複述事情的緣由這件事不適合卿有以去做,但她剛纔的語氣太清冷,外加上小橙在這裏,含丹一時沒法反駁。

小橙涕泗滂沱,含丹竭力安撫,哭聲直到二十分鐘後才漸小。

卿有以知道照她這樣的哭法,第二天起來眼睛準得腫,便起身穿鞋去給她找東西冰敷。

十點剛過,掌管醫務室鑰匙的老師應該還沒睡,卿有以打算拿到鑰匙以後去醫務室取冰敷貼。一般學校都會在塑料袋裏裝水,放到冰箱裏冷凍成簡易的冰敷袋供緊急情況使用。這裏雖然一切從簡,但該備的也也一樣不少。

學校共兩層樓,二樓把東邊的幾間教室被改成了宿舍。不僅是來支教的學生,就連長時間支教的老師也住在這裏。

掌管老師很好說話,聽卿有以講了來意以後就表示願意跟她一起過去。

卿有以以爲他是信不過自己,怕自己拿完東西就忘了還鑰匙,想着反正不過幾步道的距離,便麻煩老師與她同跑一趟了。

路過男生房間的時候他們剛好碰到從屋裏出來的銘玖。銘玖聽她說完來龍去脈後,以“反正散步往哪邊走都行”爲由,跟他們倆一起去了醫務室。

不過是拿個冰敷的,卿有以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動員三人。

東西到手以後,卿有以鄭重的跟老師道了謝,然後拿着冰敷袋回房。進屋前她看了銘玖一眼,那是一個簡短的示意。

小橙已經睡了,不知道是哭得沒力氣了還是怎麼着。卿有以用毛巾把冰敷袋包起來放在小橙眼皮上,讓含丹幫忙扶着。

她還有話要跟銘玖說,於是穿上大衣告訴含丹說自己還要出去一趟,不會太久,叫她不要擔心。

含丹憂心着小橙,小聲跟卿有以說別走太遠。

卿有以輕聲帶上門,轉過頭就看到了倚靠在牆邊的銘玖。記憶中他鮮少有站姿不端正的時候,總是背脊筆直,站如松坐如鐘。看來這些天,他也累壞了。

樓裏隔音不好,卿有以示意他下樓。

銘玖穿了一件深色外套,倚靠牆壁時蹭上的牆灰格外顯眼。卿有以走到他的斜後方,默默幫他拍掉了。

出了樓房大門,寒風迎面撲來。卿有以一邊後悔沒在樓道里幫衣服穿好,一邊企圖把自己的半張臉埋在大衣領子裏。

“你……”

“剛纔……”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在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停下。

卿有以扣上帽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先說。

銘玖語氣剋制:“你真該加強自我保護意識,大晚上的跟陌生男人單獨待在一起,如果他心術不正,你要怎麼辦?”

卿有以覺得他這話莫名其妙:“那是學校的老師。”

“學校的老師怎麼了?不是男的嗎?對你來說不算陌生嗎?”

卿有以不明白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問題是我們也沒怎麼啊,他就是陪我去取冰袋。”

“你有需要可以叫我,如果我不在,你還可以叫同行的其他人。”銘玖見她無辜,便直接挑明,“如果單獨相處時他想做什麼不利於你的事情,我們誰都幫不上忙。”

卿有以這才明白他剛纔反常的舉動是爲哪般。她解釋道:“不會有事的。你們的房間離醫務室不遠,這裏的隔音效果又不好。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會發生什麼事,我喊一嗓子你們不就都出來了麼。”

銘玖簡直要被她的單細胞腦回路折服了,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喊一嗓子……你想沒想過,要是他真想做點兒什麼,你根本來不及喊。”

“我又不是死的,他想做什麼我不可能一點兒也察……”

“咚——”

一聲悶響,卿有以的話被打斷了。那真的是稍縱即逝的一瞬間,她完全來不及反應,話的尾音就被人悶在了喉嚨裏。

捂住她臉的那隻手手勁很大,掐的她下頜骨生疼。卿有以無意識地發出掙扎的鼻音。她的瞳孔瞬間放大,整個人不受控制的下意識反抗起來。

可能過了幾秒,也可能還沒到幾秒,卿有以纔將剛纔發生的事情串聯起來——

銘玖捂住她的嘴後將她絆倒在地,他現在虛跨在她上方,看不出情緒。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攥住卿有以的心臟。儘管她的頭腦已經冷靜了下來,身體卻還是不聽使喚。

銘玖緩緩鬆開捂住她的手,就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對她說:“你潛意識裏默認我不會傷害你,所以你對我不設防備,就像你默認那個老師不會傷害你。但善惡只在一念之間,惡意不會因爲你的警覺性降低而消失,不如說它從來都是因此產生的。”

卿有以一動也動不了,只得愣愣的聽着。她的瞳孔因錯愕而放大,找不到焦點。

“真正的惡人很少,大多數是沒那麼好也沒那麼壞的普通人。很多人恪守公民本分不是出於嚴於律己的道德底線,只是沒膽量也沒機會釋放心底的惡意。仔細回想一下從小到大,你遇到過人品行徑都有問題的人嗎?”

卿有以思考着搖搖頭。

“那你再想想,上網的時候是不是總能看到污言穢語?”銘玖邊說邊把她扶起來。

“難道只是出現在我們身邊的人更潔身自好從不惡語傷人嗎?未必吧。網友也只是普通人,而你永遠不知道走在你身邊的普通人積壓了怎樣的負面情緒。說到底,你對於“他應該是個好人”的判斷不過是出於教師這一職業。神聖的光環是屬於教書育人爲人民服務的特性,而不是屬於他個人。我們不能將從事某個神聖行業的人看得神聖,對方只是個普通人,不能不提防。”

“是,如果他犯了錯自有法律制裁他。那你呢?你能承擔那份傷害嗎?能走出來嗎?能一輩子不回想起不感到恐懼嗎?”

見她聽進去了,銘玖輕輕幫她拍打掉外套上的灰塵:“我知道你是不想麻煩我們。但不要擔心會麻煩身邊的人,說到底人類進化這麼多年都沒能改變羣居的特性,不正說明了我們需要互相幫助嗎。”

卿有以閉着眼睛點點頭,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平復下來。聲音發顫:“我知道了。”

她鬆開扶着銘玖的手,瞬間身子一軟。腳明明好好的長在她身上,她卻彷彿感受不到。

剛纔那一下,她確實怕了。即便那個人是銘玖,即便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她還是怕了。

銘玖抱着她,以手臂支撐着她站立。問她:“你還好嗎?”

卿有以實話實說:“神志清醒了,身體不太聽使喚。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後會注意的。”

銘玖張張嘴,有些小心翼翼:“你生我的氣了嗎?”

卿有以看着他,認真搖搖頭。

銘玖放下心來:“你剛纔想跟我說什麼?”

卿有以一邊由着他在自己衣服上拍拍打打,一邊把發生在小橙身上的事告訴了他。

銘玖聽完直皺眉,問她怎麼想。

“剛聽到的時候很氣。”何止是很氣,卿有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手撕小孩兒的衝動,“不過現在冷靜下來了,雖然完全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把自己代入孩子們的角度去想的話,我感覺我多少能猜測一二。”

“怎麼說?”銘玖問。

“我們不是第一批過來的志願者,應該也不會是最後一批。”卿有以低下頭,“我們來這兒之後好像一直在想辦法跟孩子們搞好關係,他們態度稍微差一點兒,我們就覺得是他們不領情。但仔細想想,如果我是孩子的話,我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非要跟一羣待一個禮拜就走的人搞好關係。”

說到這裏,卿有以嘆了一口氣:“雖然我沒有擰巴到去懷疑我們做的事情到底算不算好,但說實話,我有些挫敗。”

銘玖似乎讀到了她眼中的悲憫,問:“你在可憐那些孩子?”

“不,”卿有以搖搖頭,“我在懊惱自己的自大。”

說什麼出去做義務活動,說什麼爲教育事業分憂……打着做好事的幌子,出發點都是爲了自己。孩子們大都是敏感的,也許早就看透了他們的嘴臉。

在剛纔被絆倒的時候,卿有以的頭繩鬆了,幾縷頭髮從大部隊中跑了出來。

見風已停,銘玖乾脆把她的頭繩拿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算了?”

卿有以深吸一口氣:“先把他吊起來揍一頓再說!道理我懂,但我還是好氣啊,加個形容詞就是想要爆粗口的那種。不管出發點是什麼,我們幫了他們是事實。一碼歸一碼,不懂禮貌就該打。”

“好,要是你跟小橙覺得解氣,明天我們就找個麻袋把那小孩套起來揍一頓。”

卿有以接着他的話說:“對。然後他向老師告狀,學校一經排查,發現準是我們沒跑了,然後再把我們揍一頓。這趟算是徹底沒白來了。”

銘玖看她一副既可憐委屈又氣得臉紅的樣子,笑了。他捏了一把她的臉頰說:“孺子可教。”

卿有以推開他的手:“我跟含丹商量過了,她明天去找那孩子問問具體情況,我再向老師反應一下這件事。年紀不大,心性未定,但願他纔是真的孺子可教。”

更深露重,兩人沒在外面久留,說完事後便各自回房。

銘玖知道與他同行的兩個男生性子直,脾氣暴。他不想把事情鬧大,就沒立即知會。他打算等卿有以跟學校老師溝通完,看看校方準備如何處理,斟酌得失後再告訴他們。

事實證明,有時候未雨綢繆並不一定能起到效果。比如卿有以明明給小橙拿了冷敷袋,可第二天,小橙的眼睛還是腫了起來。她的模樣看起來太悽慘,遠不是化妝能掩蓋的。

不得已,小橙稱病,沒去教室。

卿有以在午休時間去找了負責教四年級的老師。她簡單的打個招呼後就直切正題:“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我來找您也不是爲了追究他的責任,只是我覺得作爲他的啓蒙老師,您有必要知道他的心理健康情況。”

老師是個中年女子,叫曾莞。親和和威嚴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場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她正在批卷,聽到卿有以的話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平靜的說自己會去找那個孩子瞭解實情。

“您的意思是,如果他拒不承認,您就打算把這件事當成謊言了?”卿有以頓時感覺氣不打一處來,“我們大老遠的跑到這裏,就爲了跟您撒個謊,坑個學生,您覺得這現實嗎?”

曾莞放下筆,面色從容的看着她:“聽信你的一面之詞,不向我的學生求證就直接把做壞事的帽子扣給他,這就是你所理解的現實?”

卿有以面有慍色的跟她對視了兩秒,忽然反應過來。人的行動都是有跡可循的,那個孩子不可能突然做出這麼過分的舉動,類似的事情說不定以前也發生過,曾莞應該是知道的。

卿有以拿不準她的想法,只好先以退爲進:“您說的對。您是他的老師,待他比我們上心,對他的瞭解也遠也比我們多。這件事情的真僞,您自有定奪。”

見她不再步步緊逼,曾莞的態度也緩和許多,儘管從面上看不出差別。

“我來這裏已經十二年了。這裏的情況,這些學生的狀況遠比你想的要複雜。”曾莞語重心長,“我不需要你設身處地的爲他們想,但我希望你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優越的環境和穩定的教學質量。對於你們來說與生俱來的東西,可能是其他人求不到的。”

卿有以知道她話裏有話,沒有搭茬。

曾莞放下筆:“都說九年義務教育,但你知道有多少人連接受教育都做不到嗎?你希望這樣的情況能有所改善,我比你更希望。”

她字字情真意切,苦口婆心。

一種無力的疲憊感襲來,卿有以不知道是哀多一些還是怒多一些。曾莞口口聲聲說着要求證事情的真僞,但眼下一番話,顯然是相信了她,想要打感情牌,讓他們不要怪罪那孩子。

“把自身的不幸變成傷害旁人的理由,這是懦夫的行爲。以怨報德,恐怕連懦夫都算不上。”隨後卿有以的音量徒然增高,“您不能因爲所謂的“情有可原”,就放棄了教他們最簡單也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

“不管怎麼說,他欠小橙一個道歉。”卿有以說完也不理會曾莞的反應,不去管所謂的長幼尊卑,自顧自地走出去帶上了門。

曾莞聽完後她的一番言論後,一時間愣坐在原地,沉思了許久。她揉着太陽穴,感慨自己在一個環境裏待久了,思考方式也變得單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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