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命如草芥

影宜見狀，一把拉住她，不解地問道：“你，要去哪兒？”

“當然去叫我們家小姐回房睡！”音檀說得不容置疑。

影宜竟然被她那股凜然正氣給震懾住了，一愣神的功夫，音檀已經擡腳邁出門口。

他回過神來，忙出聲制止：“你回來，別壞了世子爺的好事！”

“你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別管我的閒事，世子爺也絕不是你以爲的那種人。”音檀頓住腳步，冷笑迴應。

影宜被她懟到無言以對，傻傻地望着她，忽然有些後悔自討沒趣了。

“你們吵什麼呢？”

忽然白芷的聲音傳來。

音檀驚喜地循着聲音望去，快步走向白芷，扶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你還好吧？”

白芷故作不解地反問道：“我怎麼會不好？”

音檀抱歉地笑笑，沒有再說什麼。

影宜更是傻眼了，少夫人竟然回來了，是他誤會了世子爺的意思，巴巴地來自討沒趣嗎？

看他那樣子，音檀可是得意了，啐道：“都什麼時辰了，還賴在這裏作甚？”

影宜這纔回過神來，草草給白芷行了個禮，慌不迭地轉身走了。

“小姐，我還是等你成親後，再叫你少婦人吧，橫豎小姐也叫不幾天了。”音檀邊扶着白芷進門，邊試探着說道。

白芷微微點頭，應道：“好，難爲你有心了。”

剛纔音檀跟影宜說得那些話，她是聽得一清二楚，心中很是高興，這纔是孃家帶來的丫鬟該有的姿態，只站在她立場上爲她考慮，並不忌憚沈長言。

“小姐，時候不早了，趕緊休息吧。”

音檀扶着白芷進了臥房，而後叮囑一句，轉身離去。

白芷着實累了，折騰了一晚上，她合衣躺在牀上，閉上眼睛，卻想到剛纔被沈長言抱入臥房，並摔在牀上的情形，不覺臉燙如火爐。

那一刻，她真得以爲自己在劫難逃，要提前做新娘了。

可是當她輕易從沈長言身下逃走的時候，這才明白，他只是嚇唬她，警告她，不許再說退婚兩個字，可見他對此很忌諱，並不是真得用強。

這是白芷想要，心裏不覺又幸福感滿滿。

次日清晨，白芷在睡夢中感覺有人在耳邊呼吸，瞬間被驚醒了。

她睜開眼睛，果然看到沈長言就坐在她牀邊，用手肘支撐在她枕邊，靜靜地凝視着他。

“你怎麼在這裏？爲什麼這麼看着我？”白芷驚聲詢問。

“昨晚放過你一馬，你也記住我的忌諱了。今兒我來問你，昨晚的事，你準備如何處理？”沈長言沒有動，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她，柔聲詢問。

白芷見他雖然雙目含情，卻不猥瑣，一本正經，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便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沈長言微微點頭，應道：“好，我會全力配合你。”

兩人隨即商定細節，而後沈長言起身，又彎腰在白芷額頭輕輕印下一吻，嗔笑道：“小懶貓，趕緊起牀梳洗喫飯，我就不陪你了。”

說完，他轉身出了臥房，並揚聲喊音檀服侍白芷起牀。

日上三竿，花柳巷這纔剛開始陸續開門。

畢竟都是經營夜間生意的店鋪。

而怡香閣這樣已經沒落的青樓，開門就更晚了，快晌午的時候，龜奴才將門打開。

忽然傳來一聲嚎哭之聲：“我的姑娘啊，你怎麼就走了呢？我的心肝兒啊，你這是要了媽媽我的命啊，索性我這老身跟你一起去了吧。”

這聲音穿透力極強。

瞬間怡香閣門口聚集了好多人，都在伸頭探腦，想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沒多久，便有兩個龜奴擡了個門板上出來。

門板上躺着一個人，蓋着白牀單。

這是有姑娘沒了。

有人不禁搖頭嘆息，身爲妓女，命如草芥。

這種事在花柳巷很常見，也沒人詢問是哪位姑娘沒了。

媽媽哭幾聲，隨便着兩個龜奴擡到亂墳崗埋了，然後去官府備案銷戶就行。

擡屍體兩個龜奴都滿臉不情願，畢竟誰也不願意接這樣的差事。

亂墳崗那是什麼地方，陰氣重，都是些孤魂野鬼在裏面。

“奶奶，上次擡了個死屍去亂墳崗，回來大約一個月都感覺身上發沉，像是被髒東西附體了，去道館求了個平安符纔好了。我是這不想去啊，可媽媽又派了我，真是晦氣。”

在前頭走着的龜奴，邊走邊抱怨。

走在後面的龜奴，聽到他的話，臉色瞬變，驚恐地問道：“真的嗎？”

“騙你就是王八，找不到婆娘，都是我親身經歷……”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有位趕車的車伕，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

龜奴專心說話，冷不丁被拍了一下肩膀，嚇得跳起來了，門板差點被掀翻了。

幸虧那車伕及時伸手扶住了，這才穩住門板及躺在上面的姑娘。

“你他孃的找死啊，沒事拍我幹嘛？不知道我們擡得是死人，而不是死豬嗎？你也不嫌晦氣，人嚇人嚇死人。”龜奴不悅地大聲抱怨着，心有餘悸的樣子。

車伕抱歉地笑道：“這位大兄弟，我就是看你印堂發黑，陰氣重，又擡着這個。所以，特意過來幫你們，我陽氣壯，可以幫你把這個拉到亂墳崗。”

一聽這話，那龜奴臉上露出驚喜地表情：“真的？”

車伕很認真地點點頭：“當然，不過要付點辛苦錢……”

龜奴一聽，原來是想掙錢的，心中那剛涌上來的疑問，瞬間消失了。

他忙從兜裏摸出幾個小錢，塞到車伕手上，隨即扭頭對後面的龜奴說道：“讓他拉走好了，我們隨便找個地方轉轉，然後約摸着時間再回怡香閣，這樣媽媽就不會知道。”

後面那位龜奴點點頭，兩人隨即將門板放在地上。

車伕這直接抱起屍體放在車上。

兩個龜奴擡起空門板，逃也似的跑了。

車伕駕車也消失在巷子深處。

再說，白芷喫完早飯，她一個人溜達着來到大門口。

誰料沈夫人竟然站在影壁牆邊上，衝她招招手笑道：“芷兒，過來。”

白芷不覺暗暗哀嘆一聲：“得，又給堵上了，難道今天還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