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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三天

好吧,接下來就是“誰比誰更裝之都是打網球的爲什麼你們倆那麼能裝”大型真人秀現場。

練習賽最多就是平局,英美里百無聊賴地低頭,在對戰表上寫寫畫畫。她這幾天總是在努力回想關東大會決賽的比分,以此說服自己沒問題,可以順利拿下。沒辦法,就算知道結果,她還是感到壓力巨大。

壓力一大,她就想畫點醜圖。

不二探頭一看,果然是q版越前和q版跡部舉着網球拍互相挑釁。

“英美里對比賽的結果不感興趣嗎?”他問。

“我對這場比賽後越前能達到一個什麼樣的水準比較感興趣。”英美里放下筆,“不過的確要謝謝跡部。”

“看來的確是私下有什麼交易啊~”不二意味深長。

拜託,能不能不要說得這麼呃呃呃

英美里還沒能想出一個恰當的形容,比賽就已經結束了。

事實上所有的比賽都比觀衆想象得更快,即便是持久戰也一樣。尤其在走神的時候,一擡頭就能發現戰況與自己記憶裏不同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誰在這場裝b大戰裏獲得了勝利。

她看了大石一眼,這人充當了本場的裁判。大石對她聳聳肩,兩隻手比了兩個六。

哦,平局。沒意思。

這場打完,和冰帝的練習賽就全部結束了。青學衆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英美里則專程去向跡部道謝,感謝他友情贊助別墅一棟。

謝謝,謝謝榜一大哥跡部景吾!

“這就要走了?我還以爲能體會一下你是怎麼指導的呢。”忍足誇張地比了個手勢,“哦,對了,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就是專程祝你們決賽順利。”

陽傘底下的跡部沒說話也沒否認,閉着眼睛聽,準備迎接英美里的感謝。

結果少女一本正經:“放心。一定讓你們能夠挺起胸膛告訴別人,‘我們冰帝可是敗給了關東優勝的青學’這個樣子。”

“噗!”忍足沒忍住噴了,還想從窗戶裏探頭說兩句,就聽見跡部陰惻惻地吩咐管家送客。

他就知道這女人嘴裏吐不出什麼象牙!

關東大會決賽現場的觀衆非常多。當然,立海大帶來的啦啦隊佔了一半。

龍崎教練面色嚴肅:“青學的啦啦隊呢?”

英美里:“青學哪兒來的啦啦隊?”

“那不行,這個得有。”龍崎教練立刻安排,“你們引退之前得給我準備一支啦啦隊啊,這件事就交給”

她的視線首先落在英美里臉上,又被她的表情逼了回來。

“嗯,就交給大石吧。”龍崎教練拍板。

英美里微笑,呱唧呱唧鼓掌:“教練英明!”

遭受無妄之災的大石還渾然不覺,正在場中給大家加油鼓勁。

“總之、總之,雖然決賽的對手是立海大,但我們也要振作精神!”他顯然也有點壓力過大,聲音都在顫抖,“沉着冷靜地找到對手的弱點”

找到對手的弱點,然後呢?

大石還在措辭,英美里從他身後冒出來,幽幽地提醒:“找到對手的弱點,然後毫不留情地擊斃!”

大石:

“英美里,擊斃這種話”大石無語。

英美里瞪他:“幹什麼?”

不過被她一打岔,大石的緊張感也漏了氣,輕飄飄飛到公園外去了。他重新拍了拍自己的臉,笑道:“好吧,就像英美里說的。要毫不留情地戰勝立海大!”

青學人開始歡呼,英美里偷偷摸摸回了觀衆席。

老天,立海大沒看見剛剛是她在出主意吧?

公園的廣播響起,關東大會的決賽終於開始了。伴隨着整齊劃一的應援聲,仁王雅治-柳生比呂士對乾貞治-海堂薰的比賽立刻開場。

別以爲這陣容有多離譜,更離譜的還得看單打。

英美里看了眼手裏的名單,桃城對真田,不二對柳,越前對切原

隨便吧。她面無表情地把a4紙折進口袋裏,愛誰誰,輸了就等着被她加訓到死。

乾蹲在教練席旁邊整理自己的揹包,拿出球拍,試了試網線,他走到英美里面前。

“我要上場了。”他說。

英美里點點頭:“乾,我只有一點要說。”

乾抱着球拍,等她吩咐。

英美里平靜地說:“我們倆這三年狼狽爲奸幹了不少壞事。”

乾噴了,然後努力恢復鎮定。

“嗯。”他咳了兩聲,“然後呢?”

“然後,因爲我是經理,你們贏也好輸也好不能直接怪到我頭上。”英美里露出一個神似反派的微笑,“但是你就不一樣了。”

“你要是輸了,權威肯定會大大降低。到時候加訓加負重都是其次,你那個乾汁”

乾被她說得一身冷汗。

“我會努力的。”他聲音放低,“死了都要贏。”

不過他的決心顯然還是沒能成功化作行動。要英美里說,乾和海堂這對還沒磨合多久的雙打贏不過對面很正常。

但面對強大的敵人也一往無前,用大家都沒料到的驚豔表現輸掉,也未嘗不是一種鼓舞士氣的辦法。

英美里遞上毛巾和水杯,平靜地點評:“一開始沒有看明白對面試探的用意,導致第二局開始整個局面一邊倒。當然,不是說第一局不能贏,反正是他們讓的,不拿白不拿。”

“但後面的心態沒有維持好,到第六局還是第七局了纔開始反擊?太晚了,體力和精神力都不夠用。再高明的數據用不上,換成是我,心裏慪都慪死了。”

“按理說是可以的”海堂弱弱爭辯了一句,“本來我以爲”

“本來以爲,按照你的耐力和乾的冷靜,應該是能把那種奮發的勁頭支撐到比賽打完的?”

英美里聲音冷冰冰,可憐的二年級和可憐的三年級並肩垂着頭,看上去居然比站在觀衆席的經理大人還要矮不少。

菊丸在準備上場的空隙摸出手機拍了一張,準備偷偷塞進明年的照片集裏當特典。

“換做其他對手,你們這種想法說不定行得通。”英美里說,“但是明知道立海大選手的實力不同於別人,這個辦法的效果就會變差。”

“此消彼長。”不二笑眯眯地補充,“你們的士氣弱了,對方難道就會給你這個機會放任你重新調整心態嗎?”

“再說,乾有情報,對面難道沒有情報嗎?”英美里恨鐵不成鋼,“說不定人家跟柳君打比賽的次數比你研發乾汁失敗次數還多。”

乾頓時心裏一痛。研發失敗好狠的一張嘴

菊丸活動完關節,看着海堂和乾還在挨訓的背影,伸手扯了扯大石的衣角:“我們這一場一定要贏”

看着他一臉驚恐,大石無奈地點頭應了。

膽小的貓系生物。還是讓英美里的詭計得逞了,他想,不自覺地對着觀衆席露出一個微笑。

大石秀一郎一直以來算是一箇中規中矩的優等生。

他的一切總是完成的剛剛好,成績、愛好、特長。在以前,網球也只是他的一種特長,可能連愛好都算不太上,因爲太過較真的愛好就無法帶來那種消遣似的快樂了。

他的處事也決定了他不是一個人緣很好的人,因爲他總是非常認真。

一個班上或許會需要一個認真負責的班長,但一個初中生恐怕不會喜歡連自己偶爾抄一下別人的作業都要念叨半天的朋友。

在認識手冢之前,大石從來不知道還有人能比自己更認真、更嚴肅。

而且這個比他更嚴肅的人居然還有個關係很好的青梅竹馬!沒天理了!

他懷抱着一些好奇的心思結識了英美里,結果發現沒天理的可能不是手冢,而是英美里這個人。

無論是嚴肅怪人手冢、腹黑魔王不二、神神叨叨的乾還是疑似精神分裂的河村,在她眼裏好像都一視同仁,都是普通的初一小孩。

當然,各方面都顯得中庸的大石和只是有些跳脫的菊丸更不例外。

無論他們做出什麼奇怪的事,譬如用網球砸暈前輩,或者因爲打賭輸了所有人跟菊丸一起學貓叫,甚至在青學校園最高的那棵櫻花樹下排隊跳高比誰先摸到,英美里都是那副“受不了這羣人”的表情站在他們旁邊。

就好像、怎麼說呢

“喂,大石!發什麼呆呢!”菊丸的聲音讓大石清醒過來,他加快跑了兩步,將球回了過去。

“謝了,英二”他話沒說完,菊丸已經扭過頭去網前接球。

哦,他差點忘了。大石用手背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他們還在比賽。

在這場攸關關東大會優勝從屬的重要比賽裏,青學的黃金雙打居然以大比分落後了。

他們在場上左支右絀的時候,一二年級的小孩都偷偷用眼神去看英美里的表情。

怎麼說,他們突然很期待大石學長和菊丸學長下場以後被訓的樣子

桃城跳着腳問:“怎麼辦啊,德久學姐!這場比賽不妙啊。”

“不妙的話,你該擔心自己了。”英美里側過臉看他,“這兩個人的狀態想挽回恐怕很難,不過這樣一來,你的壓力就更大了。”

兩場雙打要是都失利,作爲第三單打的桃城再輸了那就是乾乾淨淨的零蛋。揹着這個成績回青學,不如讓他們集體飛德國找手冢負荊請罪來的比較快。

兩人正在閒聊,龍崎教練忽然接了一個電話。她露出焦急的神色,趁着中場休息把英美里叫到前面來。

“鄰居說我家裏好像着火了”她的語速非常快,幾秒就把事情交代清楚,“現在我必須回去一趟。接下來的比賽,英美里,你替我盯着。”

英美里:

這種理由也太離譜了吧我說!爲了讓女主角力挽狂瀾加入這種情節,這個世界到底還講不講邏輯啊!

不管英美里在想什麼,龍崎教練已經帶着她孫女一路打包離場回家救火。她臨危受命,表情相當不好看。

原本英美里在觀衆席是沒有指導資格的,菊丸和大石當然也不會下意識地去參考她的神態。

但現在她成了臨時場外指導

大石在她堪稱恐怖的面無表情下,和菊丸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中恍然。

——英美里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他們做出什麼怪事,都是那副“受不了這羣人”的表情站在他們旁邊。

那不是一種寬容,而是一種自信。就好像,她可以輕鬆把這羣小屁孩玩弄於股掌中一樣

大石又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卑微地打了個哆嗦。

原本英美里是無法挽救這場從0-4開始打起的第一雙打的。比分落後太多,她就是幸村附體直接上場也沒用,何況她還不是。

但好在大石菊丸兩個在危險關頭領悟了讓四追六的絕技,靠着澳大利亞陣型把比分拖回4-4,又憑藉無與倫比的默契6-4順利拿下一場勝利。

這下總比分來到1-1,英美里也就沒有點評太多。

主要是這兩個人剛剛在場上一副‘愛誰打誰打這球我不想打了’的損樣,結果一回來立刻如膠似漆,你給我水杯我給你毛巾,這時候插嘴就搞得她很像王母好吧!

一刀斬斷牛郎織女姻緣的那種!

“總之,你的走神問題很大啊。”英美里用圓珠筆在本子上點了點,“自從手腕傷了以後就容易心不在焉,自信心不足?還是安全感不足?這個要學會自己調整。”

大石點頭承認:“嗯,是有一點。我想等下次檢查完,結果不錯的話就安心了。”

“還有你也是的,英二。”英美里說,“體力問題是老大難,真的想解決很簡單。立海大也戴負重,據我所知比我們人均多25kg”

在菊丸驚恐的眼神裏,她按了按筆帽:“所以如果不能解決問題,就由我跟乾一起解決你。ok?”

“知道了喵!”菊丸頭上罩着毛巾,可憐巴巴蹲在教練席旁邊,“那我的負重”

“暫時維持原狀吧。”英美里一錘定音。

菊丸立刻跳起來歡呼:“耶——!英美里賽高!”

桃城對陣真田,這大概是所有人眼裏實力最懸殊的一場比賽。

青學當然沒有料到真田會在第三單打出場,否則至少安排個不二,也不可能讓桃城上場。

“但我和手冢都認爲,你擁有無限的潛力。”英美里說,“平時經常說這些話哄人,所以你不相信吧?”

桃城摸摸頭,露出一個乾笑。

又被學姐看穿了

“當然,要贏這一場很困難。”

她說着,翻開本子跟他一字一句分析:“首先,真田的威力在於他出招非常快。引拍的節奏比常人快至少一半,所以判斷落點很困難,影響後續回球”

英美里說了幾分鐘,大致把真田的情況介紹清楚,扭頭喝了口水。

轉過臉,桃城還在震驚中。

學姐好像真的相信他能贏不是那種嘴上鼓勵,學姐本來就不是愛說好聽話的類型。但這種實打實的支持,反而更讓人收到鼓舞了。

“學姐”他忽然露出一副深受感動發奮自強的表情,“我一定會努力的!”

英美里目送他上場,心裏盤算着幸村的手術時間。他說過開始之前會給她打個電話,不過具體什麼時候還沒有確定

比賽開始得很快,不知道有沒有真田趕着打完去看手術的原因。約定俗成的試探環節被省去,真田先下一局,緊接着又是桃城追回一局,真田再拿一局。

英美里在場外黑線,回合制嗎?回合制網球比賽是吧?

【桃城武這個人雖然不乏熱血但很少衝動,可以說頭腦冷靜。但在面對比他更頭腦冷靜,更加不衝動,而且技術也更精進的真田時似乎有些退敗。

不過心態倒是挺好的,還笑得出來。】

英美里坐在場邊,在筆記裏寫了一段沒人看得懂的潦草字跡。網球比賽的場外指導沒有主動叫暫停的權力,最多替受傷的選手申請醫療暫停。

她一直等到中場休息,才聽見桃城對她說了比賽開始以來的第一句話。

桃城一面走向她,一面深深吐了口氣:“抱歉學姐,下一局我會冷靜下來的。”

英美里沒說什麼,將水杯遞給他。

桃城咕嘟咕嘟灌了兩口水,乾燥的毛巾蓋在他的眼皮上。

不知怎麼,他又重複了一遍:“抱歉學姐,下一局我會更加”

英美里突然打斷他:“你還記得之前合宿時越前和跡部樺地的練習賽嗎?”

桃城點點頭:“記得。”

英美里:“越前打完,來問我怎麼越級挑戰顯然比自己更強的對手。”

桃城動了動手指,摘下罩在自己臉上的毛巾:“學姐是怎麼說的?”

“我說,對於一個能夠全面壓制你的對手,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桃城捂臉:“就像真田學長對我來說,是嗎?”

“但,也可以試試曲線救國。”英美里偷偷打了個呵欠,“真田不是周助,不是乾,不是你在青學的學長。他對你的瞭解浮於表面——力量型選手。”

“比賽的時候暫時放下強力的扣殺和垂直重心跳打法,多思考落點和整體佈局,是不是就能試着打破他的固有印象?”

桃城點點頭,一副思索的表情,卻不說話了。

這樣做也許能擺脫真田學長對他全方位的壓制,但桃城在剛剛過去的那兩局裏連嘗試的意圖都沒有,是他完全沒想到嗎?

不是,只是他有些難言的恐懼。

他的恐懼是有道理的,人對自己長久擁有的優勢是很難放棄的,甚至往往會選擇一種更加強勢的方式去固化它。

就好像這時候你突然要求手冢這輩子別打零式削球了,也別再用左手了一樣,也許有道理,但很損害選手心態。

所以英美里沒有再過多的勸導,也沒有任何要強求桃城聽從她命令的意思。

兩人沉默地對坐片刻,桃城重新上場了。他握住球拍,走了兩步,忽然回頭。

“我知道了,德久學姐,我會試試看的。”

好聽勸啊!英美里感慨,但凡桃城能每天都這麼聽話,她也不至於這麼累。

從教練席走上場只需要十秒鐘。

就在這十秒鐘裏,桃城一直在想。他要不要這樣做,他該不該這樣做,他有沒有必要這樣做。

但事實上十秒鐘是很短暫的。即便是他這樣冷靜而聰明的人,也僅僅只能想清楚一個問題。

——那就是他一定要贏。

無論該不該這麼做,無論該不該暫時拋下自己的優勢,他就是要贏。

如果一味強化力量網球不能讓他勝利,那麼力量網球就是沒有意義的。至少在這一場比賽中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他一定要放棄舊的優勢,他要用一種全新的姿態對戰真田學長。

他起身,和真田擦肩而過。

“友情提示。”桃城將球拍放在肩上,“真田學長,我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我了。”

真田臉色一肅:“啊,我也一樣。”

桃城一頭霧水。他說的是在魔女的訓導下準備暫時放棄力量型網球開始動腦,真田學長又在說什麼?

搞不懂,他搖頭,全力接下真田的回球。

後排的不二雖然聽不見他們說話,但和大石菊丸一樣,看着場上桃城的變化,就能夠把英美里說的話猜得七七八八。

“沒想到桃城也那麼輕易被她繞了進去。”菊丸搖頭,恨鐵不成鋼,“果然還是不夠聰明!”

大石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臂:“說得好像你能不被她哄住一樣。”

替補們看着三年級的學長,都有些藏不住的困惑。畢竟桃城現在看上去優勢全無,要不是英美里積威深重,他們都要懷疑是不是德久魔女功力減退了……

堀尾縮縮脖子,哪怕只是在心裏這麼想,都有些後背發涼。

他立刻在腦海裏補充:德久魔女日本最強宇宙制霸無心冒犯還請原諒

不二發現了他們臉上的困惑,微笑着解釋:“英美里其實很好懂的,她的目標一直也很明確。在比賽中,她的訴求只有一個,就是勝利,”

“當然你會說,我們大家都是這樣的,沒有人和她的目標不一樣,沒有人不想贏。但是,英美里是一個旁觀者。她的位置很特殊,作爲經理,作爲教練,她總是能夠非常清楚冷靜,比選手冷酷地看待場上的局勢。”

越前點頭表示贊同。在冰帝戰的時候,他的場外指導也是英美里。

就像那時候學姐說讓他先用右手,將對手的殺手鐗逼出來之後再用回左手一樣。這是一種戰術!學姐的話沒有一句是閒聊,在做教練的時候,她的每一句話都劍指勝利!

如果英美里能聽到他的心聲,恐怕會表情抽搐地阻止他的腦補。可惜她並沒有聽見,只能任由不二繼續洗腦後輩。

此人笑容和藹:“好比剛纔,如果是我坐在那裏,我沒有辦法斬釘截鐵地放棄用巨熊回擊來接扣殺。”

“我是不會那樣做的。不僅因爲困難,更因爲不願離開自己的舒適區。所以我連往這方面想的可能都不會有。”

旁聽的海堂點點頭,似懂非懂,他好像也有些明白了。

“因爲德久學姐,可以從旁觀者的角度指出我們現在應該做的事,她可以一針見血地告訴我們取勝的方法,對嗎?”

大石轉頭:“不對哦。選手沒有那麼容易被勸動,英美里也不是那麼正直的人。”

菊丸驚呼:“哇——大石你居然敢說這種話,我一會兒就去告狀。”

大石捂住他的嘴,繼續說:“英美里的做法更像是在誘導,或者說脅迫。雖然我們會逃避那種最危險、最困難的辦法,但她會用各種辦法讓我們主動選擇這條路。”

“就像剛剛對桃城這樣。選手可以逃避,但是英美里不僅能看穿,還會逼迫你走上你自己和對手都料想不到的取勝之道。”

比分來到5-3,立海大領先。換場休息時,英美里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擡眼問他:“感覺怎麼樣?”

桃城裝傻:“什麼感覺?”

“動腦打球的感覺。”英美里無語,“你就演吧。說實話,剛剛即使我不提你也會試一試別的打法吧?”

“誰知道呢~”

桃城討好地衝她笑了笑:“不過如果沒有學姐慧眼識珠,我肯定不會有此等勇氣!可以說沒有學姐就沒有我!學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英美里:

英美里:“趁我還沒起殺心,快點滾”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菊丸搖頭晃腦地總結:“桃城平時看上去好說話,實際也很固執的。我們都一樣嘛,所以英美里總是想方設法替我們想一些新的思路,勾引我們按照她的說法做,這樣才能夠出奇制勝嘛~”

大石黑線:勾引

不二輕笑:“看來英二的國文確實有待加強。”

沒錯,出奇制勝。越前想,德久學姐也好,他也好,他們的辦法似乎其實都差不多。

在面對一個強大的敵人時,如果絕對實力不能夠真正的碾壓他,就只能做到出奇制勝,不過嘛

越前擡頭看了看不二的表情,小聲嘟噥道:“不二學長應該用不着出奇制勝吧,手冢學長也一樣。”

不二微笑:“我當然是聽從英美里的安排呀,她讓我做什麼我就會做什麼的。”

“就算學姐像逼迫阿桃學長這樣,逼迫不二學長也一樣嗎?”越前挑眉。

不二並不因爲他的敏銳而不快,聳聳肩:“可以啊,被逼迫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麼目標的人,沒有什麼非常想要、一定想要的。

因爲不二在任何事情上都相當有天賦,完成學業、網球比賽又或者是獲得他人的好感對他來說都很簡單,當然也就沒有什麼不能夠失去的。

他這麼想着。看着桃城雖敗猶榮地走下場,自己也做好熱身走到場邊。

英美里在他面前接通了一個電話,對那頭說好,我這邊比賽結束了就趕過去,不出意外會和真田一起去。

那頭又說了什麼,英美里微笑起來。

不二面色平和地等她打完電話,心裏卻想,他是不是也應該偶爾認真一次,出奇制勝呢?

“是誰的電話?”

不二問。

英美里:“幸村,你知道的。他今天要做手術,剛剛打電話來問我比賽的進程。”

不二垂眸,還沒有開口,那一頭真田卻走了過來。

他過來做什麼?不二想。

“德久,一會兒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看幸村?”

真田看上去有些微妙的羞澀。英美里爲這個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轉瞬懂了。

畢竟是專程從立海大的教練席跑來問今天的對手,要不要一起去看他們的部長,而且纔剛贏了青學一場關鍵單打。

要不是臉皮厚到一定程度,是個人都會尷尬的。

英美里聳聳肩:“好啊,反正到時候比賽肯定也結束了。”

真田心知肚明,她所說的結束肯定是以青學的勝利告終。但他並沒有在這時候和英美里槓起來,只是點點頭,壓了壓帽檐,轉身又回到了他立海大的教練席上去。

英美里回頭,不二的表情依然如沐春風,微微笑着,彷彿什麼都無法使他動容。

但英美里卻輕輕一挑眉,若有所思地問:“生氣了?”

不二也依然那副微笑,點頭:“有一點。”

英美里也不問他爲什麼生氣,有多生氣,直接說:“好,那就懷着這股怒氣上場吧。之前打聖魯道夫觀月的時候你不是說維持憤怒的狀態有助於發力嗎?試試看吧。”

不二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壞辦法還真多。下一次我會跟手冢打小報告的。”

英美里望天。狼狽爲奸啊,什麼叫狼狽爲奸啊?朋友們。

手冢是狼,不二是狽,而她只是一名路過的無辜人類罷了。

不二狽的表演很快開始了。

英美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隨手做了個六維圖。柳,技術全面,體能紮實,落點精妙。不二技術巔峯成謎,體能極限成謎,控球能力成謎

這人有點跨次元了吧我說!

英美里搖搖頭,把本子合上。

十分鐘後,換場休息。不二坐在她身邊灌了一口清水,看着她不自覺用圓珠筆敲筆記本封面,忽然說:“你好像有些急躁。”

英美里猶豫片刻,還是說:“你要注意柳。他的情報可能比乾更精準,雖說我猜他也不能摸透你的實力,但”

不二頗爲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他本來就聰明絕頂,但平時從沒被人這麼關懷過場上的表現,頓時笑起來。

“英美里,這是在擔心我嗎?有一點受寵若驚了。”

英美里:

她擡了一把不二水杯的末端,狠狠嗆了他一口:“別演我,我一直都很關心選手的好吧。”

“咳咳、咳嗯,嗯。知道了。”

不二擦擦嘴,又恢復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似乎並沒有將她的勸誡放在心上。英美里無法,畢竟不二不是桃城,沒那麼好哄。

但柳絕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很快,他開始運用數據判斷不二的回球落點。

海堂看得毛骨悚然:“每一球都判斷準確”

“而且他能接到。這是最大的問題。”大石面色肅然,“不僅判斷準確,還都打回去了。”

沒錯,不二一開始對自己的數據被收集並不敏感,也有些這方面的原因。

他的球又不是看懂了就能打回去的,好比燕回閃。理論上打出無旋轉球就行,但又有幾個人能打出無旋轉球?

好巧不巧,柳正是其中之一。

2-4落後,不二回到教練席。

“今天的風勢也不好啊~白鯨用不了,怎麼辦?”

“沒轍了?”英美里挑眉。

不二笑盈盈:“英美里說呢?”

“”英美里伸手,又在他水杯末端擡了一下。

“咳、咳咳!”不二第二次被嗆到,抹了抹下巴上的水珠,無奈笑道,“果然,英美里最喜歡欺負人了。”

“上次你練新招被乾看到了。”她面無表情地威脅,“雖然還不是很完善,但輸了的話,我就用我的辦法幫你完善,懂?”

不二站起身,手裏已經握着球拍:“的確還不太完善。不過”

“贏下這場比賽,應該沒有問題。”

英美里:

她面無表情地鼓了幾下掌。

好吧,裝,都可以裝!

畢竟不二在裝b的時候最可靠,這是宇宙公理。

坐回教練席上,英美里四下看了看,找到越前,對他勾了勾手

“去熱身。”她說。

越前一愣,視線下意識掃過還在場中奮戰的不二。目前立海對青學的比分是2-1,而他作爲第一單打,只要不二學長的比賽有任何意外都上不了場,更無須熱身。

越前幾乎是立刻意識到,德久學姐的話意味着她認爲不二學長一定能夠獲勝。

這熟悉的感覺令他立刻想到了,第一輪對戰冰帝時,德久學姐也是這麼叫他去熱身的。那時候她應該是篤定部長會輸,而事實也是如此。

這麼想着,越前鬆了口氣。

他無比相信英美里的判斷,既然學姐認爲不二學長能贏,那麼不二學長就一定能贏。

吐了口濁氣,越前拎着揹包乖乖熱身去了。

“哇哦。”場外的切原動了動脖子,說,“他們的經理還真是有夠魔鬼啊,我聽說過她的外號,好像確實就是叫魔女,不過能夠讓一個被研究透的選手繼續待在場上比賽,看來她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可怕嘛?”

真田瞥了他一眼。

激烈的比賽和幸村即將開始的手術刺激着切原的理智,他的眼睛已經有些發紅。

切原的聲音有些大:“如果柳學長輸了”

他舔舔脣:“真田學長會揍他嗎?”

真田轉過臉:“看情況。”

英美里隔太遠聽不見,但就在立海大場邊準備發球的柳卻聽得很清楚。

他面對切原的挑釁始終無動於衷,甚至直接閉上了眼。

這個動作英美里倒是看見了。挺好的,對面不二也沒睜開,你們就摸黑打球吧。

不過他們閉不閉眼對比賽有影響嗎?英美里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十五年,她依然沒有搞懂不二平時是怎麼看東西的。

要不下次問問?

單打二以不二的大獲全勝告終,他的新招數已經逐漸魔化——給球加兩次旋轉,直接讓對面的回球不能過網。

形態上來說很像後期全國大賽那招百腕巨人的守衛,不過現在看上去不夠成熟。

“辛苦了。”英美里遞過去毛巾和水杯,順便總結,“當然,如果能夠更順暢地打完這場比賽,我會更加的”

“更加的什麼?”不二歪頭,饒有興致地追問,“更加的尊敬我?”

英美里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點點頭敷衍道:“對對,太尊敬你了,你可真是我這輩子的偶像。”

“倒也不用那麼誇張。”不二把毛巾搭在後脖頸上,“話說回來,那邊切原君的精神狀態似乎不怎麼好呢。跟我正相反。”

英美里贊同地點頭:“的確,他壓力太大不堪重負,你嘛”

不二微笑:“嗯?我什麼?”

英美里立刻搖頭:“沒什麼!越前人呢?該他上場了!”

接下來就是第一單打,英美里正要轉頭去叫越前,不二卻忽然開口問她:“英美里,你還記得對戰冰帝的時候的約定嗎?那時候我也是第二單打。雖然輸了,但你說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英美里想了想,啊,確有其事。

身前的少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微笑着問:“那麼英美里,願不願意這個週末陪我去看一場畫展呢?”

在這一瞬間,無論是接到邀請的英美里、還是一直在偷聽的網球部衆人、亦或是剛剛熱完身趕來的越小前通通石化了。

當然最快反應過來的還是英美里。她還算冷靜地點點頭:“好啊,答應你的事我肯定會做到。”

“到時候我會把時間和地點發給英美里的~”

不二滿足地抱着球拍走了,越小前挪步過來,在英美里面前偷偷摸摸地窺視她的表情。

英美里居高臨下地看他:“幹什麼?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越前猛搖頭:“沒有沒有,德久學姐,完全沒有。”

呵呵,沒有才怪。不過英美里對他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不感興趣。

這時,旁邊立海大的正選紛紛起身走人,英美里心知應該是幸村的手術時間要到了。

結束後趕過去就行,希望到時候幸村不要因爲她身上的青學+關東大會優勝標籤直接把她掃地出門。

越前顯然也知道這件事,英美里記得應該是真田告訴他的。她沒有避諱,反而主動提起:“你知道的,他們的部長今天要做手術。”

越前點頭。學姐會說什麼呢?他好像聽說過德久學姐和立海大的部長是朋友。

英美里沒注意他的表情,扭了扭手腕,說:“我們青學一貫是喜歡做好人的。那麼就速戰速決吧,早點放海帶君回去見他們部長。”

說着,兩指併攏,劍一樣指向對面起身的切原。

越前眨眨眼,露出一個自信到有些傲慢的微笑。一雙大而有神的貓眼閃爍出勢在必得的光芒。

“當然。”他說。

身後的大石扶額,英美里又在模仿冰帝的榊監督!她不會以爲這個動作很時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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