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山神7

醉人的晚霞鋪在天邊，街道上，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正與妻子無奈地說着家中白事採買。

“東街的紙紮店出了事兒。”

“真是浪費時間，如今要趕在明日買好一切，有些困難了。”男子發着牢騷，不滿地啐了一口。

“別抱怨了。快些去西街吧，聽說那裏也有一家紙紮店。”女子趕緊安撫丈夫，拉着他朝着西街走。

原來是東街的紙紮店被毀壞了，不得不閉門。

他們需要趕在西街的紙紮店關門前，買到所需要的東西。

聽到這一對話的蘇馨月，心直接揪起，她正要放下車簾子，便瞧見從一家飯店裏提着飯盒出來的顧家寶。

對方一樣眼尖地瞧見她，大聲叫喚，“蘇姑娘！”

蘇馨月渾身一震，正要說話，許陽林擠到窗邊，對着顧家寶招手，讓車伕停車。

車子停下，顧家寶氣喘吁吁乘車追上來，“蘇姑娘，你這是要回去嗎？”

蘇馨月抿脣，點了點頭。她感覺顧家寶有話對她說。

果然，顧家寶立即接話，“剛纔紙紮店中來了邪祟，附身在大師父身上，大師父都昏過去了。”

蘇馨月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師父如何了！”

顧家寶搖搖頭，“剛纔喝了藥，面色依舊蒼白。大夫說他受了點內傷。”

蘇馨月頓時鬆了一口氣，但更是急切想回去了。

乘坐的馬車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們便到了紙紮店門口，蘇馨月火急火燎的下了馬車，朝着紙家店飛速奔去。

進了紙紮店，幾人先是看到一片狼藉的店鋪，再是指揮下人收拾且要打招呼的古嚴，然後是坐在廚房中煎藥的唐桃和山易。

幾人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也讓蘇心月更加難受。

意識到紙紮店曾經發生過一場惡鬥，她頭也不回的闖進沈一的臥房，一下跪倒在沈一面前。

沈一還睜着眼睛玩着手中的九連環，被她這一舉動嚇了一跳。

兩相對視下，蘇馨月覺察到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尷尬。

沈一輕笑一聲，故作正經，“快起來吧，還沒死呢。”

蘇馨月羞赧，拉過椅子坐下，緊緊盯着他看，在即將把自己師傅打量出花來才關切的問道：“師父到底是怎麼回事？”

隨着進來的許陽林和宋麒川就站在門口。

沈一看着他們，咳嗽了一下，“進來吧。”

再說一遍事情的起因經過結尾後，沈一瞧着發愣的後來兩人，以及冷着臉，面色發白蘇馨月，嘆口氣。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即將到來……我將我所知道的告訴你們吧。”

就在幾人談論着這件事的時，隔壁的唐桃與山易就在廚房裏安靜熬藥。

從剛纔開始，他們便默默的坐在廚房裏，一聲不吭，各懷心事。

山易看看她，沒有說話，默默幫她往煎藥的爐子裏添柴。

兩人坐在一起，山易問：“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要說什麼？”唐桃垂眸，心臟擠壓得難受極了。

想起剛纔他與沈一的對話，她便幻想出了一段山易的悲慘童年。

七八歲的年紀，有人在學堂中讀書，有人在田地中勞作，還有人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玩耍。

可山易的童年到底是什麼？她不敢想那些輕鬆一兩句帶過的故事裏，他究竟受了怎樣的折磨，更不敢問他接下來如何處理這件事。

她睫羽輕輕顫動，捂住心口，腦袋裏出現的竟然是一張娟布上，沉重到令人無法呼吸的文字：

天地浩劫，山川崩裂，地火所過，寸草不生。

一念成神，一念化鬼，兩者擇一，天翻地覆。

山易之體，即爲後者，山易之魂，選與前者。

爾即神明，天地共生。

記憶重新組合，唐桃壓着發疼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

她死死抓着手中的蒲扇，眼角猛然滑落一滴淚。

清朗的嗓音闖入她的世界，她的眼睛漸漸有了焦距，逐漸看清了眼前人，少年焦急地望着她，不斷說着什麼，卻怎麼都聽不清，直到他的神識漸漸歸位，才聽清他的吶喊。

“唐桃、唐桃！你怎麼了？”

“山易……”

見她回過神少年顫抖着將她一把擁入懷中，緊緊的鎖住。

“還好……”

剛纔那一瞬，他感覺到唐桃離自己好遠，她的靈魂似乎不在他身邊，那種慌然無措的感覺，猶如心口被剜去了一塊，疼得他後背直冒冷汗，十指戰慄。

“山易，你沒事吧？”隨着少年的力氣越發加重，唐桃終於不舒服的哼了一聲，她拍了拍少年的後背，讓他逐漸放鬆下來，才慢慢推開他。

“我沒事。”

少年不語，他意識到，如果眼前之人離開他，不管是肉體還是靈魂，他都絕不能接受，他絕不能失去……若是如此，他寧願天地一同毀去……

內心的渴望壓倒了所有，他將額頭貼上她，雙目緊緊抓着她的視線，才顫抖着、虔誠地吻上了那一抹紅脣。

少女愣住，他已離開她的紅脣，雙耳通紅地握着手臂，不敢再看她。

清純的模樣，惹得回過神的唐桃發笑起來。

她摸了摸脣角，湊到山易身邊，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山易山易……”

此時愛意排山倒海般襲來，無數情話只能化作一聲一聲他的名字，無以言表對他的喜歡，是她初嘗情果，青澀的表達。

少年的臉更紅了些，他伸出手，將人攬進懷中，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許再叫了。”

少女微微擡起頭，用亮晶晶的雙眸緊緊盯着他看，轉過去將人抱住，親了親他的脖頸。

少年全身一僵硬，心跳如鼓，將人抱在懷中，不准她在作亂了。

“別動了。”

“我好喜歡你。”她湊到他的耳邊，貼着他的側臉，“好喜歡……”

心臟傳來的悸動不是騙人的，她努力表達着，想偷竊更多時光來溫暖之後的冬日。

剛纔的所有記憶似乎纔是她看過的“書”，寥寥幾句，道盡結局。

這個身世悲慘的少年，最終也沒有迎來好的結局……

少年還不知眼前人急切表達的背後藏着什麼，他閉上眼，埋進她的頸窩，悶聲回道：“我也喜歡……”

雙方貪戀汲取着對方的溫暖，戀戀不捨地分開。

他們紅着臉，盯着火爐前不斷冒煙的藥。

“你剛纔怎麼了……”想起那一瞬間的無神，山易所有的旖旎消散乾淨，只剩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