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晴雯

我趕緊推開女人，因爲用力有點猛，女人尖細的高跟鞋穩不住身子，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我顧不得跟女人道歉，趕緊去看傘下的男孩，男孩果然已經不見了。

我憤怒的瞪了女人一眼，女人卻優雅的伸出了夾着茉莉花的手，等着我拉她，另外一隻手則是在撫摸脖子上的佛牌。

“這種老巷子不乾淨，雖然辦事的時候不方便褻瀆神明，可出來還是得帶點東西的，要不辛苦一晚上，第二天摸出一把冥幣，那就沒意思了。”

女人媚眼如絲，蛇一樣的扭動了一下腰肢，見我一直沒有拉她，手腕轉動，優雅的挽了個花，把那串茉莉夾到手背面，居然主動來攀我的胳膊。

我冷着臉把她甩開：“你知道你剛纔幹了什麼嗎？”

“知道呀，我看你被小鬼跟上了，怕你被小鬼吸了陽氣，好心幫你把小鬼趕走了呀。”女人身子湊過來，還仰頭朝我吹了口氣。

“你能看見鬼？”我驚訝道。

見我着急，女人反倒不急了，慢悠悠點了根菸，用鮮豔的紅脣吸了一口，看着菸圈慢慢消散在暗沉的巷子裏，才道：“謝謝你看得起，不過我真沒見鬼的本事，我只不過是聞到了你身上臭魚的味道。那個小孩已經不是第一次往這巷子裏帶道士了，每次都是拎着兩條又腥又臭的死魚，可偏偏就是有人願意跟着他來這破巷子。

小道長，聽姐一句話，不用濫好心白費力氣了，結果會讓你很失望的。”

“你知道那孩子的來歷？”雖然知道這麼問了會讓女人牽着鼻子走，可我還是直接問了出來。

女人直接把菸圈朝我吐了過來：“知道啊，他媽是我們紅院的晴雯，挺命苦的一個女孩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不過跟那小孩比，他媽算是活得挺滋潤的了。”

“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嗎？”我非常坦誠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完全無視她那商業化的嫵媚。

要說嫵媚，她跟八小姐還真不是一個段位。我突然覺得我應該謝謝八小姐，多虧八小姐的訓練，我對女人很有抵抗力了。

“那就看你願不願意去我那裏坐坐了，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聊，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反正今天也沒有什麼客人，有個小帥哥陪我聊聊天也不錯。”女人直接把茉莉花塞在了我手裏。

我沒有拒絕，還伸手把女人從地上拉起來，跟着她去了那個所謂的紅院。

紅院並沒有院子，只是一棟老舊的居民樓，也沒有招牌，只有一個布幌子在夜風裏輕輕晃動，不時有喝的半醉的男人在布幌子的指引下進入老樓。

夜色迷茫，樓上那些透着淡紫色光線的窗口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樣，給人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一切都像是被裹挾進了混沌之中。

來這裏的人，真的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嗎？

經過前臺時，我正常支付了過夜的費用，所以進入房間後，我正襟危坐等着聽故事的樣子，引得女人一陣發笑。

“客官，真的不想發生點什麼嗎？我們這裏不做也是不退費的哦。”

“講你的故事就行，我聽完就走。”我擺手示意女人不用再嘗試從我身上開發附加消費，我真的只是爲了男孩的消息纔跟她來的。

可能是我太正經了，女人突然笑得有些傷感，但也只有那一剎那的傷感，很快笑容就又回到了臉上。

女人坐在桌前，倒了兩杯茶，開始講述男孩母親的故事。

男孩母親原本的名字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她來紅院不久，就因爲長得漂亮，又牙尖嘴利心比天高，被大家戲稱爲晴雯，男孩母親對這名字倒也不反感，反正在這種場合大家都沒有用真名字的，後來她乾脆就直接叫晴雯了。

晴雯幼年不幸，母親早喪，繼母嫌她累贅，扔給奶奶勉強養到十六歲，就被趕出去打工。

晴雯受不了工廠裏的污濁空氣，也受不了高強度勞動對她花容月貌的摧殘，拿了半個月工資就一個人進城去了，在幾次被人騙財騙色後，終於成功在富人區找到了一份保姆的工作。

晴雯並不是個安分的女人，在大城市裏摔打兩年，也讓她看透了富貴人心，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開始跟僱主家的兒子眉來眼去了，家裏沒有其他人在的時候，小少爺甚至會給她端茶倒水，替她打掃衛生。

據晴雯自己說，兩個人是真愛，僱主家兒子雖然生在大富之家，但是根本就沒有人懂他，過去的十八年一直生活的很壓抑，直到遇到晴雯，他的生活中才彷彿出現了一道光，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晴雯說她和那個少爺清清白白，最多就是牽個手而已，可僱主卻容不下她，把她趕了出來，連少爺送給她的首飾都沒有讓她帶走。

晴雯後悔沒有跟少爺發生點什麼，在被趕出來的第三天，換了個號碼偷偷把少爺約出來，把少爺辦了，成了少爺的第一個女人，少爺覺得對不起她，要給她一筆錢，她沒有要。

這就是女人的心思，晴雯從小過夠了窮日子苦日子，不想再回到過去那種生活，她想跟少爺有將來，她想邁進有錢人的隊伍，如果要了少爺的錢，那麼她跟少爺這一段就算過去了，少爺遲早會忘了她，會迴歸自己正常的生活。

她就是要讓少爺欠她的，讓少爺覺得自己付出了一個女人能夠付出的所有，但是少爺什麼都沒有給她，這樣少爺才能一直忘不了她，她纔有可能跟少爺有將來。

只可惜，事情並沒有如她想得一樣發展，她確實拿捏住了少爺，卻低估了少爺的家裏人，在晴雯把少爺約出來的第二天，少爺就被家裏安排出國了，還是跟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兒一起出國的，所有的聯繫方式都換了。

晴雯錢沒撈着，人也沒撈着，在少爺身邊過了兩個月穿金戴銀的生活，心態又回不到以前了，晃盪了半個月，被高利貸的人賣進了紅院。

進紅院的第二個月，晴雯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