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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跟松亦分手後,堯未消沉了近一個月。不知道是不是觸底反彈,給自己放完假後,堯未早早的就離開了家去小調情懷,立誓要做一個比員工更勤奮的老闆。

卿有以咬着麪包吐槽說那也不用比我一個工薪階級的人走的都早吧。

堯未穿上鞋,只留給她一個極其利落的背影。

這倒是有幾分我初涉社會時的樣子,卿有以欣慰的想。

事情都解決了,再調查松亦也沒必要。卿有以正想發信息給譚漾,對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你之前拜託我的事我辦完了。”譚漾單刀直入,連寒暄都省了。

卿有以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思索一番後,想着瞭解一下也好。於是道:“說來聽聽。”

“他的背景有些複雜。”譚漾說,“他爸是松澤乾,年輕的時候路子不乾淨,得罪了不少人,不過企業做大以後就洗白上岸了。雖然近幾年是查無此人的狀態,但實際上在黑白兩道都有一定的話語權。你是怎麼惹上這號人物的?”

“是個誤會,他實際上要調查的不是我,只能說是陰差陽錯吧。”卿有以聽的心有餘悸,“我剛還準備打電話告訴你不用查他了,沒成想你的電話先打過來了。”

這發展比卿有以說有人調查她更讓譚漾意外,他將信將疑:“真是誤會?”

“真是誤會,抱歉,讓你擔心了。”

譚漾沉思一番,想不出她騙自己的理由,也放下心來。

其實卿有以也不是非要騙他,只是這件事解釋起來太麻煩,還不如說是個誤會。

掛斷電話以後,卿有以收拾東西準備上班。她剛出小區,就擡眼瞧見一輛熟悉的白色suv。確認過車牌,是銘玖的車。

銘玖搖下車窗衝她擺手。

這是銘玖第一次過來接她上班,他們住的不近,這個時間段又是高峯期,也不知他是提前多久出門的。

卿有以走到駕駛座的一側,隔着一扇被搖下玻璃窗的車門,在銘玖的脣上印下了一個吻。

“早安吻?”他問。

“你當它是它就是了。”卿有以笑,開門上車,“怎麼沒提前發信息通知我呢?”

“告訴你就不是驚喜了。”

“那還好我是從正門出來,不然驚喜就變成驚嚇了。”

銘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讓她繫好安全帶,然後啓動車子送她去平行線北。道路兩旁花搖葉擺,看向遠處萬里無雲。

這天,平行線北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上門不爲談生意,只爲尋人。女人梳着一頭波浪卷,身穿小香風套裝,手包和鞋子的顏色呼應。大家還以爲她是誰的女朋友,結果她開口,指名道姓要找的是卿有以。

卿有以見她明顯一愣。她見到卿有以卻問:“你還記得我嗎?”

適逢午休,公司裏不是談話的地方,卿有以把她領到一家咖啡廳。

兩人隔桌而坐,面面相覷。

你來找我幹什麼?不行,這語氣太像是審犯人。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不行,這句話火藥味太重。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廢話,從她的狀態就能看出來。

卿有以暗自嗟嘆,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坐在她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學讀了一年後就徹底人間蒸發的白嫿寧。

從白嫿寧用金屬質地的小勺舀動咖啡的動作就能看出,她並不比她自在多少。

“路過你們公司的時候我還以爲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她的語氣有驚有喜,在卿有以聽來十分怪異。記憶裏她們連關係要好的朋友都算不上,頂多是見面次數比別人頻繁的校友。

“我們應該有□□年沒見了,難得你還能認出我來。”卿有以說。

白嫿寧略微偏頭,露出一個優雅的笑:“畢竟你幾乎沒變。”就連冷漠而疏離的態度都和那個時候一樣。

卿有以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變了許多。”如果不是白嫿寧先跟她打招呼,兩人走在路上碰見了,她也不一定能認出來。

去年校慶的時候隔着幾米望去,她還能從身形輪廓分辨出白嫿寧,現在坐的近了,人的眼角眉梢都清晰起來,卿有以卻找不到她曾經的模樣。

人要是想改變自己其實也容易,內在靠讀書,外在靠花錢。

對這次突如其來的相見,卿有以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說實話,她並不討厭白嫿寧,即便是銘玖跟她交往的那段時間裏,她也不曾討厭白嫿寧。

心理學有一個詞,叫hostile,是指人們敵對某個人或某件事,而這種敵對往往是無條件或單方面的。

對卿有以來說,白嫿寧最特別的地方就在於她讓她提不起敵意。在向堯未描述白嫿寧的時候,她曾管她叫小白花。樸素而無暇,常見卻芬芳。在白嫿寧身上,她看到了出身貧寒的自卑,也看到了想要改變自己生活的努力。

白嫿寧的優缺點都清晰的落在了大學時期的卿有以眼裏。這樣一分爲二的看待一個人,卿有以得出了她確實很平凡的結論。可她越是平凡,她越是不解,也就越是糾結。

是的,那個時候她有對銘玖的糾結,但卻沒有對白嫿寧的嫉妒。嫉妒這種情緒更像是慢性傳染病,經過了將近十年的潛伏,在她成爲了銘玖的女朋友後,才悄悄的冒出頭。

hostile,卿有以在心裏拼寫這個詞。她知道,敵對的前提,是嫉妒。

“雖然現在才說好像有點兒晚了,但是……學姐,好久不見。”白嫿寧扯出一個與她的着裝不太相符的靦腆笑容。

“好久不見。”卿有以也露出笑意。她早已修煉的刀槍不入,別說現在在她面前的是白嫿寧,就算是荷槍實彈的武裝特警,她的表情都未必會動搖分毫。

話音落下,兩人都是端起杯子假模假樣的喝了幾口以緩解話題無法繼續的尷尬。

半晌,白嫿寧說道:“我在附a大待的時間不長,能稱得上關係還不錯的朋友,也就寢室的室友……還有學姐你。”

□□年沒聯繫的關係還不錯的朋友?卿有以沒接話,等她說完。

“說起來,關於我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白嫿寧問。

卿有以說:“不算多吧,畢竟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也對。”白嫿寧不算意外地點點頭,又道:“但是關於你的事,我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是麼。”卿有以搖晃着手裏的杯子,若有所思。她雖然對白嫿寧印象深刻,但對她們兩個之間發生過的事,卻忘的差不多了。

白嫿寧見她靠着椅背,知道她對這場談話興致缺缺,於是放棄了繼續東扯西扯,開始步入正題:“我還以爲你會問我當初爲什麼輟學,輟學之後都做了些什麼呢。看來是我自我意識過剩了。”

卿有以不徐不緩道:“原本想問的,但看你精神狀態挺好的,想來是過得不錯,就覺得沒必要問了。”

“我還以爲你不問,是因爲你已經知道原因了。”白嫿寧放下咖啡杯,看向她,“我回過嶺鞍,知道你當初去支教的事,也知道你去找過我。村口小賣店的老闆不是告訴你了麼,我已經結婚了。”

卿有以沒什麼反應,說:“我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一件事。”剩下的不過是已經證實和等待被證實的猜測而已。

卿有以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去嶺鞍時,賣店老闆告訴她白嫿寧出嫁的消息,想起了去年爲她母校捐款的人和廣爲流傳的捐款說辭。

很多線索串聯在了一起。如今白嫿寧坐在這裏,也印證了她當初嫁的不錯,這幾年過的也不錯。

白嫿寧見她絲毫沒有要探究的意思,一時間有些無措。她不自覺的咬了下嘴脣,說:“我其實還挺想跟你說說那兩年發生的事的,但也不知該怎麼開口,畢竟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

卿有以輕聲笑了一下,問:“什麼算是值得自豪的事?考了第一名?當了班幹部?進入了985或211?找到了月薪豐厚工作?如果是以這樣的標準去定義自豪的話,那我們大多數人都挺平庸的。”

白嫿寧看着她的笑難免恍惚。分別數年,但總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比如卿有以被自信支撐起的灑脫,再比如她自己極力掩蓋但始終如影隨形的自卑。

這些年她一直在做一件事,就是極力和過去的自己以及瞭解自己過去的人撇清關係。只有過去的陰霾被掩蓋,她才能感到自己的生命中有陽光照射進來。

“其實我羨慕過你。”白嫿寧說完自己就先搖頭了,“應該說我曾經想要成爲你。”

在大學時,卿有以幾乎擁有着同年齡段女生所追求的一切——姣好的容貌,出衆的能力和溫暖的家庭。

網上曾流行過一句話,說大學裏最怕的不是家境好的人。怕的是家境比你好的人長得還比你好,長得比你好的人能力還比你強。

白嫿寧曾想過,像卿有以這樣被上天眷顧的人,比旁人優秀也是理所當然的。然而真正認識她以後,白嫿寧才發現,被上天眷顧的人,也常被世人善待。

正因如此,卿有以纔會養成那般溫暖純善的性格,纔會以一視同仁的心看待每一個人。

白嫿寧能察覺到這一點,因爲她不是這樣的人。先天起跑線落後帶給她的只有敏感。

其實出身貧寒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在你見識到更大的世界後發現自己真的很貧寒,連與人奮鬥的資本都沒有。

在大家最想要展示自己的成熟與幽默卻不知分寸爲何物的初高中,在虛榮心和求勝慾望最強,而包容和理解能力又最弱的初高中,大家時常以錯誤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感。人們以嘲笑他人來強調自己的個性,以排擠他人來彰顯自己的團結。

所以在某一天某個人說完“白芳這個名字聽着就有一股泥土味”之後,被冠以開玩笑之名的“霸凌”迅速席捲了整個班級。大家以“你聞你身上是不是有股土味兒”代替了正常的打招呼。

白嫿寧每每一笑而過。作爲貧困生,她不能轉學,也就無法與大家撕破臉。學習是她唯一的出路。

對於那個時候的她而言,有一個正常的家庭等於擁有一份庇佑。

初中畢業後她有幸憑藉着政府的補助和家人的支持去了更大的城市。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掉了跟隨自己十六年的名字。

越是偏遠的地方,法律的約束力越弱。那時候在嶺鞍村,想改名字也不過是到村委會和鄉派出所說一聲的事兒。

依她現在的眼光來看,白嫿寧也算不上一個好名字,但這個名字充滿了一個初中女生對新生的追求,它是希冀。

名字的改變沒能給白嫿寧帶來實質性的蛻變,她的高中生活並沒有更好過。比起初中生那些自以爲是的幽默和不走腦子的譏笑,高中的等級差距更爲殘酷。

人總會成長,但事情不一定會變好,有些鴻溝也不是努力就能跨過去的。白嫿寧最終明白了這一點。

在聽新聞上報道教育資源稀缺地區的孩子有多可憐時,在聽到老師鼓勵大家都照顧自己時,白嫿寧總會想,他們真的可憐嗎?

那些在貧困地區的孩子真的可憐嗎?

即便是,可憑什麼他們的人生值得與否,要讓別人去定義呢?

如果她沒有離開嶺鞍,大概這輩子也就是跟田地爲伍。偶爾到城裏添置些家用或新衣服就可以很快樂。

但她離開了嶺鞍,她見識了城市的車水馬龍,金碧輝煌,見識了燈紅酒綠,天地無垠。她不甘於回去,不甘於被困在那一畝三分地中。

她像是羽翼尚未豐滿的雛鷹,被推下懸崖後跌跌撞撞的墜落。新鮮的事物飛速從她眼前掠過,讓她產生了自己正翱翔於天地間的自由感。

那感覺稍縱即逝,待她看清那事物的本質,就明白自己不是在翱翔,而是在跌落。

身後已無回頭路可走,眼前是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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