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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拉攏與盤算

但是不論雲期怎麼開解自己,都覺得李常玉的婚事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對勁。

別人或許不知,但是雲期是再清楚不過的,陛下爲何不肯賜婚,爲何要一下子把李常玉和趙景殊的婚事拖到明德十七年去,還不是因爲準備的不充分,怕這樁婚事反而成了鎮北王府的助力。

那如今這樣早就下了旨意,可是覺得已經準備萬全,只等着婚期一到就下手嗎?

雲期心裏覺得恐慌,又有些害怕,她自己盤算多少都是建立在有時間的前提上的,可若是皇家因爲她的那些小改變提前發作,她又該怎麼辦?

薛雲霓看着雲期的臉色不太對,就問:“你這是怎麼了?”

雲期這纔回過神來強自笑笑:“無事,就是想起來一些事情罷了。”

薛雲霓薛雲霜兩人覷着她神色不對,就不再說隴西郡主和太子的婚事,把話岔開去說些其他家的姐妹笑話。

“林紓瑤也定了親,李常玉就跟個閥門似的,她得了賜婚,許多舊日裏的朋友也要嫁娶了。”

林紓瑤嫁的什麼人云期是記不清了,但是她記得曾經遠遠見過她參加宮宴,滿面笑容過得春風得意。

想必嫁的那個人不僅身份不俗,對她也不差。

雲期問:“定給哪家了?”

“是安遠侯家呢。”

這就對上了,雲期想,她能改變的到底還是少數,像是林紓瑤這樣不便的纔是大多數。

可是這就要在心中問一句,爲何偏偏是李常玉的婚事被提前了呢?

最終還是抵不過,等送走了薛雲霓兩個就傳了信給謝懷玉,說是問她,實則是問謝長安,她病着這些日子究竟都出了些什麼事情?

謝懷玉那邊回的很快,那信紙上的字跡分明就是謝長安的,也只有四個字“多事之秋”。

恐怕就是說雲期病中確實是發生了不少事。

但是這麼多事情這四個字哪裏說得清楚,雲期又覺得着急,想馬上就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也不用那邊請,自己就發了帖子給謝懷玉,約定幾日之後登門拜訪。

出去的時候是知會了鄭氏的,鄭氏還說:“原本是雲嬈與謝家小姐好,如今她走了,你與謝小姐交情也是不錯的。”

雲期這纔想起來,自醒來之後竟是沒見過薛雲嬈。

倒不是她原本是多麼喜歡湊趣的性子,實在是嫁人的薛雲霜都回來了,她一貫是不肯特立獨行的。

不過想想薛雲姣也不曾回來,薛雲嬈也就算不上特立獨行。

此時的她應該已經在廟裏清修了。

到了謝家卻沒有馬上見到謝長安,問了謝懷玉才知道,原來是當值去了。

“當值?他做官了?”

謝懷玉搖搖頭:“是陛下,前陣子點了好些世家大族還在京城的子嗣進宮做侍衛,二哥如今就在御林軍當值。”

御林軍是皇宮禁衛,有許多陛下的親信就是從御林軍出身的。

這差事放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樁好事,但是此人偏偏是謝長安,他是知道皇家那畫皮之下的本相的,若是連他都去了,那必定是沒得推辭。

可是陛下歷來就是看見世家有如見了那眼中釘肉中刺似的,沒得忽然見着世家子弟就喜歡了,必定是有所圖的。

好在雲期並沒有久等,稍微坐了一下謝長安就回來了。

他穿着一身青衣,一邊走一邊說:“人可是來了?”

謝懷玉從窗戶探出頭去:“來了來了,二哥可快些進來吧,等了你好久了。”

謝長安這才進了屋子,剛坐下先灌了一杯子茶水,喝完長舒一口氣:“我爲了這時候回來,磨破了嘴皮子才求的人替我。”

雲期笑了一下:“你怎麼去皇宮裏了?”

謝長安正色道:“陛下按捺不住了。”

雲期:“怎麼回事?”

“他如今還要依仗鎮北王府,但又實在安分不下來,如今就是騰出手來,要整治世家了。”

陛下要整治世家?

雲期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或者說她連陛下有這份心都不知道,畢竟前世一直到明德十七年她出嫁,世家大族都好好地在那。

她爲什麼在陳郡的時候那麼積極地想要插手謝家的事,還不是看謝家穩定,想要借一借世家的力。

畢竟一直到雲期死,謝家都好好的不曾崩塌。

卻不想這一世倒過來了,鎮北王府如今都還好好地在那,世家大族卻要先被開刀了。

“既然陛下不是想要對鎮北王府下手,爲何提前對太子和隴西郡主賜婚?”

謝長安的手往下一壓,示意她稍安勿躁。

“此時賜婚,乃是爲了拉攏鎮北王府。”

原本此時的陛下因爲送了永昌郡主和親安撫了北梁,滿心以爲不再需要鎮北王府做那定盤珠了。

奈何今生雲期橫插一槓子,和親雖是成了,卻不是說好的那人,北梁那邊不滿意,但是陛下滿心以爲可以收場了。

原本該是如此的。

奈何永昌郡主被殺,還是明擺着就是北梁人下的手。

陛下生平沒什麼建樹,但是在疑心病上卻是頗有心得。

不管北梁刺殺永昌郡主所爲何事,在陛下眼裏都是因爲和親不滿意而示威,也因此正是需要防備北梁的時候,哪裏敢再離了鎮北王府。

且不論鎮北王府如何,起碼在那就是對北梁人的威懾。

之前防着的,現在再怎麼也得捏着鼻子拉攏,可是那些年裏暗地裏下的黑手可不是作僞,無法,只得把太子搬出來,做個“和親公主”,和一和鎮北王府。

說到和親公主的時候幾人撐不住,俱是笑了。

其實這事情不難想,若換了幾個人雲期只怕用不着謝長安都能猜到。

但是畢竟如今局中的不是旁人,是鎮北王府,她關心則亂,加上前世鎮北王府死於皇家之手的事情太過刻骨銘心,她再怎麼也不會往皇家要拉攏王府上去猜。

謝長安深諳此事,忍不住說一句:“我此前就說過,你是最大的變數,因爲你的插手,許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所以你做事不要一味循着過去了。”

他也是好意,但云期卻覺得齒冷。

原來百年戍守邊疆,守衛安寧的鎮石,也不如陛下心裏一念來的重要。

他們鎮北王府也不過是那走狗,若是狡兔尚在,自然要他們一道打兔子,若是兔子做了盤中餐,他們也是那砧板上的肉。

偌大一個鎮北王府,十萬鎮北軍的性命,也不過在他一念之間。

雲期閉了閉眼睛:“可我還是覺得不夠,生死不過他一念,卻彷彿兒戲,用得着了就使出手段拉攏,用不着了就要處之而後快。”

謝長安是不明白雲期爲何深恨皇家的,他自己初時也是以爲是皇家要他的命,後來雖知道不是,但也沒那麼苦痛。

他們世家出身的,原本對皇權就不甚尊敬,雖是當皇家要對自己下手,也不過是因爲是皇權才覺得無力罷了。

可是雲期現在這模樣,卻不像是因爲皇權而無力。

但若要說她多麼忠於皇權,謝長安也算是與她相交許久了,從不曾看出來過。

他不知道,今生的雲期雖然對皇權充滿蔑視,可前世的隴西郡主李常玉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皇權派。

鎮北王府對子女的教育歷來便是忠於皇權的,他們雖然手握權柄,但最首要的一條就是忠於陛下。

至於誰是陛下並不重要。

雲期前世也是這麼想的,甚至到了愚忠的地步,曾經有一度她甚至覺得,陛下要鎮北王府覆滅,是因爲王府權勢已經可以危及皇權了。

她自責是覺得自己導致了王府的覆滅,哪怕重生以來她也只想過要保護王府,想要讓王府不被削弱,不被輕易捨棄。

卻從未想過,王府的覆滅根本干係不到什麼江山社稷,不過是皇位之上那人大權獨攬的嚮往。

雲期的心口狂跳,若是陛下不是明君,趙景殊也不是什麼明君相,換一個陛下不就好了嗎?

換一個信得過的人生下的孩子,母親是最重要的,就如她親生的昭陽,與她也不如跟柳思悅親近。

只要孩子的母親是親近他們的,即便那孩子坐上了皇位,也不會像是現在的陛下這樣。

謝長安看着雲期臉上發了癡的神情,就知道她心裏又有了什麼想法。

但是兩人相交日久,他知道雲期不想說,即便是問了也是問不出來的,還不如當做沒有發現,等雲期需要他幫忙的時候自然會說。

他對着雲期一笑:“如果你還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儘管開口,雖則我最近可能要忙着世家的事情顧不上你,但你若有什麼需要的地方,我必定不會推脫。”

雲期對着他笑:“我自然不會跟你客氣。”

她要趕緊尋摸出一個會進宮的好人選,最好是一個前世就生下了孩子的。

還有就是趙景殊,他在民間威望不淺,若是想要改弦易張,首先就要讓趙景殊失了民心,要讓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堪大用。

後者不是什麼難事,兩人畢竟曾是夫妻,雲期對他的那些表面功夫再熟悉不過。

前世也曾與薛雲霓聯手想要讓他上不去皇位,雖說最後失敗了卻也有些經驗。

而前者,雲期卻並不知道該選誰。

她在京城沒什麼朋友,若是非要說的話也就只有薛雲霓交好的林紓瑤和付憫柔等人。

林紓瑤已經定了人家了,雲期再沒有禍害她的道理,付憫柔......雲期依稀記得付憫柔後來確實是進了宮的。

不過她現在卻不像是有那個意思的樣子,前世雲期與付憫柔也不親近,自然不知道她進宮的緣由。

甚至可以說,今生還比前世相熟一點,畢竟付憫柔今生不知爲什麼竟是與薛雲霓開始交好,分明她從前就是那個高嶺之花自恃清流,不與任何人相交的做派。

託了這個福,雲期現在反而還能跟她說上幾句話。

謝長安看着雲期像是還有事情要辦的樣子,笑着說:“你有事情要辦就去吧,不必與我客氣什麼。”

這話正中雲期下懷,站起來就說:“那我改日再來看你。”

雲期剛邁步出去謝懷玉就笑嘻嘻地說:“二哥專程爲了佳人趕回來,怎料佳人眼中沒有你啊。”

謝長安拍她:“就你話多。”

謝懷玉吐舌頭,兄妹兩個正玩鬧,就聽見有人問:“長安可在?”

是謝長風過來了。

謝懷玉連忙正襟危坐,她這個大哥最是板正了,雖然對她這個妹妹多有寬縱,但是試問誰能不怵他呢?

謝長安站起身來:“大哥。”

謝長風點一點頭:“聽說你回來了,父親想要見見你。”

謝懷玉好奇地說:“父親找二哥?”

她的這位養父歷來是兩耳不聞天下事,一心只在佛前跪的。

都十幾年了,始終在家裏的那個小佛堂裏清修,說是爲了母親祈福,祈禱來生相見。

這些年來他們二人都是被大哥拉扯大的,平日裏也不見他有什麼動靜,怎麼一出來就是要見二哥?

謝長風也不知道,父親清修多年,與他們早就已經不親近了,此時叫謝長安過去,也不知道是有什麼想要吩咐。

兄弟二人一同去了謝父清修的小佛堂。

“父親,長安來了。”

裏面傳來一聲咳:“長安來了,進來吧。”

謝長安推開門走了進去。

小佛堂裏一股檀香的香味,也並不像是那種苦修人家一樣清素。

想來也是,父親雖然清修,但也畢竟是父親,大哥總不至於對父親苛待。

他走到謝父面前,拱一拱手:“父親。”

謝長安跟這個父親並不算親厚,許多年不見,又不像是母親一樣被提起來時時懷念。

謝父看着他笑了一下:“聽長風說,你有了心上人。”

謝長安不解其意。

“若是好姑娘,你又真是喜歡,不妨請了人來說和,一家有女百家求,免得失了先機。”

這話似乎只是尋常父親叮囑自己的兒子要抓住時機,免得心上人被別家定下。

但是謝長安自知道露華與安南王的事情之後,心中就對婚事格外敏感。

尤其是謝父還提到了先機,安南王當年可不就是失了先機才落得那步田地。

他擡頭看向謝父:“我與她且還沒有到那一步呢。”

不管父親從前在那樁事裏扮演了什麼角色,又想要在他的婚事裏出什麼力,他都不會讓他出手的。

他與雲期之間,必定不會步了母親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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