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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0 章 解雙徵(二)

阿韻回到院前時,正見到一名書閣弟子滿頭是汗,從門口倒退出來。看到阿韻,他連汗也不擦了,連忙向他行上一禮,側身避開,請他先走。

要是在新宛,那些位列門牆的高徒自持身份,絕無可能對着阿韻這樣的記名弟子也禮數週全。而在這邊城,他無非也是借了景師兄的威風。

阿韻默默還禮,上前還未叩門,裏面景昀就道:“進來。”

天色已暗,屋內燈燭高照,案上凌亂散着許多卷冊,景昀端坐堂上,神色陰沉,不難想象剛纔那名弟子是捱了多少訓斥。

然而還有個更倒黴的弟子還留在屋裏,他低頭站在桌前,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阿韻只好裝作看不見,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撿起那些掉在地上的書冊。看景昀兀自沉思,他又將帶來的提盒捧過來:“大人辛勞許久,茶也沒顧得上喝,方纔師兄們奉上了當地頗爲時興的涼飲,您多少也稍歇片刻,潤一潤口。”

景昀一臉煩悶,但大概也是罵得口渴,擺擺手示意他端上來。杯子裏的叫他一口喝乾,他隨手提壺又斟,一邊對那弟子斥道:“各地書閣,頭一件要緊大事就是監察妖族動向,你卻跟我說毫無所覺?”

那弟子囁嚅道:“可是,真的沒有啊。”

“你們明明有人察覺到了地動異兆,難道這地還能沒事閒着自己動不成?”景昀怒道,“既然不合理,那就不是地動,而是有人作亂!放着這麼件事情不去追查,還怎麼敢說是鎮守一方?”

弟子有苦難言,只好低頭扮起了啞巴。景昀平了平氣,大概是想到訓這麼個被推出來的倒黴鬼也沒意思,把人攆了出去。

阿韻這才上前來,把桌上那些散放的卷冊也撫平整理好。景昀頭痛道:“不用整理了,收一收回頭拿回給他們就是。沒有一點有用東西!”

“大人,爲何說此事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呢?”阿韻問道。

他也是度着景昀或許想找人說說話,才這麼問。景昀果然沒有嫌他多話,難得耐心地解釋:“書閣中弟子察覺到的所謂地動,事後並沒有真正地動發生,倒更有可能是有人施術、設陣等等,碰觸到了他們的感知。往好了想,可能是有修爲精深者路過當地,無意間爲之,往壞了想,就是有邪魔在城裏暗中行事,圖謀不軌。”

阿韻心說,這事都過去了這麼些天,就算拎着他們的頭叫他們查,又要如何查起啊?

但他當然不能這麼講出來,只是道:“大人明察秋毫,想來此地的師兄們沒有那樣見多識廣,也沒覺察到那樣嚴重。”

“懈怠就是懈怠,這點眼力該有的。”景昀不悅道,“城中這夜驚之症來得突然,又沒旁的線索,正該把可疑事情先排查一番。”

阿韻低聲道:“正有一事要稟告大人,今日我在書閣中,確實發現了一點奇事,只是不知稱不稱得上可疑。”

“嗯?說來聽聽。”景昀還拿着卷冊。

“昨夜大人抵達書閣時,院中正有守衛發了魘夢,引出了夜驚之事。”阿韻道,“大人可還記得其中一名叫‘阿盼’的?”

“好像有叫這名字的。”景昀想了想,“他們身上既無妖氣,也無異樣,也沒什麼好說。”

“就是這個阿盼,我不巧見到他在正清仙師居處附近悄悄徘徊,按理說白日不是他當值纔是。”

阿韻道,“我過去問他,他又不欲引起旁人注意,只說想要拜謝仙師的恩德。我見他言語中不盡不實,追問下去,發現其實他是疑心自己中了邪,想要求仙師爲他驅邪。”

景昀頓覺無趣:“就是這夜驚症麼,那靈徽不是也沒從他身上看出底細來?”

“倒不止如此,再說我想着,他人就在書閣中,要找也該先找書閣弟子看看纔對。”阿韻說道,“我設法問了一番,原來他說的中邪,並不是夜驚之症,而是一樁前些日子的舊事。他不敢向書閣坦白,纔想着去外面來的仙師那裏碰碰運氣。”

說着,他看向景昀:“我見他口風鬆動,便對他說,若他並無罪過,大人會爲他主持公道,此事是我擅專,不敢請大人恕罪。”

景昀道:“這有什麼,做得對,你接着說,他幹了什麼事情?”

看這件事被小小揭過,阿韻也鬆了口氣:“大人且容我細說……”

衡文的書閣在軒州是一等一的顯赫,官府中人也要對他們客氣有加。早些年,宜德坊那邊的坊門修葺,陛下念及軒州重鎮多年功勞,特地賜下鋪首銜環,爲其增光添彩,這件事便是由書閣經手辦成。

阿盼一個小小守衛,自不知道當中有何內情,只是坊門修築時書閣全程派人監修,他們守衛也總被調動過去協助此事,每日喫灰挨曬,遠不及在閣中當值時輕省,搞得人人肚裏埋怨。

工事將要建成時,坊門徹夜燃燈,阿盼也在值守之列。就在最後那一晚,月過中天,他睏倦守在門邊,忽然瞥見一個如衡文弟子般的錦衣身影從門中走了過去。

那人袖手看着嶄新的門牆,並不出聲,周圍燈光煌煌,阿盼卻嚇出了一頭冷汗。他猛跳起來,驚動了對面和他一同當值的守衛,待到他想說自己看到了什麼時,那身影卻又消失了。

同爲當值的守衛也正對着坊門,但並沒有覺察到什麼異樣。阿盼再一回想,竟不能確定當時自己是不是睡着了,興許他見到的身影只是夢境。

既然並無別人看到,又疑似事涉衡文弟子,阿盼也不好把這件事情報告上去。那晚的記憶頗爲模糊,他無法指認出那身影究竟是不是書閣弟子,貿然報告,很有可能反給自己惹上大麻煩。

幸而事後坊門一切正常,他也沒有再太過擔心,只是這件事始終被他掛在心裏。到了這幾日,城裏逐漸出現夜驚之症的情形時,阿盼也做了噩夢,但和旁人記不住內容的夢不同,他真切地看到了夢裏的情形。

“……別賣關子,他夢到什麼了?”

話是這麼說,但景昀沒發覺自己都已經放下了手裏書卷,扭過頭來,聽得專注。

阿韻這故事講得娓娓道來,頗有幾分志怪故事的風範。經歷了跟毓秀來客相處的那段日子,不知不覺間,他的口才也有了長足進步。

他說道:“夢裏他動彈不得,彷彿被拘束在一處密不透風的所在,視線在黑暗裏遊移,偶然又會看到星點光亮,宛如螢火。這種怪夢做了一陣,有一回,他突然又看到了那衡文弟子在幽暗裏走過,那人的身影銘記在他心中,是以記得非常清楚。”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總想着那天的場景,也不奇怪。”景昀有些失望,“就這些?”

“不,奇就奇在,當初他見到衡文弟子,是從他值夜的位置看到的背影。”阿韻說,“可是夢裏,卻是從高處俯視呢。”

景昀道:“有點意思了。既然他覺得自己中邪,也就是說他見到的這個所謂衡文弟子,並不是書閣裏的哪個人吧?”

“正是如此。”阿韻道,“這位阿盼雖沒明說,但也感覺得到,他擔心那個其實是僞裝成仙門弟子的妖邪……萬一扯上妖魔,事情就更嚴重了,所以他才十分擔心。”

“原來是這麼個中邪。他想找靈徽,估計也是看他好說話罷。”景昀哼了一聲,“正清的慣會做好人……”

阿韻只是賠笑,不敢接話,景昀說道:“你叫他等着,我要趁夜去瞧瞧這個什麼門,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大人可是從中看出了端倪?”阿韻問道,“恕弟子無知,聽了這個夢,只覺怪異,卻沒有什麼眉目。”

景昀道:“我聽這意思,夜驚症倒像是與心魂有關,妖族中多有惑人心智之術,只怕有什麼禍事將生。你且回去,將那個守衛悄悄帶到坊門,去他當初當值的地方看看。”

突然被安排了這麼個任務,阿韻也面色如常:“是,定不會誤了大人的事情。”

他這恭敬的態度讓景昀頗爲滿意:“不必多慮,我會暗中跟隨,就是真有妖邪現身,也叫他們有去無回。”

*

“時候差不多了吧?”

謝真低頭看去,長明手上浮着數枚紅玉籌子,搭成一個精巧的圖形,正在夜風中輕輕飄擺不定。

與那副勘察軒州城上下靈機的大陣盤相比,眼前這組小玩意就細緻得多了。仔細看去,玉片邊緣隱約有微光流過,卻並非映照着月華。

他們正站在距宜德坊門數丈外的樹下,術法織成的暗翳將他們圍繞其中,與枝葉投下的陰影幾乎融爲一體。子夜已至,軒州城中一片靜謐,正是家家戶戶都沉入睡夢的時刻。

挑在這個時候來察看這處坊門,他們也經過了考慮。謝真既從門上感應到了一閃而逝的疑似天魔的痕跡,這地方就絕對清白不了。白日裏看不出異樣,就在夜驚之症發作的半夜時刻過來再探,實在不行,就得硬來了。

要有別的辦法,謝真也不想拆牆,他時不時端詳在夜色矗立的坊門,想着如何下手才能動靜小一點。

長明五指一轉,紅玉小陣也跟着他的手勢旋轉,他點了點頭:“正清的小子應該也到了。”

一根玉籌向北指了指,謝真稍有感應,但並不十分清晰。按照先前的約定,靈徽應當正在更遠的地方等候,值此時刻,趁夜在城中查訪也有充足理由。一旦坊門鬧出動靜,他能及時趕來善後,又不必與他們扯上關係。

纔想到這裏,他們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街巷裏走來。

宜德坊外不像邊市,沒有嚴格的宵禁,但一般人總不會半夜閒逛到這裏。來者顯然不是更夫,一人身量高大,像是武人模樣,手中風燈照得他神色中有些惶恐;另一個少年人倒是更鎮定,一手掩在衣袖裏,手臂微微弓起,狀似緊繃。

謝真一眼看出,這估計是個平時沒有什麼爭鬥經驗的,現在他手裏捏的不是保命的武器,就是符紙一類。

兩人對樹影里正看着他們的視線渾然未覺,徑直走了過去,來到距離坊門不遠處。少年人說道:“就是這裏麼?”

那武人應是,兩個人小心地察看了一番城牆,似乎沒什麼發現,又向坊內走去。忽地,那武人停下腳步,舉起風燈,照向門邊,興許是他手不穩的緣故,燈中灑出的光亮也不住晃動。

他聲音有些發顫:“您看……這裏是不是有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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