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殺心

小公爺嚇得放聲起來。

在他剛張大嘴巴，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之前，周有楨已經快步掠到他面前，搶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想立馬死，儘管喊出來。”

小公爺硬生生將已經到嗓子眼的恐懼又吞回了肚子了。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看着周有楨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你你你……”

大概是太過恐懼了，他半天都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來，周有楨不帶笑意的揚起了嘴角，“你想問，我爲什麼會站在這裏，而不是死在京城郊外的周家村是嗎？”

小公爺麪皮抖動了一下，雖然他心裏面就是這麼想的，卻不敢在周有楨面前接下這句話。

“我知道小公爺一直都想置我於死地，只是沒料到，小公爺能有這般魄力，居然花錢請了江湖上的殺手來直接殺我，確實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周有楨眼眸深深的望着他，權貴勳爵人家，等閒是不會願意與江湖上的人沾染關係的。

隨着周有楨的話越說越多，小公爺的心也不斷的下沉。

周有楨能知道這麼多信息，說明管事聯繫的殺手的確是與周有楨碰上面的，但那羣殺手卻依然沒有能夠解決了周有楨，讓周有楨好端端的出現在這裏。小公司此時此刻沒有心思去想那羣殺手的下落，他只擔心自己的下場。

這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周有楨，氣場和上一次埋伏自己時完全不一樣了。

上一次，他固然也對自己動了殺心，但小公爺知道，他還想從自己口中得到很多的消息，是絕對不會殺了自己的；但這一次卻不一樣了……周有楨，很有可能真的要殺了自己。

“你、你不能殺我……”小公爺想盡量穩定自己的聲音，奈何他太過心虛了，聲音不停的在顫抖，“這裏是雍國公府，你要是動了我，你也走不出這雍國公府的，我爹絕對不會放過你。”

周有楨譏誚一笑：“我要是殺了雍國公府的小公爺，雍國公府自然不會放過我。但我殺的，若只是一個假冒的呢？”

“你並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一切。”當週有楨說出這句話後，小公爺反而鎮定了下來，“你以爲，就憑上次我說的那句話，就能坐實我不是雍國公府的小公爺這個事實嗎？周有楨，你是不是以爲，如果我是周家唯一的獨苗，你就是雍國公府的人了？哈哈哈……荒謬，你別想太多了，這是不可能的。”

周有楨面上完全不爲所動，只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小公爺，沒有任何波瀾。

以爲是小公爺的情緒發生變化了嗎？

不是，是小公爺裏面的人格又變了。

變成另一個陰鬱、沉穩、理智的人了。

對於小公爺的這個性格，周有楨特別分析過，哪怕是上一次的話，都不能完全相信了這個人的話。看看剛剛他的態度，再聯繫上一次他求生時刻說出的那句話，很有可能，從頭到尾，他都不是真的慌張，而是故意那麼說，讓自己查。

“我當然沒有因爲你的話而產生什麼錯誤的聯想。我只相信靠我自己查出來的一切東西。”周有楨淡淡說道，“不過那些真相，我之後可以慢慢查。”

小公爺脖子後面的冒汗突然聳立，有一種危機生命的不妙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被周有楨緊緊捂住的嘴巴倏地發出一聲急促的悶哼，肩膀上赫然已經被周有楨捅了一個窟窿出來。他慌亂無助的瞪大了眼睛，瞳孔了倒映着周有楨冷漠的雙眼，和冷硬的棱角。他的兩隻手不停的掙扎着，想要從周有楨的手掌裏逃過出去。

但他是養尊處優的小公爺，周有楨卻是早早就開始從武，如今還能從衆多殺手當中脫出重圍的人，他怎麼可能是周有楨的對手？

他掙扎得越厲害，他肩膀上的傷口的血，便流得越多，很快就將半幅衣裳都給打溼了。

小公爺都顧不上傷口處的疼痛，只想憤怒掙扎，這個時候，哪怕自己只要能踢到什麼東西，或者大喊一聲，在自己屋子外面的下人都能立馬聽到動靜進來查看。他在掙扎的過程中，無意間觸碰到自己衣裳上面濡溼的觸感，是他的血，他莫名的頭暈眼花，愈發的慌張了。

周有楨全程什麼話都沒有說。

但不用他說，小公爺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一刀果斷的將他殺了，這是在故意折磨他，報復他。

小公爺肩膀上的這個窟窿，就是之前周有楨因他的緣故，在閩地受傷的位置，周有楨後來雖然逃脫了，但他受傷的情況，派出去的人手都還是事無鉅細的告訴他的，當時周有楨傷得非常重，很有可能會重傷不治，就算的當場沒有死亡，但後面也不會好的。

只是沒想到，沒過多久周有楨就有完好無損的在玄魚衛的擁護下，出現在大家的面前，讓小公爺感到無比的挫敗。

肩膀上有個窟窿，下一個，就該是肋骨了吧……

小公爺腦海中才閃過這個念頭，自己的肋下就被刺痛，立馬被周有楨用劍刺穿了。

“應該不用我解釋，這些位置的意義你都明白的。”周有楨聲音涼涼的說道。

“嗚嗚嗚……”小公爺被捂住的嘴巴不停的發出呼喊，仔細一聽，可以聽出，他是在求饒——‘放過我吧’。

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看着周有楨沒有絲毫動容的樣子，小公爺心裏面一陣絕望，他甚至在想，周有楨是不是已經從那個村子裏面探得消息當中，知道什麼事情了？

但周有楨連話都不願意給他多說幾句，又怎麼可能有閒工夫和他說這些呢？

在小公爺的身上，複製了一遍自己當初受的傷之後，“最後一個，就是我娘。”

在周有楨說完這句話後，小公爺一直變化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他在周有楨的指縫間低聲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她和你妹妹。”

周有楨涼薄的揚起眉毛。

很多事情，人都不想的。但想不想並沒有任何用處，要看最後的行動是怎樣的。對於小公爺的話，周有楨是相信的，在他從正廣鏢局出來、去屏南縣之前，他就察覺到了背後一直對付他的人，似乎想要對他娘和周有思動手，只是後來卻一直沒有動手，那個背後之人似乎有些猶豫。

但周有楨不會將希望全部都寄託在別人的同情憐憫上面，他決定自己保護自己的孃親和妹妹，也是因爲這個，他才決定蹈光隱晦，避過風頭，到屏南縣去沉寂一段時間。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後來小公爺說他是周家的孩子，周有楨才立馬動搖了，相信了這個可能性。

不過後來，他也想通了，小公爺到底是不是周家的孩子已經不重要了，他爹和他娘都已經死了，周有思有他這個哥哥保護就夠了，周家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小公爺的真實身份究竟如何已經不重要，就算他真的是周家人，他不會接受，想來周有思也只會認自己這一個哥哥的。

察覺到周有楨的決心，小公爺意識到，自己故意隱瞞，想要藉此來讓周有楨對自己手下留情的事情已經得不到他的任何猶豫，他徹底的慌了。

“嗚嗚嗚嗚……”

——我說我說！

小公爺死命的掙扎，“你難道就真的不想知道真相嗎？”

“我願意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好不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也想在我死之後，能夠回到真正屬於我的地方去，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說出來，可以嗎？”

小公爺說了很多，但不知道是那一句忽然觸動到了周有楨，他緊緊捂住小公爺嘴巴的手稍微挪開了一些，騰出了一些縫隙，同時劍尖緊緊抵在了小公爺的脖子上，“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說。只要你敢不老實，我立馬割破你的喉嚨。”

“今天我就算死在雍國公府，也要拉着你一起去死。”

周有楨的語氣陰森之極，讓小公爺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我不知道你在村子裏已經查到什麼信息了，我、我從頭說起可好？”小公爺小心翼翼的說道。

周有楨一口回絕了，“不用。你直接從我娘和雍國公夫人交好，我娘幫雍國公夫人喂小公爺奶開始說起。”

小公爺的臉上還是恐怖無比，但一顆心卻悄悄放了回去，看來周有楨知道的也並不是很多，他打聽到的消息，應該就到這裏了。

想想也是，周有楨找的人都只是村子裏面普通的村民，能夠知道的事情也就到這裏爲止了，其他的，那些村民怎麼可能知道。

即便現在自己命懸一線，危在旦夕，周有楨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劍隨時都有可能會落下來，但小公爺在心裏面仍然不停的在打算盤。

說他怕死，是真的；說他懦弱，卻不一定。他是容易被嚇唬，但他的恢復能力也非常的強，只要給他一點點時間，他就能立馬恢復過來了，宛如一個打不死的小強。

“別磨蹭，快說！”小公爺半天都沒有說話，周有楨不耐煩的擰起了眉頭。

在周有楨看不見的地方，小公爺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然後聲音悲愴中帶着哭腔的慢慢說道：“後來的事情，那些村民知道的也不多，畢竟後來整個村子都陷入了混亂之中，大家各自逃命都來不及，哪裏還有閒工夫去關心其他人的事情啊！”

之前的一次，村子裏有流寇襲擊過了，是雍國公夫人讓雍國公府的護衛幫忙出面，協助村民一起保護了這個村子。但沒想到，後來這個村子居然又被襲擊了一次。

“這一次的襲擊和上一次的流寇不停。”小公爺停頓了一下，“那羣人是知道了我娘在那裏，專門衝着我娘去的。”

既然是專門對付雍國公府的人，那麼自然和普通的流寇不相同，別說那些村民了，就連雍國公府的護衛也對付得很是勉強，只能奮力抵抗，然後讓雍國公夫人帶着小公爺先離開。

那個時候，周嬸正好也帶着她的孩子在雍國公夫人那裏，故而便跟着雍國公夫人一起逃走了。

“之後的事情呢？”在小公爺停下來之後，周有楨繼續問道，同時劍又抵緊了小公爺的脖子，讓他不想亂想其他的，老老實實的回話。

小公爺不用手去摸自己的脖子也能感覺到自己脖子表面的皮已經破了，有鮮血緩慢的流出來，他忍住心裏面的害怕，努力鎮定下來，繼續說道：“但是後來，她們還是被抓到了。”

人家是有備而來，而對於雍國公府的人來說，那個村子也沒有什麼密道，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往哪裏逃呢？向外面的官道逃嗎？那不是更容易被人家抓到。往山上樹林當中逃，一羣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貴夫人和嬌氣丫鬟們，又能逃多遠？

這個時候，小公爺不顧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劍，突然轉頭對周有楨笑了一下，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只有兩個人被抓到了而已，其他的人都逃掉了。”

周有楨微微睜大了眼睛，不明白小公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正想繼續問小公爺的時候，小公爺就藉着這個機會，立馬大喊了一嗓子：“有刺客！”

不好了！

周有楨的臉立馬冷下來，當小公爺重新回到他手上的時候，小公爺的屋子也已經被破開了，一羣護院衝了進來，將屋子堵得嚴嚴實實的。

周有楨氣得不行，小公爺卻不顧自己脖子上的劍，哈哈大笑起來，像一個瘋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