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去與留

“離開這裏……”

幽黑的海水之中，一具乾屍浮出了水面。

它渾身皮包骨，沒有嘴脣露出黃黑色的牙齒，以及鼻孔處的空洞，還算完整且黑白分明的雙眼一片木然，直勾勾的盯着白辰。

那隻乾枯到如樹枝一般皮包骨的手臂緊緊的抓住了白辰的腳腕。

白辰本欲升空的身形下意識的止住了。

這似乎就是一具屍體，白辰看不出絲毫異常，也無能量波動，可它卻實實在在的抓住了自己的腳，且說出了一句令人浮想聯翩的話。

乾屍的力量並不大，白辰能輕易掙脫。

它的力量甚至還不如普通人類，就像是一個人死前抓住的事物，在它死後根本就沒有了什麼力量，只是肌肉與關節固化所以維持了抓住這個動作而已。

“離開這裏……是誰的警告嗎？”白辰皺眉沉思。

“不要在意海中的鬼物，它們都早已被幽冥海同化，永世不得超脫。”

趙嬋的聲音似乎多了一絲不明顯的溫度，同時她已不知何時來到了白辰身邊，玉指一點，那具乾屍頓時沉入幽黑的海水之中。

趙嬋直接拉着白辰的手臂帶他踩上了距海面數百米的虛空才鬆開。

“它讓我離開，這是什麼意思？暗示或是什麼嗎？”

白辰轉眸認真地看向趙嬋，他並不覺得那具乾屍跟贏勾有什麼關係。

如果是贏勾的示威與宣示幽冥海的主權怎麼也不可能如此軟弱無力。

“那你會離開嗎？”趙嬋答非所問，語氣清冷。

“你離開嗎？或許先借助趙國成皇，再沉澱一段時間，皇境之後再來這裏會保險很多。”

“那個時候可沒你給我當替死鬼。”

“我可以回來，嗯，那個時候我應該也更強了，前提是我沒死。”

趙嬋沉默了片刻，微微搖頭：“沒時間了，藉助趙國之運成皇起碼要令趙國在冥界正常且昌盛的運轉數十年，最少也要十餘年。”

“對於你漫長的生命而言，應該並不久。”

“我改變主意了。”趙嬋陡然一種銳利的目光鎖定白辰：“你可以走，離開這裏，回你的人間，我其實並不需要你的幫助。”

“你確定？”白辰的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確定！”趙嬋沒有絲毫猶豫，肯定無比地點頭，眼神決絕。

沉默了片刻，白辰微微點頭：“那在下便告退了，祝女王殿下一帆風順。”

他一抱拳，也不等趙嬋迴應，直接轉身就朝陸地的方向飛遁而去，速度奇快，眨眼間便已徹底消失。

女鬼王沒有動作，她就這麼站在空中，目光還在剛剛白辰所立的位置，似乎還未反應過來一般。

許久，她瞳孔微顫了幾下，卻又是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轉身，再次吵着幽冥海的深處行進。

無邊無際的黑色幽冥海上，唯有一道紅影獨行。

“嘭！”

突的，一隻由海水組成的巨手從幽冥海中伸出，抓向女鬼王。

她似有些失神，眼見海水巨手即將合攏，數道白色流芒卻是陡然出現將海水巨手絞碎，重新化爲液體砸入海面。

海面上，一隻似乎只有上半身，如巨人觀一般的鬼物正怨毒地盯着空中的女鬼王。

咻！

一道飛劍閃過，直接將其頭顱斬下。

“女王殿下是你這傢伙能看的嗎？”

一道銀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女鬼王的身旁，臉上還掛着些笑意。

“你不是走了嗎？”

趙嬋冷冷的看着他。

“本來是要走了的，不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沒有女王殿下你的命令，誰能給我開門？”

白辰所說的“門”自然是通往人間的門戶，一般老牌鬼王都會掌握“餓鬼之門”靜待合適的時機開啓入侵人間。

想女鬼王的趙都已佔據一整個地區，“門戶”自然不會少。

“誰敢不給你開門？”

“起碼核尨敢，鬼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怎麼編排我的，說不定給我安個叛國罪什麼的，我一回去指不定就遭遇什麼伏殺。”

趙嬋懶得再搭理吊兒郎當的白辰，冷冷的收回視線，繼續前進。

白辰自然是跟上，“話說這幽冥海的兇險死局不少啊，這才近海吧，剛剛那傢伙都快頂得上尋常鬼王了。”

“嗯，幽冥海中藏着大量永世被困的鬼物，鬼物被困的越久就會越強，同時，它們也會受到更爲恐怖的折磨。”

“聽起來有些可憐。”

“據說幽冥海中的，都是罪有應得的人。”趙嬋突的回頭一笑。

從這一笑中白辰讀懂了很多，比如趙嬋的生前或許並不幸運，或許她有着期望沉淪於幽冥海的仇人。

“這樣麼……對了，除了贏勾和旱魃，另外兩位呢？”

“我以爲你知道。”

“什麼？”

“近期將臣在找贏勾的麻煩，他們之間的對決應該不會短時間內結束，所以這是我的機會。”

白辰想起了數年前的那一幕，鬼帝似乎是說過讓將臣去幽冥海找贏勾，卻沒想到是去找麻煩。

雖說好幾年了，不過對於那個層次的存在而言也確實不久。

“後卿呢？”

“死了，在九百年前徹底被贏勾吞噬，所以現在的贏勾應該是最強的那個，甚至比將臣強。”

“那如果贏勾再吞了將臣，那他的目標……”

“沒錯，就是我。”女鬼王平靜地點頭。

“你剛剛怎麼不說？”

“你沒問，而且我也不想說。”

趙嬋露出一縷隱祕的笑容。

自討沒趣的白辰撇撇嘴，也不再說什麼。

兩人一路前行，行於海面數百米的高度，倒是避免了還好麻煩，偶爾有些攻擊高度能達標的鬼物襲擊也會被趙嬋與白辰輕易躲開或抵擋。

沒有多久，身後蒼白的海岸線便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中，此時四面八方只剩下了幽黑的海水。

“你爲什麼會決定留下，明明你應該感覺到了什麼。”

兩人都沉默並未持續太久，趙嬋率先開口打破，這次她臉上自帶距離的冷意倒是削減了不少。

“或許我本就比較喜歡冒險，畢竟危險總是伴隨着機遇嘛。”白辰一笑。

實際上，在白辰站在海岸線上猶豫不決時，是混沌說了一句話，令白辰有了理由，足夠充分留下冒險的理由。

他說：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檮杌就在幽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