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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居心與生產

雲期早上起來,看見外面陰沉沉的天色,說:“今日的天色實在有些不佳,總讓人覺得煩悶。”

爲霜幫她梳洗,一邊手上不停一邊殷勤地說:“誰說不是呢,這幾日日頭都不錯,偏偏今日陰了下來。”

雲期看着鏡子裏自己昏黃的影子,慢慢地笑了一下,還不等笑意佈滿整個面頰,就聽見外面忽然吵鬧了起來。

“外面怎麼了?”

殿中除了爲霜就只有一個幺娘,爲霜在伺候雲期梳妝,自然就只有幺娘一個人出門去看了看。

“外面秋紅不知道跟誰吵起來了。”

“秋紅?”

幺娘點點頭。

“你出去看看,那個跟秋紅吵架的人是誰,是哪個宮裏的?”

秋紅容貌豔麗,放在別的宮裏只怕要覺得她心思不正。

但是付憫柔不知道從哪裏把她弄來的,她對付憫柔忠心耿耿不說,還十分穩重能幹。

付憫柔這一胎不穩,加上憂思過重,需要靜養。

秋紅約束得這整個寧熙宮裏的宮女太監都大聲不敢出,往日裏都是靜悄悄的。

今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居然會何人吵嚷起來。

幺娘這一去就去了好一會,等到爲霜服侍雲期用飯的時候,她才姍姍來遲。

見她進來,雲期把筷子撂下:“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連你也去了這麼久。”

幺娘看起來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是太子宮中的人。”

雲期詫異地挑眉:“太子宮中?”

就算從前付憫柔和趙景殊算是同齡的好友,經常同行出遊,但是現在的付憫柔是付婕妤,是趙景殊的庶母,不管過去關係怎麼樣現在都是應該避嫌的。

再者說趙景殊和付憫柔也稱不上關係好。

現在付憫柔正是關鍵時候,趙景殊來幹什麼了?

“那人呢?”

幺娘說:“秋紅把人扣下了,讓那個人身邊的小宮女說,得讓正經主子來贖回去,不然誰知道是不是宮裏混進了居心叵測的人。”

聞言,雲期微微一笑:“秋紅做得好。”

可不是做得好嗎?

若是讓人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付憫柔就白白遭受這一早,不管那人來意是好是壞,總要受些非議的。

現在把人扣下了,不管是不是非議,都是要衝着那個人去的。

雲期站起身來:“憫柔行事不太方便,我們就替她去看看吧。”

讓她看看,趙景殊派這麼個人來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

寧熙宮除了付憫柔和雲期住的兩個偏殿,還有許多小屋子。

擱在其他宮裏都是用來關押犯了錯的宮人的。

但是付憫柔進宮時間不長,加上得寵極快,觸怒皇后也極快,所以不得不對宮人處處施恩,這裏竟然還從來沒有用過。

今日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秋紅對着雲期微微欠身:“謝夫人。”

付憫柔在求旨讓雲期進宮之前,就已經特意囑咐了秋紅好幾遍,這位謝夫人是她非常信任的人。

若是後面有什麼事情,她來不及支應的話,這位謝夫人出面也無妨。

這話說得就是十足的信任,秋紅自然不敢怠慢。

雲期笑着點點頭:“帶我去看看吧。”

秋紅側身讓開:“有勞夫人了。”

屋子雖然有些小,但是寧熙宮本來就是宮裏數得上的一等一的宮室了。

這間屋子雖然小,但是也就是比寧熙宮其他屋子小,和宮中那些專門用來關押犯錯宮人的靜室來說,還是算得上是一間很好的屋子了。

所以雲期進去的時候,那女官雖然有些狼狽,但好歹算得上是形容整潔。

那女官擡起臉來,對着雲期笑了一下:“您就是那位謝將軍的夫人吧,下官冬歲,久仰了。”

雲期看見女官的臉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喲呵,還是個老熟人。

這位冬歲女官,就是雲期前世鬱鬱而終時,始終陪伴在身邊的,趙景殊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

如果是她來的話,莫非趙景殊是想要把這件事推脫到李常玉的身上不成?

“冬歲女官,”雲期在她對面坐下,“您是......太子身邊的女官?”

冬歲生得並不算美麗,比起秋紅來說可是說是差之甚遠,但是她面容沉靜,也別有風味。

眼下即便如此狼狽,她也能對着雲期淺笑:“下官是太子妃身邊伺候的。”

秋紅睜大眼睛:“你方纔還說你是太子宮中的。”

冬歲故作驚訝:“莫非太子妃身邊,就不算是太子宮中了嗎?”

這人不是衝着付憫柔來的,或者說趙景殊和皇后不一樣,他應該是因爲知道顧思恆還活着的事情,根本沒把付憫柔和她肚子裏那個同爲替代品的皇子放在眼裏。

他派出冬歲在這裏與秋紅衝突,鬧這一場是衝着雲期來的。

雲期清楚地意識到這一切,但是她十分不解,爲什麼?

她與趙景殊唯一稱得上有衝突的一次交鋒就是在西北,但是西北瘟疫後來論功行賞,首當其衝的也是趙宛。

雖然陛下知道雲期在其中的作用,但是聖旨上沒有明着寫這些東西,按理說趙景殊應該也是不知道的。

那他是爲什麼要對雲期出手。

甚至於用李常玉身邊的女官,應該是爲了讓雲期和李常玉對上。

李常玉......

李常玉與雲期根本算不上和氣,趙景殊這一舉動完全可以說是畫蛇添足,他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雲期對着冬歲笑了一下:“你是想說太子妃殿下特意派你來驚擾婕妤娘娘的嗎?”

冬歲沒有說話。

她雖然忠於趙景殊,但是對李常玉也並非全無感情。

否則前世也就不會努力想要讓趙景殊來看一看雲期,想要讓趙景殊派更好的太醫來救一救油盡燈枯的皇后娘娘了。

所以眼下她雖然清楚趙景殊是要利用李常玉,但仍然無法對雲期的話表示應和。

這也就讓雲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是太子殿下派你來的。”

冬歲沒有說話。

但是雲期的臉色已經徹底地冷淡了下來。

她果然還是把趙景殊想得太過仁慈了些。

原本以爲今生沒有鎮北王府的事情,趙景殊不應該再算計李常玉了。

卻萬萬沒有想到,或許對於趙景殊而言,李常玉本身就是算計的一部分。

他早晚要利用她的。

雲期看着冬歲,難看地笑了一下,還不等說話,秋紅就闖了進來。

“謝夫人!”她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緊緊地抓着雲期的手,“娘娘發動了。”

付憫柔發動了!

雲期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蒼白。

什麼趙景殊李常玉,眼下都沒有付憫柔肚子裏這個孩子重要。

她囑咐秋紅:“把人看緊了,憫柔那邊結束之前,誰來也不能讓他們把人領走。”

不等秋紅應下,雲期帶着爲霜和幺娘就出去了。

好在付憫柔原本就到了生產的時候,太醫和穩婆都是早早就備好了的,就連皇后都開了庫房賞賜了一根千年老參以示恩威。

都不必主子吩咐,幾乎是付憫柔發動的一瞬間,殿中的宮女就有條不紊地準備起來了。

佈置產房,燒熱水,準備喫食,請太醫,請穩婆。

等雲期到的時候,付憫柔已經在裏面躺着了。

厚厚的棉簾子掖住了門縫。力求一點冷風都透不進去。

雲期剛要往裏進,就被急急忙忙趕到的穩婆攔住了。

“姑娘還不曾生產吧,那可不能進這產房,若是進去了往後姑娘生產的時候要疼呢。”

爲霜當即就說:“這是我們夫人!”

“夫人也是一樣,未生產的就不能進產房,見了血污自己日後要遭罪的。”

雲期“哼”了一聲:“女子生產不都是鬼門關,您這話說得好像我不進去就不疼了似的。更何況婕妤娘娘現在還不曾真的開始生產,哪有什麼血污。”

說罷雲期就不再理會穩婆的話,舉步衝了進去。

付憫柔此時已經躺在牀上了,她看見雲期進來,露出一個笑容:“你怎麼進來了,你不該進來的。”

雲期走到她的跟前:“你不要多想,眼下什麼都是不重要的,你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纔是最重要的。”

付憫柔握住雲期的手,懷孕以來本就算不上嫣紅的脣色更是顯得發白:“不,我答應了的就一定會做到,但是......”

雲期知道她憂心什麼,忙不迭地說:“我知道,若是真有那一天,我會對她視若己出的。”

付憫柔這才放心地鬆開了手。

她這邊剛躺好,哪知道穩婆一進來就說:“這會可不能就這麼躺着,娘娘剛發動,孩子還不曾入巷呢,得起來走動走動,待會才生得容易些。”

秋紅一聽見就趕緊上前扶着付憫柔下牀慢慢地走動起來。

雲期看見付憫柔的額頭上都沁出了冷汗:“我看她好像沒什麼力氣了。”

“得喫些東西,現在時候早,婕妤娘娘應該是還沒用飯吧,趕緊讓下頭人把東西擡進來,不拘是什麼,得吃了纔有力氣。”

得了穩婆的話,秋紅簡直比陛下的聖旨還要聽,趕緊讓宮人擡了一桌子喫的進來。

付憫柔這才站定,顫顫巍巍地吃了起來。

但是她原本胃口就小,眼下更是覺得什麼東西堵在喉嚨口,連一個小餃子都沒喫進去,就覺得自己胃裏已經滿了。

她推了推秋紅的筷子:“我喫不下了。”

秋紅馬上急了:“不喫怎麼行,娘娘好歹多喫兩口。”

穩婆過來摸了摸付憫柔的肚子:“娘娘這胎懷相不好,也有那喫不下的產婦,但是現在不喫待會就沒力氣,生孩子沒力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

雲期看着也覺得着急:“不若直接讓人熬了蔘湯來。”

“現在還不到和蔘湯的時候,那是後面用來吊着氣的,哪有打兔子用火銃的!”

雲期雖然生產過昭陽,但是她那時候生得很順利,懷她的時候也非常省心,能喫能睡的,到生產的時候也沒有喫不下東西的時候。

穩婆都這麼說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能跟秋紅一起勸着付憫柔多喫。

好在付憫柔自己也是知道輕重的,加上她懷相不好,自己也猜到恐怕生產的時候會十分艱難。

所以她坐着稍微休息了一下,就接過了秋紅遞過來的一盞燕窩粥。

乾的噎不進去,溼的粥湯總能灌進去。

好不容易喝了半碗,又在地上溜達了半圈,穩婆摸了摸她的肚子,恭恭敬敬地跟雲期說:“夫人這時候可該出去了。”

意思就是付憫柔已經到了生產的時候。

雲期自知就算留下來也幫不上忙,聽見穩婆這麼說就點了點頭:“好。”

說罷就轉身揭開棉簾子走了出去。

出去才發現陛下來了,還有宮裏的許多娘娘貴人也跟着來了,眼下都坐在院子裏。

雲期連忙福身行禮:“臣婦見過陛下,見過諸位娘娘。”

陛下襬擺手:“平身吧。”

“謝陛下。”

雲期站直了身子卻發現,闔宮上下的但凡是個有名號的都來了,但是偏偏皇后和李常玉沒有來。

她分明是和付憫柔稍微有些交情的,但是眼下皇后不來,她也不敢來。

屋子裏付憫柔突然尖叫起來。

雲期猛地回神。

這時候關心皇后和李常玉做什麼,明明是屋子裏那個鬼門關上的付憫柔更重要些。

她垂眸斂眉站到了衆人身後——沒辦法,在場的不是陛下就是娘娘,她就是牌面最小的那個。

不等雲期安靜地站一會,一個人輕輕地推了雲期一把:“謝夫人。”

雲期擡眸,看見一個有些面熟的女子。

興許是猜到雲期是不記得自己了,女子擡了擡下巴:“我是趙顏。”

趙顏?

雲期還記得當初在陳郡的時候,那個明顯對謝長安表達過興趣的少女。

她仔細地看了看趙顏。

趙顏如今位分應該不高,衣着打扮都是素雅清淡的,但是不僅不會有損她的美貌,反而顯得她格外的氣質高華。

她對雲期的打量回之一笑:“沒想到最後居然真的是你嫁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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