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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佔位與閒話

“小姐,我們是王爺派來保護你的。”

雲期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幾個人:“哦,王爺派來的,我怎麼不知道王爺現在性子這麼好了。”

安南王可絕不是什麼性格好的人,尤其是像雲期這樣前腳剛剛大鬧一場的人,不想辦法使絆子就不錯了。

派人保護?

你當人人都是露華呢。

阿枝坐在一邊,無所謂地看着這幾個人:“不是好事嗎?證明你的好父親沒有打算不管你啊,雖然被你罵了一頓,還是在乎你的不是嗎?”

她說話陰陽怪氣的,一聽這說話的語氣和腔調就知道肯定不是一個小丫鬟。

不過雲期懶得管他,其他人也不敢置喙。

而阿枝的這句話卻彷彿是什麼靈犀一照般,讓跪倒的諸人都開了口。

“是,王爺畢竟還是掛心小姐的,這裏不太平,怎麼能讓小姐一個人住。”

“一個人?”阿枝散漫地挑眉,“我不是人嗎?外面那截木頭不是人嗎?”

那截木頭說的是書蘊,自從雲期把他留下之後,原本就不怎麼起眼的他更加默默無聞,除非有事不然從不現身。

至於阿枝......

那幾個人擡頭看了一眼阿枝,她美豔萬分,生得就十分高調,不說是不是人,總之肯定不是什麼小丫鬟。

若是言辭不當,這位薛小姐八成要替她出頭的。

阿枝看沒人說話,無趣地撇了撇嘴。

雲期看了她一眼,對着那幾個人笑着說:“即便是王爺把你們送過來,我也是不用你們跟着的,我纔不要她的人。不過他既然把你們送過來了,那就替我去找人吧。”

幾個人暗中交換了一下眼神。

找人?

找什麼人?

幾人心裏還沒想出個答案,就聽見那高高在上的少女說:“你們去淳陽郊外的那幾座山裏,去找你們的主將,謝家二郎。”

謝家二郎?

他不是死了嗎?

但是幾人都不敢說話,在這位薛小姐面前提及謝二郎的死是什麼下場?

看看她在王爺大帳裏鬧得那一場就知道了。

只是沒想到謝二郎笑眯眯的,心上人卻是這麼潑辣蠻橫的性子。

雲期看他們目光遊移,不客氣地把茶杯在桌子上一震:“聽見了沒?”

幾人趕緊諾諾應是。

等人退下去了,阿枝才輕笑一聲:“你剛纔真嚇人,估計心裏要想安南王的義女也是個夜叉。”

雲期翻了個白眼:“你不擔心了是嗎?”

阿枝的臉色微冷:“若不是你攔着,我早就去平安抓住庫西克拜問個清楚了。”

雲期微笑:“說得好像你現在能以一敵百似的,他身邊那麼些人,我們逃出生天尚且不易,更別說去抓住他審問了。”

阿枝撇嘴:“木頭,進來。”

外面沒有動靜。

阿枝急了:“木頭!”

外面還是安安靜靜。

最後還是雲期喊;“書蘊。”

書蘊在門外應聲:“小姐。”

雲期感覺自己彷彿扳回一城,驕傲地揚起眉毛。

阿枝白了她一眼。

“你去跟着他們,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書蘊沒有馬上應聲,而是頓了兩息之後說:“是。”

阿枝聽着書蘊的腳步聲慢慢遠了,問道:“讓他去監聽那些人,你真信得過他嗎?”

雲期的目光平靜如水:“我爲什麼要相信他?不過是一個臨時辦事的人罷了,只不過是把他支開罷了。”

阿枝笑了起來,笑聲泠泠的。

“說吧,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我最近總有些不祥的預感,”雲期說,“也說不上來是因爲什麼事情,但是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我們最近還是小心一點,那些人來就來,人手多起碼我們也多一重保險。”

阿枝的神色也變得凝重:“你是覺得......”

雲期搖了搖頭:“我也說不準,但還是小心爲上。”

阿枝看了她一眼:“你就這麼信你的預感?”

雲期點點頭:“我還是比較相信的。”

她的直覺還是比較準的。

在北梁草原上時,她覺得趙啓不是一般人,但是爲了去王都不得不跟着他,果然後面就被當做禮物送出去了。

如果不是雲期好遇見了謝長安,恐怕現在已經不知道淪落到哪裏了。

阿枝走到她跟前,把那隻小巧的茶杯拋起來:“隨便你,反正要是真的出了事,我自己跑路還是綽綽有餘的。”

雲期看了她一眼。

是了,阿枝不是什麼可信的人選。

現在看似可靠也不過是因爲要依靠她分撥人手找人,一旦阿瑟穆找到,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隨時能夠抽身離去。

她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自己的人手,所有能夠調動的人手不是安南王的就是謝長安的。

京城那邊她雖然寫了信去,但卻始終沒有收到回信,姚娘子桀驁,她久不在京城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而眼下,不管是依靠誰都不是長久之計。

雲期對着阿枝微笑了一下:“我又豈是需要你照顧的人,當日你們派人追殺,我不還是靠着自己逃出生天了嗎?”

阿枝垂眸看她。

兩人都靜默不語。

他們這樣脆弱的同盟,能走到今天多虧兩人心照不宣,但是一旦產生衝突,崩毀只是時間問題。

過了一會,阿枝笑起來:“我怎麼會棄你於不顧呢?那是陸平川那種缺德的人才乾的出來的事情,我可不是那種人。”

對,還有陸平川。

雲期想,她不能一味躲避了,最好是這次路程中就能從阿枝嘴裏知道過去阿荔和陸平川的所有事。

不然恐怕回去之後,以陸平川現在那股瘋勁兒,早晚又要把她抓進去叫她回憶過去。

而且陸平川現在是擺明了衝着定國公府來的,薛雲霓帶她十分不錯,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希望能保住他們。

雲期也笑起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也不必擔心,我肯定會幫你找到阿瑟穆的。”

剛纔不跟阿枝說她有不祥的預感就好了,這些日子相處得太過融洽,竟然讓她都掉以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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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書蘊已經跟上了那幾個人。

他們是被派來監視雲期的,心裏又覺得雲期是一個不懂事的大小姐,自然帶了幾分輕視。

剛纔的慎重與聽話都是因爲他們的任務就是留在雲期身邊,如果像是之前的人一樣被雲期“退貨”......

那幾個退貨的人可沒什麼好下場。

迫於這一點,即便他們個個滿腹怨氣,最終還是乖乖地去了淳陽城外,在山上找人,

但是找人這個事情十分微妙,尤其是找的還是謝長安這種在他們心目中已經屍骨無存的人。

畢竟他們來之前就已經接到了命令,他們來這裏是爲了防止這位痛失所愛的嬌小姐做出些什麼來影響大局的。

既然已經是死人了,那他們不管是好好找還是在山上溜達對結果都不會有任何幫助——又不是他們好好找人就真能找到的。

這樣想着,幾人居然索性直接在山上生火抓兔子,當成踏青了。

“我看那薛小姐就是被家裏慣壞了,在家的時候家裏人慣着,在這裏安南王慣着,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俗話說得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沒有安南王在,我們將軍就是想殺她,天高皇帝遠,誰還能救得了她?”

“誰說不是呢,那謝家二郎死了也怨不得別人,陛下可是說了,這平叛大將軍原本就該是我們家將軍。若不是謝家爲了給他混資歷把他放上去,嘖嘖嘖,也不至於就這麼死了。”

“說起來那薛小姐確實是難纏,聽那些人說就一句話說得不妥當就被攆走了。”

“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還當這是京城,有一羣護衛呢,等到時候再打起來我們把她往戰場上一扔,嘿嘿。”

“到時候就說是她自己非要去的,反正她蠻橫無理人人都知道了,我們將軍平叛有功,定國公府還能對我們怎麼樣不成?”

“只是不知道那個留下來的人去哪兒了,他能留下來,說不準已經摸清了那位薛小姐的脾性。”

“啊喲,說不準不止摸清了脾性,裏裏外外都摸清了呢。”

幾個人大笑起來。

把薛小姐“摸清”了的書蘊默默地注視着他們。

而幾人對這件事情渾然不知,還在興致勃勃地討論着雲期和那所謂的“陛下說了”。

“若是將軍領了平叛的軍功,又有了陛下做靠山,即便是定國公府又能怎麼樣,他們這種靠祖宗喫飯的,早就該從京城滾出去了。”

“安南王還在呢,將軍真能領了軍功?”

“瞧你這話說的,我可是聽說了,陛下把安南王派過來,就沒準備讓他回去。北面的鎮北王動不得,南邊的安南王還能動不得?”

其餘幾人聞言咋舌。

“也是,若不然也不會讓安南王出兵了。”

“安南王那一脈也算是爲了大周出生入死了,現在這樣,真是......”

“胡說什麼呢!”那人話還沒說完就捱了一個耳光:“上頭的想法,哪裏是我們這些小蝦米能猜測的,何況他安南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他不死,將軍領不了軍功,我們哪還有什麼前程?”

這人還壓低了聲音威脅:“我是念在咱們也算是有幾分交情纔跟你們說的,這話要是從你們嘴裏說出去,我們都得完蛋!”

馬上就有一個看起來十分圓滑的人賠笑道:“那當然了,這山上荒郊野嶺的,又剛打了仗,淳陽城裏都沒什麼人了,又怎麼會有外人。不過李哥你警惕些對的,現在這個時候是我們掉以輕心了。”

這位李哥在他們這幾個人中隱隱有領頭之勢,剛纔那個耳光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眼下卻讓氣氛稍微活絡了起來。

李哥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方渠你聰明,不像方許,哎。”

李哥裝模作樣地感嘆了一聲:“你們可真不像是親兄弟。”

方渠笑:“我這個哥哥像爹,腦子木,一時轉不過彎來也是有的,李哥放心,我肯定看緊了他,絕對不讓他去跟其他人胡咧咧。”

李哥點點頭。

方渠看他的神色軟化了不少,趕緊再接再厲。

“要說還是李哥有本事,能知道這麼絕密的消息,陛下跟將軍說了什麼,”方渠的臉上露出崇敬的神色,“要不是李哥在,我們這輩子恐怕都沒法知道。”

李哥得意地拍了拍方渠的肩膀:“還是你會說話啊,不想他們,一塊木頭現在成了好幾塊,煞風景。”

這話一出,剛纔那幾個不敢出聲的馬上迎上來溜鬚拍馬。

方渠覷着這個空隙,走出去站到了方許的身邊。

還李哥,還有本事,誇他幾句就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不過是有一個做了將軍親衛的舅舅,若不是有那個舅舅,他連塞進將軍的近衛都費事。

現在自己發達了,就把他們這種蝦兵蟹將當下人使喚。

他握住方許的手,小聲說:“哥哥。”

他知道哥哥是讀書人,骨子裏最是追捧讀書人那清高孤直的一套,看見他這樣奉承李延年,還不知道心裏多麼不痛苦快。

方許看着方渠一臉黑灰的小臉,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是哥哥,原本這些事應該他做的,現在小渠年紀還小,卻要諂媚着迎來送往,都是因爲他。

他已經愧對小渠,哪能繼續讓他不安。

方渠得到哥哥的笑,自己也笑了起來。

幾人既然不願意替雲期辦事,又不肯就這麼快回去被雲期訓斥甚至攆回去。

就在河流邊上消磨了一天的時間。

等到天色微沉,李延年才大手一揮:“走吧,回去交差。我們可是出來了整整一天,那個薛小姐不得好好犒勞我們?”

書蘊提起腳步,輕輕地跟在幾人身後。

方渠走着走着就覺得不對勁,像是有人窺探似的。

這種感覺對他而言並不陌生,但是轉了好幾次頭都沒看見那個窺探的人,就覺得會不會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書蘊躲在樹後,看着方渠。

這個人,感覺十分敏銳。

幾人回到了小院之後就要見雲期,要覆命。

卻被阿枝給攔在了外面:“小姐正梳妝,你們是想要衝撞小姐嗎!”

李延年心裏雖然對雲期並不尊重,甚至充滿狎暱意味,但是也沒有膽大包天到敢當面不敬。

趁着他們在院子外面等着,阿枝對站在門外的書蘊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先進去。

書蘊馬上會意,這位小姐是想要先問問他們的表現再做打算。

他三兩步從後窗跳進去,將一個冊子呈了上去。

雲期翻開一看:“你識字?”

像是書蘊這種親衛大多是從小買來調教功夫的,不說識字,能認得自己的名字就算是不錯了。

但是這本小冊子上字跡雋秀而有風骨,顯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書蘊垂首:“不過開蒙罷了。”

他這話說的不盡不實,雲期也沒在意,翻了幾頁就讓外頭的人進來,並示意書蘊退下。

這不是什麼多餘的舉動,書蘊畢竟是他們那裏出來的,若是接上頭了後面的事雲期可就控制不住了。

那還不如就從根本上斷絕這件事。

李延年領着四五個人走進來,喜孜孜地準備陳情一番自己的辛苦。

哪知道還沒開口,就被一個茶杯打在了腦門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薛小姐冷聲叱責:“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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