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不過流水一剎,雲期都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就到了跟趙宛出發的日子了。
好在京城的事情該準備的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謝懷玉那邊有姚娘子盯着,陸平川那邊也已經搪塞過去。
其餘的就沒有什麼值得雲期特別注意的地方了。
這次出門雖然不能算是光明正大,但也比之前的溜走,被抓走好多了。
雲期走的時候薛雲霓來送她。
“你真的不帶着雪青去?好歹也能伺候你。”
雲期笑:“我是去西北解決疫病之事的,西北苦寒,到時候恐怕連好好休息都不可得,雪青自來長在京城,比那些下等人家的小姐還要嬌貴,跟我去喫什麼苦?”
“她雖然嬌貴,但你到底纔是正經的小姐。”
“金源城到淳陽,我雖是小姐,但也早已經不同於尋常的官家女兒了。我自己去還沒什麼後顧之憂。”
薛雲霓嘆了口氣,轉向趙宛:“就有勞公主多加看顧了。”
趙宛懶散地笑笑:“這是自然,必定讓她全須全尾地回來。”
薛雲霓抿了抿嘴,想要說什麼。
但是她跟這位明心公主素無交情,可以說這樁差事完全就是雲期自己的人脈。
即便她有心想要說什麼,做什麼,恐怕也是使不上力的。
最後她還是跟雲期說:“疫病兇險,務必保重。”
雲期微笑:“這是自然。我們該走了,姐姐會吧。”
薛雲霓翻身上馬,目送着二人的車駕緩緩走遠。
“你這個半道出家的姐姐對你倒是很上心。”趙宛斜倚在車中的軟榻上,閒閒地翻着一本話本子,“原本顧思明說你該建功立業,我還當定國公府很不待見你呢。”
雲期笑笑:“雲霓姐姐最是赤誠,帶我如是,待旁人亦然。”
趙宛笑了;“你當我不知道,薛雲霓跟李常玉可一點都不赤誠。”
“時候不對罷了,既無內憂,也無外患,這種打鬧吵架都是無傷大雅的。我相信,若是真的到了內憂外患的時候,她們兩個都不是會扯後腿的人。”
趙宛“嘖”了一聲:“你倒是對她們有信心。”
雲期點點頭,沒說話。
當然是有信心的,前世勳貴之間內憂外患,她不就跟薛雲霓並肩作戰了嗎?
即便最後仍舊慘敗,但是天知道她們有沒有爲趙景殊添些麻煩。
趙宛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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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雲期在出發之前就已經預料到西北的境況不會太好,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還沒有進入西北,竟然已經有生了疫病的病人的蹤跡了。
鵬城是位於西北邊界處的一座小城。
西北瘟疫肆虐,幾乎是數得上來的地方都有疫病的蹤影。
但是鵬城一早就封城禁入,爲的就是免得疫病傳入。
這辦法還得到了西北總督的讚賞,兩人到時就已經接到消息,西北境內所有城池但凡能夠緊閉城門的,都把城門關上了。
於是兩人首先進入並無疫病的鵬城稍作休整。
鵬城縣令是一個面白無鬚的年輕人,生得不算俊秀,但是長期做一方父母官,身上自有幾分氣度。
即便是拜見趙宛的時候也是不卑不亢,令人心中頓生好感。
而這位縣令的本事手段也十分不凡。
鵬城封城數日,但城中糧草,城中百姓反而一切如常。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越是正常,雲期就越覺得平靜的水面下醞釀着波瀾。
保險起見,即便是知道鵬城並無疫病,雲期還是讓人把鵬城縣令來時屋子裏的東西都拿出去燒了。
這其實是防治疫病最笨的辦法,燒掉所有病人的用具,就能暫時遏制疫病的傳播。
爲了更真實地知道城中百姓對於疫病的看法,和鵬城是否真的不動如山,兩人帶着面巾幕籬,進了鵬城的一座小酒樓裏。
說來也巧,酒樓裏那說書先生說的,正是《思母謠》第一折。
兩人進去的時候正說到尾聲,本以爲說完這一折還要接第二折,哪知道那說書先生卻收拾了東西,這就要走了。
“這書就說完了?第二折怎麼不接下去了?”
旁邊的人輕咳一聲,小聲解釋:“你們別說那麼大聲,這先生本事高脾氣大,那《思母謠》第二折,回回說都有人喝倒彩,久而久之就沒有說書先生說了。”
雲期說:“可是這故事就這麼斷開了啊,聽說書挺一半怪難受的。”
那人又輕咳了兩聲:“你怎麼這麼較真呢,咳咳,這故事和和美美的多好,何必......何必咳咳,何必聽那些不好的。”
但是雲期並沒有被他的說教說動,而是警覺地看向這個人。
咳聲輕而無力,面如金紙,脣色鮮紅。
“你怎麼一直在咳嗽?”雲期看着他,“你這是怎麼了?”
那人聽見就笑了:“你是覺得我得疫病了?我......咳咳咳咳咳咳。”
他再次掩口咳嗽起來,且這次雖然聲音還是不大,但是卻像是一發不可收拾一般,輕易停不下來。
雲期把趙宛往後一推,提高聲音:“你在咳嗽?”
這聲音有些大,幾乎是酒樓裏所有人都看了過來,但是沒有人上前,附近的人也沒有離開。
那人抱歉地笑笑:“最近有些傷風,這不就不敢咳嗽嘛,就怕被當成得了疫病,若不是好這一折半折的,我就在家養着了。”
“哦呦,這時候得了風寒可不好,還是養養好再出門吧,這不就有誤會的了。”
“就是就是,小娘子,小心是好事,但是這就有些不好了。”
但是雲期並沒有鬆懈,她看着面前的人,說:“若不是疫病,你把你的手拿下來啊。”
那人剛剛掩口咳嗽,到現在手還放在嘴邊,雲期纔不信他沒什麼問題!
“是啊是啊,拿下里,讓她看看是不是疫病!”
“小娘子得理不饒人啊,我們鵬城可沒有疫病。”
“就是就是,倒是這小娘子一看就是外來的,不知道是不是帶了疫病來的。”
雲期沒理會這些言語,而是緊緊地盯着他:“把手拿下來。”
那人歉疚地笑:“給你看嘛,來看來看。”
一邊說着,他一邊把手放下了,那手掌心赫然是一片殷紅。
他咳血了!
果然是疫病!
周圍的人都呆住了,雲期趁着這回把趙宛狠狠地推了出去。
下一瞬,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
尖叫着往外跑。
那人仍舊笑着:“小娘子看見了,可還滿意?”
雲期看着他,知道剛纔坐的那麼近,若是真的要得病,恐怕現在跑出去也是徒勞,反而有閒心問他。
“我不是鵬城人,可是你是,這些人都是你的鄉人故舊,你爲什麼要這樣呢?”
男人笑了:“鵬城封城數日,你知道是靠着什麼才能安穩到今天的嗎?”
不等雲期說話,他就自己說了:“靠的是官府的糧倉。”
“可是鵬城原本就不是什麼產糧食的地方,先前饑荒的時候官府已經開倉放糧,你說他現在還有糧食,靠的是什麼呢?”
男人嘶吼:“靠的是我這樣不怕死的!我們一羣人每天從小門出城,從城外推糧食進來!”
雲期怔住了。
“你是......這鵬城運糧的人?”
她又說:“即便如此,你因爲運糧得了疫病,按規矩是能去官府安排的地方隔離的。”
男人的眼裏含着淚:“我們家就我一個壯勞力,我去隔離了,我一家老小怎麼辦?”
“按律法,你是能領一份撫卹的,就算不多,起碼也能撐些日子。”
男人卻笑了;“你當我爲什麼不去?”
雲期不用猜都知道,自然是因爲此路不通。
“我不是第一個得病的,前頭去要撫卹,去要隔離的地方的,都被活活打死扔出去了。因爲他要那防治有功的功勞,我們就不能有一個得疫病。”
雲期說:“那你也不該......不該如此。”
“爲什麼不該,我拿命運來這些人喫的糧食,可是我就在家咳嗽了兩聲,甚至我那一家子都準備等死了,還有聽見家人咳嗽的,往我們家門上扔雞蛋,讓我們滾出去!”
他抹了把臉:“既然沒有人願意管我們,朝廷不管,西北已經這個鬼樣子了,縣令不管,只會活活打死我們,那我就讓所有人跟我一起陪葬!”
“朝廷沒有不管你們,”雲期說,“我們就是朝廷來的,朝廷派我們來了解情況,後面,御醫,藥材,糧草都會有的。”
這人已經崩潰了,如果不能穩住他,只會讓他出去傳播更多。
男人卻古怪地看着雲期:“讓一個女子?”
雲期好脾氣地笑笑:“女子怎麼了?在對待病人這件事上,我想女子總比男子更合適些。”
男人看着她,不再說話,像是終於鬆懈了一樣。
雲期看着門口埋伏好的,帶着面巾的侍衛,輕輕地揮了下手。
當場就有侍衛一擁而上摁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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