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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9 章 解雙徵(一)

“井水漲墨,池沼浮出藻荇……”

謝真讀着這一段記錄,疑惑道:“這聽起來像是地動的徵兆?”

“確實,但這異象來得快,去得也快,幾乎也沒人多加留意。”掌櫃記得很清楚,“當時我們倒是做了準備,也報知了官府,但那幾日軒州城風平浪靜,更沒有什麼地動,叫人白擔心了一場。”

謝真再看了一遍這頁的記載,總覺得有些蹊蹺,何況日期又和凝波渡仙門衆議相近,由不得他不多想。

時值炎夏午後,屋中擺着寬大的銅冰鑑,絲絲白氣繚繞之中,又帶着一縷似有若無的芬芳。那香氣雅緻清幽,令人彷彿置身異境,難以分辨那究竟來自於何種奇花異木。

只得說,不愧是漪蘭齋的香藥,此中調和,端的是精妙無比。

蘭臺會的茶酒香飲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但它在軒州城的真正話事人是在開了許多年的漪蘭齋中。謝真帶着霍清源給的令牌上門時,不須多等,很快就見到了掌櫃,對於他要打聽近年消息的要求,掌櫃也沒有二話,當即捧出了他們的卷冊。

雖然他們最爲機要的密卷大概不在裏面,還是叫人感嘆這份乾脆利落,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

先前與靈徽分別後,謝真和長明略作商議,還是決定把蘭臺會的令牌用上一用,到這裏來查閱本地的舊聞。原本這些年來,天下各地散居的妖族都有不少與王庭三部重新互通有無,去到哪裏都不乏助力,無奈延國這地方實在不友善,就是有妖族也多數躲在深山老林裏,想建立起得用的聯絡,也要徐徐圖之。在這臨時起意的當口,還真就是找蘭臺會更方便。

蘭臺會也沒叫他們失望,漪蘭齋掌櫃取來的卷冊中,記錄的大多是商市相關,兼有種種官民軼事,但其細節豐富詳實,仍然相當有用。

近來軒州城還算太平,只有那個疑似地動的徵兆讓謝真留意,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翻閱書冊的長明,知道兩人所想都差不多。

他又向掌櫃詢問時下的夜驚之症,對方給出的也都是盡人皆知的訊息:“這事情傳成什麼樣的都有,還有幾個號稱是被魘住後生了重病,我們遣人去探聽,發現根本無關,純屬誇大其詞。城中衡文書閣也一樣查過,沒看出什麼不對,現在都覺得只是時節的問題……我們手裏還有走訪那些人家的記錄,仙師想看的話,我這就令人取一份過來。”

“那再好不過。”謝真道,“多謝,煩勞掌櫃費心了。”

“仙師莫要客氣,這可折煞了咱們。”掌櫃連忙說,“您是我們東家的貴客,蘭臺會怎能不盡心竭力?”

走訪筆記很快送了過來,足有厚厚一大疊。單從這也能看得出,他們在煽風點火、大賣安眠小甜水的時候,也沒落下對夜驚症的調查。不知其中哪個爲主,哪個爲次,或許二者兼有,纔是蘭臺會的行事作風。

謝真拿出的這塊令牌無疑意義重大,以至於在這種事上,掌櫃的也沒有什麼隱瞞。

他將這幾本記錄都讀過一遍,花了不少時間,眼看天色漸晚,掌櫃體貼道:“這些都是抄本,仙師自可拿去,只是勿叫他人看見就是了。”

“無妨,還是留在此處,若有需要,我們再來叨擾。”

謝真看得雖快,卻也仔細,只抓重點,心裏已有了個大概。一旁的長明忽問:“軒州城的詳圖有麼?”

“自然,且請稍待片刻。”

掌櫃拿來的輿圖比他們晚上畫的那副不知要詳細多少,條條街巷、樓屋、坊門,都標得一清二楚,另有帶着註解的副冊。再加上一隻大小正好的錦盒,裝起來就能拿走。

謝真瞄了一眼長明手裏的卷冊,發現他看的是軒州城歷年破土動工、修葺建造的記錄,已經翻到了最早的那本,心道這是察覺到了什麼線索吧?

當着旁人的面不好多說,他婉拒了掌櫃的宴請,兩人從漪蘭齋的後堂出來,纔要告辭,長明又問了一句:“方纔屋裏點的是什麼香?”

提到了老本行,掌櫃頓時臉上放光:“好教仙師知道,此乃我漪蘭齋新制的香方,名喚‘水殿風來’,一推出便風靡南北,現下也有許多地方供不上貨呢。就這軒州城裏,也是早被人預定到了後半年去,今日用的還是敝店珍藏,特地拿來招待貴客,能得仙師問上一句,我們東家想必也會歡喜……東家一出手,那真是不同凡響!”

“東家?”謝真奇道,“是他親自調了這方子麼?”

“正是如此!”掌櫃與有榮焉,“聽聞東家遊歷時,曾與一仙子擦肩而過,既不知其名諱,也未見其真容,雖萍水相逢,可佳人倏忽而去,仙蹤渺渺,再無痕跡,唯有一縷幽香留於心中。東家回去後,設法調出這一味香方,縱使不及其萬一,也可聊作記念,他日這香方遍傳各地,若是仙子聽聞這故事,或者覺得這香方有分毫熟悉,想起這昔日邂逅,又何嘗不是一段佳話?”

謝真:“……”

他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難怪他覺得那燃香有點熟悉,霍清源這小子,嘴裏能有半句實話嗎?

但想到漪蘭齋說到底也是爲了賣香藥,編出什麼故事都不奇怪,他又覺得這版本也不能說是完全在胡扯。

掌櫃還在繼續道:“店中還有最後這盒,今日用了一丸,若是仙師不嫌棄,我使人先拿來用着,待到下旬商隊過來……”

“不必了,怎好令掌櫃割愛。”

長明打斷了他的話頭,“留步吧,無須再送。”

出得漪蘭齋,傍晚的街上仍是車馬絡繹不絕。只是黃昏既降,霞光浮瓦,人煙喧囂隔着一層夕照,愈發顯得朦朧安靜。

兩人漫步穿過巷子,長明道:“猜你想說‘這都能聞得出來’。”

“我偏不說。”謝真斷然道。

長明道:“平心而論,調的也不怎麼樣。或許他也盡力而爲,只是形也不太似,更別說神韻。”

“他根本就是猜到了那可能是三部妖族,纔出了這麼個鬼主意。”謝真沒好氣道,“說不定……不,他肯定還拿去試探過跟他通商往來的靜流族人。”

“不錯,早想找機會揍他一頓了。”長明道。

謝真:“……”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他說起正事:“你要看城中詳圖,是想起什麼了?”

“那所謂地動預兆,正是在凝波渡後。”長明道,“慧泉解封,地脈撼動,或許是餘波經過此地,引發了什麼狀況。”

“我也疑心是這樣。”謝真思索道,“你的陣盤說軒州城靈氣混亂,興許正與此有關。不過光憑日子,也不好斷言。”

“沒錯,但無論是受到牽連,還是有意爲之,總歸都動搖了城中的靈機。”長明道,“地動徵兆絕非小事,軒州又不是在什麼要緊的地脈上,能有這等狀況,很可能是城裏已經建起了一道不可小覷的陣法。”

這思路有點繞,但謝真已經明白了:“陣法動搖,城中方有徵兆。”

“問題就是得找出這陣法在何處。”長明似乎已經有了想法,“反過來想,倘若夜驚症的事件與這陣法有關,衡文的書閣肯定脫不開干係,說來說去,這答案還是得着落在他們頭上。”

“所以纔要看軒州城這些年來破土動工的記載?”謝真恍然。

“不查不知道,還真不少有意思的事情。”長明微微一笑,“衡文自己不怎麼出面,但官府這些年修了不少東西,補路建橋,常有當地士紳舍捐,衡文的書閣也沒有落下,難爲蘭臺會把這些都一筆筆記得清楚。”

謝真:“蘭臺會肯定也捐了不少吧……”

“要在此地立足,那是必不可少,捐不出去他們纔要擔心。”長明道,“不過自然是不能和衡文相比,衡文處處拔得頭籌,管他是不是左手倒右手,總之誰都知道他們樂善好施……就像這裏。”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走到了城東。樹影疏橫,斜陽自背後沉將下去,照得牆垣上滿是蕭索餘暉。

宜德坊與邊市的昌德坊遙遙相對,這一片是軒州經歷最多風雨的舊城,一屋一瓦,一草一木,都能說出些像模像樣的故事來。坊門上了年頭,仍十分氣派,兩邊僅作裝飾的側門顯然是修葺過,奇特的是,有不少人不走立柱間的正門,卻在側門邊等着。

謝真見長明向那羣人看去,說道:“這個我倒是聽說了,好像是延國的皇帝陛下親賜了這兩扇門下來……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賜個門呢。”

“卷冊裏確實寫了,賜的其實是那鋪首。”長明道,“之後,民間以其爲吉祥,多有來求個好兆頭的。”

他們兩個也像是湊熱鬧的外地人一樣,混到了門邊的隊伍裏。那銅製的銜環獸首看着就十分紮實,金燦燦的腦袋上鋥光瓦亮,就見前頭的漢子伸手摸着鋪首,嘴裏唸唸有詞,聲音雖輕,謝真他們在後面還是聽得到:“陛下大威大德,百邪不侵,願我們囡囡早日好轉,平安康泰……”

在這裏等着摸那鋪首討吉祥的凡人,無不是一臉虔誠。謝真默默看着,想到這個衆人誠心祈願的地方不知是不是被人密謀利用,心中難免不好受。

等前面的人散去,終於輪到他們,謝真運起靈氣,探手碰在那鋪首上。銅獸首觸之光滑,還帶着日曬的熱度,並無任何異狀發生。

但就在他要收回手的一瞬間,在他神魂中久無動靜的天魔之力,忽然生出一絲微震。

宛如琴絃被輕輕撥動,神唸的漣漪頓時向外彌散,霎時間他彷彿看到金銅鋪首被無數次地摩挲——結實的手,蒼老的手,生着粗繭,戴着玉鐲,層層疊疊與他探出的手重合,一眼間望見的是數不清的幻影,涌向他的又是數不清的思緒;急切的央告,滿懷幸福的祈願,小心翼翼的求懇,無望的傷痛……這軒州城中衆生的喜悲如海潮般席捲而來,讓他一時間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他畢竟有過幾次面對天魔的經歷,立即收攝心神,讓視野重又恢復清淨。才從門前挪開,旁邊長明便伸過手來,將他冰冷的手指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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