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長這麼大,不能說是順風順水,也沒怎麼受過氣。
四位輔政大臣當政的時候他年紀小,上朝只是走個過場,不會討論什麼要緊事兒。真有鰲拜索尼他們解決不了的事情,做主的也是太皇太后,不是小小年紀就登基的皇帝。
之前的所有難處有太皇太后幫他擋着,他自己最多就是鑽牛角尖生個悶氣,被外頭的人給他找氣受這還是第一次。
前些年不打是他年紀小,國庫沒有足夠的銀子,現在他已經親政,鄭經還上趕着撞上來找不痛快,不揍他揍誰?
康熙受不了這個委屈,大手一揮把幾個親王和輔政大臣還有他這些天觀察出來的能用之人全部召集到御書房,別管海上風浪大不大,他和鄭經的樑子除了打沒別的解法。
皇帝氣的火冒三丈,連喝了好幾杯涼茶才冷靜下來。
不一會兒,安親王、康親王、鰲拜、遏必隆等人相繼來到御書房,看到皇帝的樣子都猜到是什麼情況,互相交換了眼神之後什麼都沒說,任由皇帝在那兒生氣。
臺灣要打,但不是現在,他們家皇上的性子還是太急躁了些,得再歷練歷練纔行。
人來齊了之後,康熙把福建那邊呈上來的摺子拿下去給他們挨個看,看完之後拍着桌子怒道,“鄭經欺人太甚,想要憑藉彈丸之地和朝廷過不去,你們說怎麼辦吧?”
安親王和康親王淡定開口,“再看看。”
遏必隆這時候向來不會說話,而不喜歡喫虧的鰲拜今天也忽然換了脾氣,“不能打。”
戶部尚書馬爾賽之前是工部尚書,才上任沒多久,已經將戶部的摳門學了十成十,“欽天監預測今冬可能有大雪,國庫的銀子要備着過冬,擠不出太多軍費。”
兵部尚書阿斯哈之前是鰲拜一黨,現在鰲中堂漸漸不管事,但是他也不可能跟人家對着幹,於是也是建議不去打。
康熙:???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什麼情況?這都被欺負到家門口了,憑什麼不打?
剛剛冷靜下來的皇帝瞬間又不冷靜了,御書房裏沒有外人,他也不像平時那麼端着,當即開始和一羣持反對意見的親王大臣們辯論。
他能列出□□的理由一二三四五,這些反對的能列出反對的理由一二三四五嗎?
安親王和康親王一如以往的淡定,其他人也只是看着皇帝發火,等皇帝叭叭叭說完,這才上前說爲什麼不能打。
說真的,他們也覺得鄭經得打,那傢伙心眼多,在臺灣當了幾年臺灣王,不會再甘心居於人下,每次朝廷派人去招降,那傢伙都是先讓朝廷的人覺得這次有希望,等人到了談判的地點再讓他們白跑一趟。
再一再二不再三,那找死的玩意兒接二連三的拿他們溜着玩,脾氣再好也得發火,更何況他們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在場除了幾位尚書都是武將出身,安親王、康親王也是打仗的好手,如果能打,他們早就上趕着搶出戰的機會了。
不是他們不想打,現在實在不是□□的好機會。
一來東南沿海都是水,他們滿人習慣了騎射,到船上適應不了,在海上打仗主要還得看水軍,現在朝廷的水軍不少都是跟着鄭芝龍一起投降的降將,讓鄭氏降將去打鄭經,他們信不過那些將領。
二來就是水軍需要大船和大炮,八旗炮廠那邊正在研究新的大炮,據說威力特別大,火力範圍比之前遠了三倍有餘,只是現在還沒法保證每一臺大炮都能打那麼遠,還需要時間繼續研究。
炮火的威力增強,戰船自然也得跟上,即便暫時不能把所有的戰船都更新換代,至少也得有三四艘鎮場子。
炮廠那邊研究新炮需要時間,換船換炮需要錢,那邊都急不得,當然不能倉促開戰。
鄭經現在正嘚瑟,索性就讓他繼續嘚瑟,他也就仗着□□要渡海,朝廷不會輕易發兵,所以纔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如果倉促開戰,沒法一下子把人打死,那傢伙肯定更加嘚瑟,不如耐着性子等着,瞅準時間一擊必中,讓鄭氏再沒有機會作亂。
再說了,他們不主動出兵,急的應該是鄭經,而不是他們。
幾人等皇帝能聽得話了,開始和他說臺灣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別看鄭經現在囂張,其實臺灣內部並不安穩,朝廷不上趕着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那邊遲早自己亂起來。
鄭經名叫鄭經,其實一點也不正經,鄭成功之死,他這個當兒子的脫不了干係。
當年鄭氏降將黃梧向朝廷進獻平賊五策,中原不與臺灣通商,禁止民間漁民出海,寸板不許下水。
鄭氏將士人心惶惶,在臺灣又水土不服,這時候鄭經在澎湖和弟弟的乳母私通,生一子鄭克臧。鄭成功不知道孫兒生母是什麼身份,因爲添了孫子心裏高興還賞了不少銀錢。
鄭成功不知道,有的是人想讓他知道,那些跟着鄭氏渡海退到臺灣的讀書人一致認爲鄭經此舉是爲□□,沒過多久就把事情捅到了鄭成功跟前。
鄭成功大怒,下令處死和鄭經私通的乳母,鄭經表面答應,其實卻暗地裏把人藏了起來。
鄭經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原兵部尚書唐顯悅的孫女,小夫妻感情不好,又出了這檔子事兒,唐顯悅那邊就坐不住了,直接寫信給鄭成功,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鄭成功從信裏知道鄭經的所作所爲,怒急攻心直接派兄長鄭泰到思明斬妻子董氏、長子鄭經及剛生下來的孫子鄭克臧。
這下可好,局勢更亂了。
鄭泰等人覺得殺那麼多人不好,只殺那個乳母和剛出生的嬰孩就可以,唐家那邊知道殺那麼多人肯定也不願意。
鄭成功鐵了心要殺了兒子穩定軍心,沒想到鄭經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已經籠絡了不少他的手下,很快軍中就發生了諸將聯合抗命的事情。
與此同時,鄭芝龍在北方被殺,永曆帝朱由榔在緬甸遇害。
鄭成功接連遭受打擊,可不就一病不起暴病而亡了嗎?
至於鄭經有沒有偷偷幹些什麼,他們不敢確定,但是十有八九和他有關,不然事情不會那麼巧合。
鄭成功死,鄭經繼位,鄭成功之弟鄭襲率衆歸降,臺灣島上的鄭氏將士不說惶恐不安,各自拉幫結派是肯定的。
據臺灣那邊來報,鄭經上位之後就規定島上每戶人家每月必須多徵收糧米一斗充當軍餉。
位子還沒坐穩就先學會了橫徵暴斂那一套,就算沒有大軍壓境,他們也遲早要完。
臺灣歸朝廷治理,島上的百姓可以和岸上通商,沿海一帶比北方富庶的多,不少臺灣商人通過來往於兩岸來養家餬口。朝廷禁止通商,鄭經又在島上橫徵暴斂,被斷了財路的商人首先就會叛變。
朝廷出兵的話,鄭經可以拿抵禦朝廷的大軍爲藉口穩定人心,他們有共同的敵人,稍微一煽動就是軍民齊心協力抵禦清軍,而不是鄭氏欺壓百姓橫徵暴斂。
所以他們還是先不出兵,等臺灣那邊亂成一團活不下去了,他們再去招降勝算更大。
康熙若有所思的聽他們分析局面,覺得他們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當個普通的少年郎可以爭強好勝,當皇帝不行,他得權衡利弊得失,如果有更好的法子對敵,他也不是沉不住氣。
如此一看,他和那鄭經相比簡直要強上天了。
“朕手裏不光有孔元章的摺子,還有施琅寫的《邊患宜靖疏》。”康熙從一堆奏摺中翻出來另一本摺子遞給他們,“施琅的意思是,順撫逆剿,大關國體,要迅速討伐臺灣,剿滅鄭氏亂軍,如此才能令民生得寧,邊疆永安。”
康親王咧嘴笑笑,“施琅那邊不用管,皇上要是不放心,把他招回京城待命就是。”
他和施琅打過交道,那人打起仗來很是生猛,不過要說他有多爲朝廷着想卻不一定,別看摺子寫的感人肺腑,裏面能有三分真都夠嗆。
那傢伙也是降將,早年在鄭成功之父鄭芝龍手下當兵,後來鄭芝龍投降,他在鄭芝龍的軍隊裏也跟着成了大清的臣子。
鄭芝龍投降,鄭成功帶着另一批鄭氏將士在東南沿海一帶抵抗朝廷,民間百姓大多對朝廷感官不好,鄭成功一時間風頭無兩。
施琅在朝廷不受重用,看鄭成功在沿海一帶混的風生水起,二話不說又投了鄭成功。
這樣的人說他對朝廷有多忠心,反正他不信。
提起施琅,康親王的話就多了起來,雖說那傢伙對朝廷不見得忠心,但是不可否認,那是個不可多得的驍勇悍將。
巧了,施琅是個能打的,鄭成功也不可小覷,兩個人經常在同一件戰事上有不同的想法,發生了分歧也不肯讓步,沒過多久又鬧翻了。
順治八年的時候,施琅和鄭成功因爲要不要在廈門島設兵發生了激烈衝突,鄭成功一怒之下直接把他的兵權給沒收了。
施琅年輕氣盛,熟讀兵法精於戰事,突然間被沒收了兵權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於是就拿出家當和尚來威脅鄭成功。
要麼讓他繼續帶兵,要麼他就出家當和尚,二選一,愛咋咋。
施琅知道他是拿當和尚來威脅,鄭成功也知道他不會真的去當和尚,但是他們兩個心知肚明,底下的將士不知道啊,這一來一回就出事兒了。
施琅有個部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以爲上官真的要出家當和尚,沒幾天就脫離施琅的部隊跑去給鄭成功當親兵去了,這對施琅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暴脾氣的施將軍受不了這委屈,立刻派人把那個部下抓回來斬首示衆,鄭成功聽說了之後連忙下令讓他別殺,施將軍置若罔聞,收到軍令後不光沒有刀下留人,還催着行刑官直接把人斬了。
要康親王來說,不聽令纔是真施琅,把人放了纔不像施將軍的性情。
總之就是,鄭成功覺得施琅不聽話,不聽話的手下再優秀也用不得,於是下令抓捕施琅一家處斬,要不是施琅有親信部將和當地百姓的掩護,當時小命兒就交代在那兒了。
不過他逃出來了,他的父親和弟弟卻沒逃出來,一家好幾口都死在鄭成功手上。
要不是這樣,他施琅也不會再次投靠朝廷。
所以說,施琅上疏□□的摺子不用細看,就算朝廷招降成功,他也會建議朝廷殺了鄭氏一家,這是兩家的私仇,無關家國大義。
“原來如此,朕還不知道施琅和鄭氏之間有那麼大的仇。”康熙點點頭,“那就先把他召回京城,等過幾年時機到了,一定派他親自率兵拿下臺灣。”
別說鄭經沒想投降,現在就算那傢伙想投降也晚了。
朝廷封的異姓王爺已經夠多,沒必要再讓臺灣多一個異姓王,那地方孤懸海外風高浪急,異姓王就封之後想造反就是一句話的功夫,打過去又太費勁,不如直接設府置縣來治理。
現在讓鄭經再囂張幾年,過些時候大軍開拔,定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朝廷不能白喫虧,鄭經如此不給朝廷面子,朝廷也不用再給他留面子。”鰲拜捏捏下巴,眼珠子一轉提出建議,“炮廠不是造了好幾臺射程很遠的大炮嗎,奴才聽說大炮的射程和炮身的關係很大,如果皇上願意的話,奴才願意自掏腰包讓炮廠造一臺能夠打到鄭氏控制的島嶼上的大炮。”
能移動的大炮和放那兒就不動的大炮不太一樣,後者的製造難度比前者低不少,他也不指望一臺大炮能有多大用處,有事兒沒事兒轟幾下,只要鄭經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鰲中堂的壞主意沒有藏着掖着,在場幾人聽了之後都一副瞭然的模樣。
安親王笑吟吟上前一步,“這種事情怎麼能讓鰲中堂自己掏錢,本王也願意拿出俸祿來支援一份。”
康親王嘿嘿一笑,“本王也來。”
遏必隆眼角微抽,察覺到鰲拜的眼神瞥過來連忙跟着表明態度,“奴才也願意出一份力。”
他前不久才因爲圈地那事兒私底下聯絡索尼被鰲拜狠收拾了一頓,這次再被鰲拜惦記上,要掏的錢就不只是現在拿出來的那麼點兒了。
誒,破財免災,破財免災。
這種事情幾位尚書自然是不參與的,他們沒有前面幾位的身家,這種事情只能聽聽熱鬧。
康熙還沒說話,鰲拜幾人已經開始琢磨把炮放在哪座島上,看安親王和康親王不懷好意的樣子,似乎知道他家那兩個臭小子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兒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這滿肚子壞水兒的模樣,嘖嘖嘖,真是沒眼看。
作者有話要說:隆禧、常寧:過獎過獎,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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