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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驚才絕豔

聽了衛珩的話,我去了洗拙池,圖珠因要替我上藥,便隨我一同去了。我褪了衣衫,走入池中,這泉水果真神乎其神,甫一進去便感受到渾身經絡通暢,一陣舒適感充斥全身,似乎將我渾身的疲倦都洗去了。

圖珠掬起一捧泉水自我受傷的肩頭灑下,原本過了這麼些天已經無礙了,只是這泉水一流過,我只覺得那傷口似乎立刻就痊癒了,連疼也不疼了。圖珠又打趣我道:“除了樓主,我還真不曾聽說有哪個來此沐浴的。”

我只笑笑,並未作答。

只泡了少頃,洗好頭髮,我便讓圖珠替我上完藥快些回謝庭,畢竟我兩人都是侍候樓主的,此時卻都不在側,難免有些說不過去。我穿好了衣裳,拿細葛布仔細擦拭頭髮,嫌幹得太慢,又拿了柄絹扇一下下地扇着,一路吹着雨後帶着絲涼意的風回了住處,我坐到銅鏡前,鏡子裏頭的人柳眉杏眼,一張小臉看着分明溫順可人,哪裏能聯想到殺人如麻這樣的詞上去。

我拿出那個小小的木櫝,小心翼翼地取出裏面躺着的珍珠耳墜,樣式雖然簡單,但看得出定是極爲珍貴的,一雙珍珠大小一致,品相十分圓潤,這便已是很難得。

將耳墜戴上後,我又拿起木梳梳了幾遍頭髮,待幹得差不多了,便隨意綰了些髻子,往謝庭去了。一路上我擡手摸了好幾次耳垂上的珍珠耳墜,心中歡愉之餘又有些忸忸怩怩。

到了謝庭,我低眉垂眼地向衛珩見了禮。我聽見他低低地笑了,然後傳出個極爲溫柔好聽的聲音:“幼時曾讀過句詩,‘青雲教綰頭上髻,明月與作耳邊璫’。而今想來正是眼前所見。”

聞言,我更不敢擡頭了,衛珩不說別的,只笑了聲讓我坐下。方坐下不到片刻,妝呈便帶着個隨侍的小丫頭抱了許多冊子來了,我便只好起身向她施禮。

“樓主,這是您要的卷宗。”

衛珩未擡眼,還是將目光放在書上:“嗯,放下吧。”

我便上前了兩步欲接過那呈着些書冊的托盤,妝呈卻皺眉冷眼打量了我了一番,隨後將目光定在我的耳垂上道:“誰給你的膽子打扮成這樣,真是視樓規而不顧。”

我還未開口,只聽“啪”一聲,衛珩將手中的書放到了矮木几上,語氣中不知是喜是怒:“本座給的。”

我向他看過去,他脣邊雖噙着笑意,卻比平日裏我見過的冷得多,妝呈一驚,連忙下跪認錯。

見此情形,我轉過身垂目對着衛珩輕聲道:“樓主,是嫿吾……”偭規越矩。

衛珩卻擡手製止我繼續說下去,只對着妝呈說道:“禮義之始,在於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容體正,顏色齊,辭令順,而後禮義備。九州千百年來最講究一個禮字,折硯樓中雖都是習武之人,卻並非野調無腔的莽夫,何況人梳妝打扮本就是天經地義,不知嫿吾是不合哪條規矩?妝呈長老對此有何高見?”

“屬下不敢。”

衛珩淺啜一口茶,輕笑了一聲。

我看了一眼尚跪在地上的妝呈,這可不像我從前那個心高氣傲的師父,此刻她心裏一定慌極,別說是她,我見了衛珩這副樣子心裏也是沒個底兒,他雖溫潤有禮,可此時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既是本座贈予之物,理應見物如面。日後見了她,便如同見到本座。”

我錯愕擡頭,卻見衛珩微微側頭看向我,眼底笑意如同滿池春水瀲灩,與方纔的他相較,就像是,撥去春雪的白梅,我不由得沉醉其中。

“妝呈長老似乎《禮記》學得不大好,那便回去抄上幾遍以勤補拙罷。”

風輕雲淡地說完這句話,衛珩輕叩了兩下茶盞,我回過神來,立刻上前兩步端起茶盞去爲他換盞新茶。話說回來,這《禮記》全書將近十萬字,抄一遍恐怕都有的受了,衛珩還真是會給人找活幹,想到他方纔說的那番話,我不覺低低笑出聲。

“何事這般開心?”

我聞言擡頭,見到圖珠不知何時走到了我面前,正歪頭看着我。

我舉了舉手中的茶盞:“沒什麼,去給樓主換杯新茶。”

圖珠應了一聲,與我並排往茶室走,稍稍壓低了聲音道:“你是不知,你不在這些個日子,我給樓主奉的茶他都沒喝兩口,”她微蹙了些眉頭,擡起隻手敲敲下巴,“有那麼難喝嗎?”

“哪兒的話?”我將茶盞翻過來倒了兩下,“不是都喝光了?”

見狀,圖珠笑着輕颳了一下我的鼻尖:“哪裏比得上嫿吾姑娘?”

我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邊用手摩挲着茶盞邊問道:“圖珠姐,你方纔說這些個日子……樓主他,是何時回來的?”

這鄒國與黎國在陳國一西一東,與陳國距離大抵相似,可聽圖珠方纔的話倒像是衛珩早就回來了,竟了結得這般快嗎?我自問此去鄒國並未耽誤什麼時間,回程時更是快馬加鞭,饒是如此前前後後也有小半月時間。

圖珠想了想,答道:“大約五六日便回來了,回來時也未受傷。”她像是看透我心中所想一般,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想是一般的馬匹無法與那千里馬相較,何況你去鄒國一路上也需邊趕路邊尋人。”

我輕輕應了聲“嗯”,圖珠又正色道:“樓主之事,不便過問太多。少知爲上,不知爲妙。”

爐上的水已經燒沸,我將水壺提了下來,然後拍了拍圖珠的手讓她安心,她微笑着頷過首,便轉身去做別的事了。我將壺中剛燒開的水倒出些放在一旁晾着以泡茶用,然後用沸水燙了茶具,今日還泡日鑄雪芽,上一次是圖珠泡了端去給衛珩和白寒笑的。

我端起衛珩喝空的茶盞輕嗅了一下,是蒙頂石花?味道聞上去有些欠缺,用的水應當不是露水,似乎沖泡時溫度也過燙了些,這茶不宜用普通泉水沖泡,雪水或露水最宜。只是相差甚微,大多人無法品出其中差異。

沏好了茶,我便端着茶盞給衛珩送去,走到廊下時卻微微聽到些縈迴的聲音,似乎在給衛珩稟報些什麼,便放輕了腳步,只沒頭沒腦地聽見縈迴說:“……派人暗中跟隨,並未發現爵爺的人。”

“出來!”衛珩冷冷出聲,我似乎能感受到空氣中冷冽的殺意。

心下一驚,連忙快步走到衛珩面前跪下將茶盞高舉過眉,感覺到那股冷意消失,一顆懸着的心才緩緩落了下來。衛珩接過茶盞,伸手扶住我的衣袖讓我起來,又示意我坐下,他照舊先是聞了聞茶的香氣,然後淺飲一口,回味了片晌。

“這蘭雪,比上回的似乎更勝一籌。”

蘭雪是日鑄雪芽的別稱,因茶芽尖細,遍生雪白茸毛,如百莖素蘭同雪濤並瀉,故而得名蘭雪。

“品茶爲心境所動,樓主心境不一,品出來的茶自然也有所不同。”我微微低着頭恭敬地回道。

“可我確實對你所烹之茶刮目相看。”衛珩垂下眼眸靜靜地看着修長的手指中拈着的薄玉茶盞,不知心中所想。

我不知他是要怪罪圖珠還是在說些客套話恭維我,起身小心翼翼地說道:“圖珠平日裏日不暇晷,所做之事比嫿吾多上太多,難免博而不精。嫿吾是蟬不知雪,所會無幾的東西自然更嫺熟些。有詩云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大抵也是如此道理。”

他聽完我說的話輕輕扯動脣角露出一個微不可察的笑,然後放下手中的茶盞,擺擺手讓我繼續坐下:“我並未責怪於她,罰你師父時倒不曾見你如此心憂。不如你說說我前次與今次飲茶時心境有何不同?”

我看着他,微張了張脣,不知該說些什麼,心中已經方寸大失,只面兒上還故作鎮定。

衛珩轉頭看向庭中,輕聲笑了,只是那笑聲中我恍惚察覺到一絲落寞。

“嫿吾姑娘常常妄自菲薄。我生在鐘鳴鼎食之家,詩禮簪纓之族,自小過的便是錦衣玉食、肥馬輕裘的生活,”他說這話時脣邊的笑意似乎帶着些嘲諷,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珩雖談不上什麼驚才絕豔,可自小所受教育也是六行、六德,和世家貴族修習的君子六藝,所接觸的達官顯貴更是不勝枚舉。珩並非是自命不凡,只是想告訴嫿吾姑娘不必自輕自賤,論才情、舉止,嫿吾姑娘與城中的名門貴女相較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何況還多了身精湛武藝,誇讚之言實爲句句發自肺腑。”

我被他說得不知所措,渾身彷彿都被定住,動彈不得,呆愣了許久才輕言出聲:“嫿吾……只是花拳繡腿。”

庭中似乎有涼風偷跑進屋內,吹得我聲音中都夾帶了一絲顫抖。衛珩用他那世間再尋不出第二雙如此絕代的眼眸深深望進我睜大的眼裏,然後揚起脣角笑了:“非也。人人都知唯折硯樓的死士敢稱天下第一。”

他說到此處便不再繼續往下說,我睫毛微微顫動,也不起身拜他,只被他溫柔清亮的眸光勾住了魂。

“可在嫿吾心裏,樓主最是驚才絕豔,風光殊絕,旁人望塵莫及。”這纔是我方纔想說的,只是回在此時似乎有些不合時宜,衛珩似乎也有眨眼間的愣怔。

初見他那日,遠遠望見時我心下便登時跳出句詞:少年當此,風光真是殊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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