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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信件與對峙

雲期拿到那封信的時候已經被拆開了,但是她並沒有多言,只是把這封阿枝重點提到的信看了一遍。

然後又去看她拿回來的其他信件。

“這麼多?”

阿枝點了點頭,顯然她已經看過這裏面所有的了。

“裏面有些是假的。”

“假的?你能分辨真假嗎?”

“當然,他這些都是跟黑羽軍將領的信,那些將領爲了避免被假冒,都有自己的小手段。不過阿瑟穆是能跟所有將領通信的,我自然也知道怎麼辨認。”

雲期微笑了一下;“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阿枝沒明白雲期的意思,說:“他爲什麼還要放假的進去,頂多就是我拿的時候比較費勁,除了這個能有什麼用?”

雲期輕輕地笑了一下:“一個聊勝於無的小手段罷了,我們是運氣好能夠分辨出真假,如果是不能分辨的人呢?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只要有一個是假的,是僞造的,就會懷疑那些真的是不是隻是僞造得十分高明。不過也只是聊勝於無,碰到你這樣的就無濟於事了。”

雲期看着阿枝分出來的信:“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陳厭雖然沉不住氣,但是隻要他沒有繼續動作,現在對他發難都不是好時候。”

“什麼時候是好時候?”

雲期看了窗外的方許一眼:“快了,他沉不住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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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厭的帳篷失竊之後並不敢聲張,那些信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是什麼光彩的東西,因此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至於阿枝留下的那個大豁口,他也說是自己在帳中舞劍劃的。

但是偷走信件的人始終按兵不動,卻令他感到了幾分憂心。

對面的人越是沉不住氣,陳厭就越是不安。

好在這些日子黑羽軍那邊的動靜不太正常,安南王特意組織了幾次小規模的進攻,居然也喫到了幾分甜頭。

黑羽軍內部肯定是出現問題了。

送出去的信件都不再有回覆,而之前來送信的黑羽軍也沒了蹤跡。

陳厭遠眺平安的城牆,想,他知道黑羽軍是陛下給太子準備的功勳,可若是黑羽軍太過不濟,被他吃了這顆仙桃,陛下也不好問罪。

“將軍,王爺有請。”

安南王?

陳厭笑了一聲:“什麼時候能我傳喚就好了。”

然後掀開簾子就走了出去。

阿枝把話轉述給雲期的時候還笑了:“真是人心不足,小小將軍,居然還想要傳喚一方藩王,把自己當皇帝了不成?”

“未必是把自己當皇帝,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跑不了的。”

雲期把手中的信放下:“你幫我把這封信交給安南王殿下,讓他幫我交給姚娘子。”

她看了阿枝一眼:“不許偷看。”

阿枝掩脣一笑,轉身走開了。

院子裏方渠正跟方許坐在一起說話,在小院比在平叛軍裏喫得好,她看起來抽條了,身子顯得更加纖細,已經有了少女的影子。

只是因爲她故意隱藏自己的特徵,臉上也不太乾淨,看起來還不明顯。

但是這只是一時的辦法,時間過得越久,方渠選擇的餘地就越小。

“方渠,你進來。”

方渠站起來,她並不大的眼睛裏都是驚懼。

“小姐。”

她小跑着進了雲期的屋子。

雲期看着門口不安地跟過來的方許,擡擡下巴示意方渠把門關上。

方渠依言去關上。

“不知道你自己發沒發現,你現在長大了很多。”

方渠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身子,明白了雲期的意思。

“小姐。”

雲期看着方渠,她是很欣賞這個女孩的,不管她是怎樣的性格,爲了求生已經足夠努力,雲期也不介意拉她一把。

“你希望你哥哥知道嗎?”雲期說,“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就不管了,如果你不希望的話我會幫你想想辦法。”

雲期笑着看一看方渠,說:“你哥哥讀過書,如果你不想讓他發現的話我就把他送到南方世家那裏繼續讀書,往後做官還是教書都無所謂,只要你好好在我手底下,他就會好好的。”

方渠看着雲期,癡癡地想:“做官?我們家最好的時候也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雲期溫柔地摸了摸方渠的臉:“只要你知道分寸,就不是夢。”

方渠給雲期磕了一個頭:“送我哥哥走吧,我不想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雲期看着她,站起身來:“我知道了。”

送到南方去,就得託謝明媛來辦這件事了。

其實讓崔晏來更妥當一些,但是崔晏明顯只是跟謝長安親近,得等謝長安回來。

雲期看了方渠一眼,只要謝長安能夠在回京城之前回來,就讓他來寫這封信吧。

方渠看着雲期,深深地下拜:“多謝小姐。”

雲期擺擺手讓她出去。

因爲陳厭暫時地滿足了,加上和黑羽軍之間的戰事還算得上太平,雲期幾人短暫地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

但是這段光景是必定不會長遠的。

戰事越是順利,平叛軍立下的軍功越大,陳厭就會越發迫切地要替陛下除掉安南王。

因爲一旦等到回京,一切塵埃落定,有安南王在,就是給謝長安追封首功都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有道是做賊心虛,他心裏已經覺得安南王不會偏向他了。

但是他一個人是沒用的,就像是對付之前的謝長安一樣,他絕對不能把自己牽扯進去。

即便是自己的手筆,也不能有自己的痕跡。

必須得讓黑羽軍的人裏應外合,雙拳難敵四手,就像是謝長安一樣,再是武功蓋世,也會死於亂刀之下。

“他跟黑羽軍聯繫了。”

雲期眉目一凜:“他也太心急了。把信攔下來,我們去軍營。”

不用再等了,等到他對安南王下了手在行動,那眼下的局勢就會變成金源城顧思明中毒之後的重演,沒有安南王的支持,手上的把柄保不齊會變成負累。

方渠跟阿枝緊緊地跟着雲期,書蘊仍舊不出面,只是在暗處保護。

至於方許,只能看家了。

一行人直接殺去了安南王跟前。

看見他們,安南王就知道大營中難得的平靜又要沒有了。

不免有些頭痛:“你們已經查清了?”

雲期點點頭:“自然,請王爺把軍中所有的軍官都集合起來吧,記住,所有人。”

安南王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也覺得無所謂,黑羽軍早就不是問題,平叛軍內部的毒瘤纔是心腹大患。

總不會比眼前的境況更差了。

這次出征的人幾乎盡出安南軍,安南王傳喚,不到一刻鐘,所有的軍官就已經交卸了差事趕來開會。

安南王屬將數十人,但是其中雲期知道的也只有陳厭,還是阿枝指給她看的。

陳厭看見雲期就露出了一個讓她覺得不舒服的,有些嘲諷意味的笑。

他恐怕並不知道自己的障眼法已經被識破了。

估計覺得雲期就算是拿到了那些信也不會對他產生什麼威脅。

看着人差不多齊了,雲期慢慢地走到所有人的面前,笑着說:“前幾日,我得到了些有趣的東西,想要與諸位將軍共賞。”

她一擡手,方渠就把兩封信給了下面站着的人。

隨着信被傳遞,下面的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目光懷着不善落在了陳厭身上。

陳厭咬牙:“你這是栽贓!王爺!”他“撲通”跪下,“區區兩封信,和這女子的一面之詞,你就信了不成?莫非我陳家爲王府出生入死幾代人,還不如一個女子的話重要!”

他確實很會說話,從證據確鑿的信件上轉到了安南王的不信任上。

但是雲期又怎麼會讓他順利地轉移話題。

“兩封信?”雲期笑了,“你想要幾封信,我這裏都有,不給出來不過是怕你毀滅罪證罷了。”

陳厭陰測測地看着雲期。

他原本以爲是她無法判斷信件的真假才只拿出兩封來,卻沒想到是故意留下的後手。

雲期把信又給下去幾封,然後趁着他們翻閱的時候,笑着說:“陳厭將軍好大的本事,居然能跟黑羽軍首領通信,那豈不是能夠操控戰局?不如你跟他說說,後面都讓我們贏,好不好?”

“荒謬!僅憑你一家之言就想給我定罪!”

雲期把手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摔:“通敵叛國!證據確鑿!你還敢抵賴!”

陳厭冷冷地看着她:“你是什麼牌面上的人,也敢跟我如此大呼小叫?”

“牌面?”雲期笑,“我自然比不得您這種心心念念要拿平叛首功的人。不過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這種不忠不義通敵叛國之輩,自然也是人人得而誅之!”

平叛首功!

帳中又是一片譁然。

一般來說,論功行賞時的首功都是給主將的,像是他們再驍勇也是給安南王的功勳。

但是這無所謂,他們原本就是安南王府的家臣,陛下的獎賞並沒有那麼重要。

如果謝長安在的話首功會是謝長安的,但是安南王也不會被虧待。

就連安南王都感興趣地坐直了身體:“哦?”

他只當是軍中有陛下的眼線,卻沒想到是自己的手下對自己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居然想要的是平叛的首功。

陳厭左右看看,心中不免慌張。

周圍的都是世代追隨安南王府的,他可以有這樣的心思,因爲再怎麼說,比起眼前這個大小姐,自己纔是自己人。

可是一旦這個心思被說破了,自己就成了敵人。

“胡言亂語!我們陳家世代忠心,怎麼會......如此大逆不道!”

陳厭的話到底是比雲期有用的,他提出質疑,就真的有人附和。

“是啊,陳家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未必不是誣陷啊。”

“我看你纔是黑羽軍的眼線,來亂我軍心的!”

雲期笑了一聲:“你們還真是關係好,”她又扔出了幾封信,“諸位看看吧。”

衆人再次圍上來。

但是剛翻開就忍不住大笑:“如此拙劣的僞造,我怎麼會跟黑羽軍私通,哈哈哈,果然是黃口小兒,不知道輕重。”

“我自然相信將軍的忠心,這幾封信也確實不是從諸位那裏拿來的,不過我也沒有心思僞造這種信件,這是我從陳厭將軍那裏拿到的。”

陳厭馬上慌了,他確實有僞造的信件不假,但是並沒有僞造這種別人與黑羽軍通信的信件。

“胡言亂語,我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雲期笑着說:“若是我認爲這幾封僞造的信件是真的,如今就是我在這質問諸位爲何通敵了。

就像是現在,諸位爲了自證清白,努力在證明我在說謊。

陳厭將軍深知諸位品行,只要拉你們下水,哪怕爲了自證清白,你們也會爲努力證明這些信件是假的。

這就譬如有黃金萬兩,只要有一兩是假的,就難免覺得這一萬兩都是假的,即便無法分辨,也會覺得是造假之術高超或者自己技不如人罷了。

不過這不是什麼問題,人之常情罷了,只是做這事的人實在其心可誅。”

至於這些信是不是陳厭那裏搜出來的?

這重要嗎?

陳厭確實僞造了信件,也確實想要用信件混淆視聽,這就夠了。

“將軍敢說自己從未僞造這些信件嗎?敢說我手裏所有與諸位將軍有關的都是假的嗎?將軍敢說自己對大周從未有不臣之心嗎?敢說最開始的就是真的嗎?”

“有何不敢。”

雲期施施然坐下,臉上露出憐憫的神色;“將軍真是,不打自招,既然已經認了最開始的信件是真的,還不快快伏誅。”

陳厭氣盛,都不需要多做些什麼,只要激怒他就會自亂陣腳。

陳厭大怒,疾步上前就要對雲期出手。

陳原馬上出手攔住。

和陳厭不同,陳原是安南王的親衛,他的態度就代表的安南王的態度。

現在他出手保護雲期,就意味着安南王已經對陳厭不再信任了。

陳厭跪倒在地:“我陳家世代忠良,怎會做出如此誅心之事,王爺不能憑她一面之詞便對末將定罪。”

“是啊,王爺這樣難免寒了老臣的心。”

“王爺到底不是先代王爺養大的,跟世家女子廝混半生,難免有些女子習氣。”

聽見這些人話語中竟然傷及露華,雲期微微一笑。

她就說嘛,安南王前半身爲露華幾乎走火入魔,這些舊臣怎麼會只有陳厭一個人心生不滿。

但是不要緊,越多人站在陳厭這邊,他就會越得意忘形。

所謂站得越高,摔得越慘,且讓他先得意吧。

安南王眸色沉沉,看着下面的諸將,冷笑:“我竟不知道,你們積怨已久。”

“王爺既然覺得我等所言有失偏頗,不如不要插手,也讓我有辯駁的機會。”

這是陳厭說的。

雲期冷笑一聲:“爲何?難不成安南王還要聽你們的。”

她越是表現得慌張,越是抓着安南王不放,陳厭就越是覺得雲期並無其他手段。

他確實蒙受陳家這兩個字的福廕,這堂上所有人都是站在他這邊的。

即便有人覺得這事情是真的,也不會願意爲一個無根無基的女子出頭的。

“既然小姐如此自信,不如就請諸位將軍表決,看看是信你的,還是信我的?”

陳厭志得意滿。

“可有人支持我不曾做下這等錯事?”

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但是陳厭目光所及都已經舉手了。

他輕哼一聲:“那可有人覺得薛小姐是對的?”

安南王剛要舉手,就看見一個白影走了進來,笑一笑把手放下了。

罷了罷了,也輪不到他去做那救美的英雄。

白影翩然而入,朗聲道:“我支持薛小姐。”

雲期看着白衣人的面容,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謝長安?”

謝長安對她安撫地笑笑:“我是平叛軍主將,自然是能表態的吧?”

他目光如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陳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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