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淹死

在這樣的地方，女人通常都是不會生孩子的，老闆也不會讓你有時間生孩子，但是晴雯很固執，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因爲她覺得孩子是少爺的，覺得這個孩子是她翻盤的機會，爲了保住這個孩子，她跟老闆簽下了鉅額欠條，基本上就是一輩子走不出紅院了。

院裏的姐妹們都勸她不要傻，打掉孩子，跟老闆說幾句好話，老闆不一定就真會爲難她。

可晴雯哪裏是能聽人勸的，說姐妹們是妒忌她，看不得她好，等她飛上枝頭了，大家就知道她其實是鳳凰了，少爺就算去了國外，可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少爺是有情有義的人，她又帶着少爺的孩子，少爺絕對會風風光光的把她迎娶進去的，氣得姐妹都都不想搭理她了。

後來孩子終於生下來了，不用去驗dna，看臉就知道是晴雯在紅院的一個客人的，那個客人前不久還因爲打架鬥毆被砍死了，這還不算，更可憐的是那孩子生下來就是個啞巴，想送人都沒有人要。

晴雯本來想翻盤，可是最後不但沒有生下少爺的種，還弄了個殘疾孩子，弄了一輩子還不清的的債，差點就瘋了，老闆怕她真瘋了，血本無歸，就讓姐妹們都去開導她，還跟她說很多在紅院做的姑娘後來也嫁進了有錢人家，日子過得也不錯。

其實都是騙人的，紅院嫁進有錢人家的確實有，但十幾年來也就那麼一個而已，還嫁進去第二年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做了這一行的，想找個老實人嫁了都不容易，更不用說找個有錢人嫁了，可晴雯偏就信了，每天精心打扮努力接客，加上她自身的條件不錯，很快就成了老闆的搖錢樹，在每月定額還債的前提下，給她的自由和零花錢也多了。

可是，晴雯的日子好起來，並不代表小啞巴的日子也好起來了，小啞巴依舊飢一頓飽一頓，有時甚至就是晴雯的出氣筒，有個姐妹看不過，說了晴雯幾句，還被她在老闆面前告了一狀，然後那姐妹就被老闆發配到更下等的地方去伺候客人了。

從那以後，也就沒有人再說什麼了，反正是她自己的孩子，又是個沒爹的，她愛怎麼弄就怎麼弄吧。

不過人吧，有時候是真奇怪，晴雯對小啞巴那麼不好，小啞巴卻晴雯特別依賴，對晴雯特別好，晴雯哭了會幫她擦眼淚，累了會幫她捶腿，不允許任何人說晴雯的壞話。

可就算這樣，也依舊捂不熱晴雯那顆冰冷的心，晴雯稍有不順，就會拿小啞巴撒氣，有時候在小屋裏一關就是三四天，孩子連哭都不敢哭。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好幾年，晴雯不但一點不見老，還越來越漂亮了，終於，那天弄了個清純的打扮出去閒逛，被富家公子看上了，富家公子不知道她是紅院的人，誤以爲她是哪個學校的大學生。

晴雯將錯就錯，冒充了一把大學生，很快就把那個富二代給套住了，然後，晴雯又變造了一個被同學欺騙，欠下鉅額債務的謊言，富二代也傻傻的表示願意幫她償還債務。

老闆雖然捨不得這棵搖錢樹，但是，真有人一次性的把那誇張的欠條還上，老闆還是挺開心的，大大方方同意，只要晴雯把錢拿回來，立馬同意她贖身，並保證不會泄露她的身份，不會壞她的好事，唯一的要求就是，那個啞巴小孩晴雯得自己帶走。

那孩子本來就跟紅院沒有關係，是晴雯自己的孩子，晴雯走，自然也應該帶那個孩子走，別人沒有替她養孩子的義務，晴雯也確實沒有說什麼，把孩子領走了，可是第二天小啞巴就被淹死在了河裏，眼睛瞪得大大的，至死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從那以後，小啞巴就冤魂不散的在這片街區轉悠，還經常帶道士來。

小啞巴的故事就是這樣，至於小啞巴帶道士來是要幹什麼，茉莉花也不知道。

“那些跟着小啞巴來過的道士後來怎麼樣了？”我問。

“不知道，應該是走了吧，那些道士又不來我們這種地方，他們去哪我們也不關心。”

“那麼，你們有看到那些道士離開這片街區嗎？”

茉莉花皺着眉頭認真的回憶了一下，告訴我：“沒有，我反正是沒有看到過。”

“你看到小啞巴帶道士進來有幾次？”

“記不清了，五六次總歸是有的吧，其他姐妹也有看到過，小啞巴每次都帶着道士在街區裏邊亂轉，被姐妹們碰上也正常，那個臭魚的味道太讓人難忘了。”

“小啞巴是在哪裏淹死的？”

“北邊那條河，雖說是河，其實就是條臭水溝。”

“晴雯嫁的富二代叫什麼名字？哪裏人？”

“不清楚，不是花城本地的，好像是南方來的，因爲對花城不熟，纔不知道晴雯是紅院的人，否則沒那麼容易被騙。”

“晴雯現在跟他回南方去了嗎？”

“嗯，走了就跟我們斷絕一切聯繫了，人家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哪裏還會跟我們這些人做朋友，之前她就看不起我們這些人，現在更加看不起了。”

“我知道了，謝謝。”

然後，我直接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就這麼走嗎？”茉莉花對我好像還有點不捨得，“其實，你如果喜歡聊天的話，咱們還可以繼續聊啊，我不是隻會做那種事，我也可以聊天的，聊一宿都可以，不只晴雯身上有故事，我身上也有很多故事的。”

我笑了笑，再次跟她道謝：“我知道你們都是有故事的，可我還有事情要做，以後有時間再聽你講故事吧，你要是信我的話，就聽我一句，這段時間離那條臭水溝遠點，而且，遇上眉心有痣的客人不要接，不論他多有錢，多大方，多麼一表人才，都不要接，就算他拿金條出來了也不要接。”

“好吧，謝謝。”茉莉花低着頭，一臉不情願的開門送我出來。

我快到走廊門口的時候，茉莉花突然又喊了一聲：“你說的，有時間會再來聽我說故事的，你說話得算話，不能騙我。”

喊到後面，茉莉花居然帶了哭腔，我回頭看時，她已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入眼只有空蕩蕩的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