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一起死

“死吧，死吧，都一起死吧……反正早晚都要死的……”小公爺癲狂的說道，忽然，他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周有楨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就算是死，我也是雍國公府的小公爺，而你，只會被扔去亂葬狗，讓野狗啃得屍骨無存。”

“瘋子。”周有楨抿直了嘴巴，冷冷吐出這兩個字。

“一樣一樣，你不也一樣是個瘋子嗎？”沒想到這個時候，小公爺豁出去了之後，反而有心情跟周有楨閒聊起來了。

但周有楨卻沒有功夫來應對他，他正全神貫注的防備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雍國公府的護院。

“快放了我們小公爺！”爲首的護院大聲喊道，還沒有認出周有楨的模樣來。

說得簡直是廢話，周有楨冷哼了一聲，將小公爺勒得反而愈發的緊了。

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雍國公終於姍姍來遲。

老狐狸就是不一樣，即便看見自己的小兒子被周有楨挾持着，他也面不改色心不跳，居然還能客客氣氣的和周有楨打招呼：“周大人深夜拜訪我雍國公府，不知道有何急事？”

雍國公繃得住，周有楨也繃得住，但剛纔還跟周有楨閒聊的小公爺卻在看見雍國公出現以後，先繃不住了，帶着哭腔大喊了一聲：“爹！”

雍國公看向小公爺之後，臉色反而冷了許多：“你是不是又招惹周大人了？發你禁足在家，不准你出門，沒想到你居然還能惹事上身。”

小公爺自然是一口否決：“我沒有啊！爹，我真的沒有！”

看着小公爺和雍國公這對夫子的樣子，不像是故意在周有楨面前裝出來的；周有楨還記得上一次，自己設下陷阱將小公爺擒獲了以後，雍國公對小公爺似乎也並沒有特別的在乎。

但是京城之中，一直都有雍國公非常寵愛這個小兒子的傳言，有心將國公府傳給他，頗爲看重小兒子，不想讓他學壞，所以一直壓着他在府裏面讀書。如今看來，傳言到真的是不可信了。

不過這些也不能打動周有楨，再不看重，再如何，小公爺現在也到底是雍國公府上的小公爺，自己夜闖雍國公府，還對小公爺生出了殺心，將小公爺傷成這個樣子，無論如何，自己今晚上只怕都能以從雍國公府逃生了。

雍國公沒有繼續詢問小公爺，沉默了片刻後，揮了揮手，居然將屋子裏的所有護院都喊了出去，“你們不用在這屋子裏守着了，都出去吧！”

“國公爺！”護衛失聲大喊，“這不安全。”

“沒什麼不安全的。”雍國公從容不迫的說道，“周大人是朝廷命官，知法守法，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我想，周大人不會無緣無故就亂來的，定然事出有因。有什麼誤會，咱們解開就好了。你們都下去了，不必多說。”

雍國公的這等氣度，委實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周有楨的劍都已經在他兒子身上紮了好幾個窟窿了，他也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知道他是真的對小公爺不如傳聞中的喜愛，還是城府太過深厚。

在雍國公強硬的態度下，雍國公府的護衛心不甘、情不願，最後還是緩慢的退出了屋子，最後屋子裏只剩下雍國公和周有楨、小公爺三個人。

“周大人，你幾次三番的對付我兒，但我兒卻鮮少出門，在你主動登我雍國公府的大門，與我父子二人相交之前，我兒與你從未有過交際。”雍國公有條有理的說道，“我可否能問一句緣由？”

面對這般講道理的雍國公，周有楨依然不敢掉以輕心。令朝廷衆人都束手無策的雍國公，哪裏會是表面這麼簡單？

玄魚衛固然直接聽命於陛下，在朝廷中的地位不一樣，但就官職來說，周有楨一個小小的副指揮使，在超一品的國公爺面前，實在不夠看。別說自己現在挾持着小公爺了，就算自己正常登門拜訪，雍國公態度傲慢一些，盛氣凌人一些，都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他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的，看了微微發抖的小公爺一眼後，周有楨面無表情的說道：“其實我也很好奇，我和小公爺到底有什麼糾葛，讓小公爺一直對我咄咄逼人，不肯放過我。在我回話之前，雍國公能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雍國公挑了挑眉峯，“周大人請說。”

“當年雍國公夫人懷着小公爺，快要臨盆時，是否曾到京城郊外的一處村莊避難過？又是否與一名周姓婦人交好過？”

在周有楨問出前面半句話後，雍國公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至於他後面半句關於自己孃親的話，雍國公卻是沒有什麼反應。

本來剛纔對周有楨的態度還是很和氣的，但在周有楨這句話說出口後，雍國公的態度就突然變冷漠了許多，頗有深意的打量着周有楨：“你詢問當年的事情作何？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看着雍國公的態度，周有楨心裏有數了，看來那個村子裏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令雍國公府諱莫如深，所以這件事情之後一直都沒有人提起，與自己周家更沒有什麼往來。

周有楨也不再隱瞞，如實將這些年來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出來或許令人匪夷所思，但小公爺這些年來確實暗中對我做了不少手腳。如今將這些事情說出來，也並不是指望過國公爺能夠爲我做主。我的仇——我自己會報。”

“看出來了。”雍國公淡淡的說道。

自從周有楨那番話說出口後，雍國公的表情和態度就像突然變到了冬天，都降了好幾個度；而同時，小公爺也愈發的沉默，在沉默之中，透着恐懼。

此時，雍國公卻突然打量起周有楨，好像之前都沒有好生看過周有楨，真正認識他一般，然後再對小公爺說道：“既然他會問那件事，看來你也早就知道了。”

雍國公在對小公爺說這話的語氣，比周有楨也好不了多少，冷淡得令小公爺全身不停的顫抖，嘴裏反覆呢喃着：“我不知道……爹，我不知道……爹……”

他不停的喊着雍國公‘爹’，無比期待的等着雍國公的迴應，好像雍國公如果這個時候願意回覆自己一句，自己就能被認可一般。

但雍國公並沒有理會小公爺這個異常的舉動，再次看向周有楨，眯了眯眼睛：“我怎麼忘了，你也姓周，你也是周家村的人？”

這雖然是個問話，但雍國公並沒有打算等周有楨回話，便自行點了點頭，“所以是因爲他也知道了當初的事情，你才一直對他痛下殺手的了？”

這句話又是對着小公爺說的了。

小公爺倉皇的表情沒有變化，縮在袖子下面的手掌卻微微攥了起來，好似發現了一線生機。

他低下頭：“爹，怪孩兒無能……在查詢當年事情的時候，無意間叫玄魚衛發現了……我……”

“廢物！”雍國公厲色訓斥，“我說過，當年的事情不許再查，不許再查！爲什麼不聽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看着眼前怪異的情況，周有楨想了想，或許自己說出來之後，自己也不能從雍國公口中套出什麼實情，但自己總能發現一點端倪。尤其是小公爺這麼懼怕雍國公，說不定實情還會有轉移。

他停頓了片刻後，又準備開口：“還有一件事，上次小公爺阻攔玄魚衛辦案，被我抓捕以後，曾說過一句話，他不是……”

“我知道，周大人不用多說了。”沒等周有楨把話說完，就聽見雍國公不耐煩的打斷了自己的話，這讓周有楨錯愕不已。

雍國公這是怎麼了？

周有楨這句話還沒能說出來，就聽見雍國公一聲令下，一句“動手”之後，屋子的四處突然就再次出現了十來名暗衛，甚至在房梁處居然還冒出了機關暗箭，萬箭齊發，全部朝着周有楨射去。

竟然是連周有楨手裏的小公爺也顧不上了。

但小公爺這個時候也豁出去了。

周有楨想要利用小公爺躲避的時候，猝不及防之下，卻反倒被小公爺緊緊抱住，不讓他動彈躲閃，並且徒手握住抵在他脖子上的劍鋒，不顧手上鮮血直流，毅然決然的要拉着周有楨迎接暗衛的長劍，一副要跟周有楨同歸於盡的模樣。

“小心！”

“住手！”

雍國公面上再表現得不喜歡自己這個兒子，但總歸還是不想看着自己兒子去死的，眼看着暗衛的長劍即將刺刀小公爺面前，雍國公擰眉大喊“小心”。

同時，屋子的門也被一個人一腳踹開，另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也如雷鳴突然在周有楨和小公爺的身後響起，雍國公還沒來得及上前幫忙，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已經握住了小公爺持劍的手腕，像拎起一個小雞仔一般輕輕鬆鬆就將小公爺給拎起來，甩到一邊。

在那個人聲音響起的剎那，聽雍國公吩咐的暗衛便已經立馬停了下來。

那個人在救了周有楨一命的同時，也分開了周有楨和小公爺，等於將小公爺從危險當中救出來。

場上的局勢突然再度發生了變化。

周有楨看着突然出現的這名男子，約莫三十來歲，高大威猛，氣勢凜人，典型的武將，不用多想，他心裏面對這個人的身份已經有了猜測。

與此同時，雍國公欣慰的聲音和小公爺驚喜的聲音也同時響起了起來。

“懷兒。”

“大哥！”

果不其然，這個人當真是雍國公府那常年在邊關駐守的長子。但他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京城，近期自己並沒有聽到陛下有召喚他回來的命令。

周有楨神色謹慎的望着面前的雍國公長子，這個人剛纔雖然救了自己，但到底是敵是友還不清楚，不能放心得太早。同時，他心裏面也對京城之前的傳言感到可笑。

是不是雍國公府的嫡長子在邊關待得太久，許久都沒有回來了，所以大家不知道長子的能耐？當雍國公府的這位長子出現的時候，與小公爺的氣場瞬間形容了強烈的明弱對比，有這麼一位長子在，小公爺算什麼？

再看看雍國公在見到自己長子的時候，那激動欣喜的模樣，與剛纔自己幼子被挾持時，尚且冷淡鎮定的樣子，到底誰纔是雍國公真正欣賞疼愛的兒子，不言而喻。

或許，雍國公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定下世子的位置，並不是有心想將世子之位傳給小兒子，在努力的培養小兒子，而是在等他的長子回京城來。

而令人覺得玩味有意思的是，這位雍國公府的長子，一直駐守邊關的大將軍，對於小公爺的態度也很是古怪。

他對父親雍國公抱拳行禮後，再看向自己的弟弟，小公爺的時候，表情很是複雜，眼神裏充滿了遺憾、可惜、無奈的各種表情。

不過這個時候，不是他們父子、兄弟三個人解決自己家事的時候，還有一個外人周有楨在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