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於家

“我們是從蜀州來的明家人，昨日向於小姐遞過拜帖，約好了今日上門，勞煩這位小哥通報一聲。”於家側門外，明珂對着門房小廝客氣說道，並向他遞去手中的拜帖。

小廝接過看了眼，請她和明珠到門房內暫坐片刻，他進去稟報一聲。

待小廝走後，明珠才發出自己的感嘆：“沒想到於家這麼有錢，瞧瞧這府邸，便是在府城，也只能是有地位的權貴人家才住得上這種宅子吧！”

明珂又何嘗不驚訝呢！

還沒有入內，但在於家門外的時候，初見這府邸門口，就頗有府城鄭家的氣派了。與鄭家的區別可能就在於府在閩州的地理位置，不如鄭家在府城的位置那麼靠近城內中心。

但這也算很不錯了。

看見於家這麼氣派，明珠忍不住問道：“阿珂，你和這位於小姐的交情到底怎麼樣？”

如果真能得到於小姐幫忙的話，她們在閩州行事就更爲通暢無阻了。

回想昨日，她們上午將拜帖遞給於小姐後，沒想到下午於小姐的回信就來了，信中對於明珂的到來感到非常高興，很是熱情的歡迎她過府一敘，言辭中很是真誠，不見半點虛僞和勉強。

於小姐甚至還記得自己在府城時，和明珂開的玩笑，說好了等明珂來了閩州，一定要請她將閩州的各種水果都見識一遍，荔枝也要好好喫個夠。

明珂和明珠今日這才主動登門拜訪的。

明珂時刻注意着門外的動向，微微搖頭，輕聲說道：“跟於家合作的事兒就別想了。之前我去府城剛認識於小姐時，她倒是很喜歡糖水罐頭，但喜歡喫是一回事，讓她家裏跟咱們合作做生意，就是另一回事了——當時我已經被她父親和兄長拒絕過了。”

“之前我還以爲是對這項生意存有疑慮，所以才拒絕了。現在看看於家的規模，想來於家的生意不小，是看不上我這點兒蚊子肉。”

人家做大買賣的人，會彎下腰跟一個小鋪子合作嗎？

至於於小姐會不會幫她們的忙，又能幫多少忙，明珂也說不準。

根據她對於小姐的認識，她雖然也是商行大戶的小姐，但與莊月英不同，完全不沾手家中生意上的任何事情。只是因爲她身爲家中的掌上明珠，備受寵愛，家中長輩以及父兄等人對她也頗爲縱容，關於外面的事情，在她面前也沒有過多避諱，才讓她順耳聽了許多，知道了不少事情，又與尋常的閨閣千金不同，要多知道很多事情。

論起她和於小姐的交情，若是隻單純的喫喝玩樂，應該還算不錯。

但如果想要找於小姐幫忙，不知道於小姐會不會幫，更不知道她有沒有能力幫忙。

不過就算最後知道於小姐幫不到她們，這個朋友也還是要交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在人生地不熟的閩州，多認識一個‘地頭蛇’的朋友，對自己總是有利無害的。

明珠和明珂又說了幾句悄悄話，堂姐妹二人心裏均是七上八下的。明珠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眼睛忽然一擡，話音突然扼制在嘴邊。

——去向上稟報的門房小廝回來了。

“兩位姑娘久等了，”小廝笑容可掬道，“我家小姐這會兒正有空，兩位請隨我進去吧！”

說是隨他，但小廝也只將她們帶到了二道門處，在垂花門的另一邊，另有丫鬟等候迎接她們，帶路引着她們去見於小姐。大戶人家的規矩，盡在這些細節微末出提現出來了。

進去後也沒有走多久，便被丫鬟帶到一處小廳，請她們在此稍等片刻，她去向小姐通報。

在經過小廳時，明珂隱約聽見附近有鶯鶯嫋嫋的很多女子歡笑聲，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傳出來的，她好奇的說了一句：“府上真是熱鬧。”

她記得之前和於小姐認識時，聽她說過她家中只有她這一個掌上明珠，不論嫡出庶出，都沒有旁的女兒了。

丫鬟笑着回道：“這是我家小姐的手帕交，最近過來小住了幾日，所以才這麼熱鬧。”

能跟於小姐認識，併成爲她的手帕交，那些手帕交的家世定然也不會差；還能在於家小住好幾日都不住，笑聲肆意，一點兒也不低調，說明跟於家的關係一定很好。

明珂在心裏迅速做出了這兩個判斷。

昨天於小姐在回信中約了請她們過府一敘，但雙方並沒有約定好確切的時間。在信中，於小姐表示自己這幾日都得了閒，隨時歡迎明珂登門，明珂和明珠便挑了今天上午這個時間拜訪，想早點兒跟於小姐談一下。

現在得知於小姐還有其他客人在，也不知道自己挑在這個時間來到底好不好。

但人來都已經來了，想再多也無濟於事，只能隨機應變。

丫頭離開沒有多久，於小姐纖細的身姿很快就出現在小廳的門口處。

“明姑娘。”於小姐人還沒進來，興奮激動的聲音便已經先傳了進來。

明珂和明珠一起起身，“於小姐。”

於小姐笑逐顏開道：“我沒想到你真的來閩州了，昨日接到你來信時，我都還有些不相信呢！”

受到於小姐情緒的感染，明珂也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笑道：“我說話算話，之前既然說過會來閩州，就一定會來的。”

瞥了眼旁邊的堂姐，即便明珠已經知道於小姐的身份，還是先向明珠介紹了一下，“堂姐，這位便是我與你多次提過，我在府城認識的於小姐。”

再向於小姐介紹明珠，她的堂姐，家中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遠門，便讓堂姐陪她一起來閩州。

明珠現在雖然已經和離，但到底是出嫁過的婦人，不好再梳姑娘頭，在外仍舊盤着婦人的髮髻，看上去要沉穩很多，比明珂一個小姑娘，要成熟多了。

於小姐點點頭，和氣的衝明珠笑了笑，互相也打了個招呼。

對於明珂的到來，於小姐的開心是發自肺腑的。

家中的長輩寵愛她，所以出遠門的時候，若她不停央求，在沒有其他安排的情況下，大多數父兄都是願意帶着她一併出門，讓她出去見識一番，看看各個地方與閩州的不同。

與於家生意往來較多的地方，她甚至還去過多次，與當地的商行千金也交上了一些朋友。譬如府城。

可那些千金朋友與自己終歸是在兩個太過遙遠的地方。在一起的時候，玩得非常好，感情甚濃，在她離開後最開始的日子裏，兩人也會一直書信往來，但距離實在太遠了，感情最終也會慢慢淡下去。

這麼多年來，她從小到大跟着父兄在外地時，結交了不少外地的朋友，直到現在仍舊在聯繫的寥寥無幾。

於小姐有時想起來，心中滿是感慨和惆悵。

很多好友也都說過，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閩州見識見識她口中的風景和喫食。可山高水遠的，路途迢迢，出遠門這種事情哪裏是一個閨閣女子自己就能做主的，便是央求家中長輩，也是絕對不可能允許。

最終，一個好友都沒有來過閩地，來看看她經常看的風景，嚐嚐她喜歡喫的美食。

而現在，居然真的有一個朋友來閩州了，即便和這個朋友的感情不如其他朋友更好，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但足以讓於小姐激動萬分了。

“昨日恰好我有幾個手帕交剛剛來家中做客，不然收到你來信，當時我就先去客棧找你了。”於小姐熱切的說道。

這份感情，讓明珂頗有些受寵若驚。自己和堂姐明珠在來之前，還對人家各種猜測懷疑和擔心，倒顯得她們有小人之心了。

“不着急，我們主動來找你也是一樣的。”明珂笑道。

於小姐一個勁兒的點頭，和明珂慢慢敘起了舊，聊起了從府城到閩州這一路的路途遙遠，車馬顛簸。明珂回道，她們是從水上坐船來的，沒有從府城出發，不過也是一樣的路途漫漫，飽受煎熬了。

聊到這裏的時候，三個人忽然相識一笑，有了共同的默契和話題。

於小姐周圍都是千金小姐，若無大事，等閒不會出遠門，經受這種顛簸煎熬的路程的；明珂和明珠也是出身小村子，身邊的朋友也沒有這種底氣和能力出遠路。

便是跟她們聊起在路上的‘折磨’，她們沒有經歷過，也不能體會到。

如今她們三人都有着一樣的經歷，對彼此說的事情都有切膚體會，忽然就將三個人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於小姐又問道：“那你們準備在閩州玩多久呢？可一定要多留些日子，讓我好生盡一盡東道主的責任。”

“坐了兩個多月的船纔到閩州，來一趟這麼不容易，自然是要多待上好些日子了。”明珂笑道，“而且我們也不是來玩的。我和堂姐這次過來，是特意過來見識見識閩州的水果，準備大采購咧！”

“我們還帶了許多糖水罐頭，準備在閩州賣一賣。”

說到這裏，明珂停頓了一下，見到於小姐臉上不太贊同的表情，笑着繼續說道，“我沒有忘記，之前你說過，閩州水果多產，我這水果糖水罐頭怕是不好賣，不過我還是想試一試。”

“都沒有嘗試過就說不行，不是我的做事風格，萬一在閩地還真賣得不錯呢？”

於小姐一邊搖着頭，一邊又笑了出來。

這也是她和明珂不同的地方，但也是她佩服明珂的地方。如果是她，知道這條路可能行不通，她就絕對不會繼續往前走，認爲這是浪費時間。

但明珂卻不一樣，她要嘗試，哪怕最後的結果是失敗。

“如果你們需要幫忙的話，我可以盡力幫一幫你們，”沒等明珂和明珠主動將請求說出口，於小姐已經善解人意的主動開口了，“只是，我不管家中的生意，跟家裏生意上的事情相關的，我怕是沾不上手，只能在其他地方幫一幫你們。”

到底是商行大戶家出來的千金，既全了自己與明珂的情分，主動願意出手相助，同時也提前限制了範圍和要求。

幫忙可以，但她也不是無條件，什麼忙都幫的。在她能力範圍內可以幫的，她才願意幫。不動聲色間，便以委婉緩和的語氣將事情先說清楚了。

這已經讓明珂和明珠感到開心了。

“我們不會讓你爲難的。”明珂笑道，“對了，之前在府城的時候，我記得你挺喜歡喫糖水罐頭的，今天特意帶了好幾罐糖水罐頭給你嚐嚐，讓你解解饞。”

既然準備求於小姐幫忙辦事，自然要有求人的態度，而且就算不求人，登門拜訪也不好兩手空空的去，總要帶點兒什麼禮品。上門之前，明珂和明珠爲了選禮品，都糾結了好一會兒。

於小姐什麼山珍海味沒喫過，她們送再貴重的東西，也不會讓她感到多驚喜；相反，過於貴重的東西對她們來說，也是一種奢侈——誰讓她們窮呢！

窮家福路，就算出門前，大伯孃和明環她們幾乎將糖水罐頭和明記飲品裏面能夠抽出來的流動資金，全都抽出來拿給她們了，但她們要出門這麼久，還帶着這麼多幫工，後面還要採購水果，做很多事情，不精打細算着話，萬一提前將銀子花完了，她們連路費都沒有，回不去家了可怎麼辦？

雖然這種情況幾乎不會發生。

最後想來想去，送禮想要讓收禮的人喜歡，選什麼貴的、好的，都不如選人家喜歡的、貼合心意的。送到了人家的心坎上面，纔是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