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淒涼的生活

2018年8月，舒州市。盛夏時節，午時，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辰。

天空中，沒有一絲的雲彩，一輪烈日彷彿正灼燒着這片空間。大地像蒸籠一般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往昔熙熙攘攘的街道，今天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都已經不知貓在了何處，似乎將之前的喧囂埋藏在了安靜的室內。

今天是週末，天氣預報說氣溫達到了39攝氏度，至於地表溫度則更加不知凡幾。

這樣的天氣，自然有點讓人望而生畏，大家更願意呆在家中，開着空調、喝着冷飲，或者愜意的來個午睡。

如此的生活誰都喜歡、期待，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舒適的環境。在社會底層，還有一些爲生活奔波的的人羣，正在烈日下，汗流浹背。

空曠的馬路上，一位步履闌珊的老人，推着一輛破舊的三輪車，正緩慢的行走在潔淨且又燥熱的街頭。

偶爾的停駐下來，在街邊的垃圾桶邊，翻翻撿撿。哪怕是翻出一張硬紙殼或者幾個塑料瓶，也能夠讓他的臉上暫時性的出現一絲的笑意。

期待的不同，得到的那份喜悅自然也就不可同日而語。

在這座充滿人文氣息，經濟又相當發達的城市，有人在想明天的目標是先賺他一個億。而有的人，卻還是在爲一日三餐的生計而躊躇。

老人繼續推着那輛三輪車前往下一個垃圾桶，車上已經裝了半車的各種東西。舊書籍、鐵絲、紙板，甚至還有一臺舊式的液晶電視機。

他一瘸一拐，左腿明顯的不是很協調，發力有點問題。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曾經受到過某些傷害。

“張師傅，麻煩您開個門！”

“宋破爛，是你啊！”

某破舊小區大門口，一位年紀偏大的保安不苟言笑、甚至還帶有一絲鄙視的神情的看着老人。

老人年紀並不大，今年其實也不過才48歲。

只不過從外表看去，黝黑的皮膚、瘦弱的身軀、渾濁的雙眼、憔悴且又充滿一道道皺紋的臉頰，確實無法與這個年齡相匹配。

張姓保安並沒有馬上給宋破爛開門，依然老神在在的坐在亭子裏，眯着眼睛，吹着風扇，一副不愛搭理的表情。

宋破爛並沒有惱羞成怒，數十年的風雨，這樣遭人白眼的事情，他早已見慣不怪。甚至更加過分的行爲，他都見識過太多太多。

如此行徑，只不過想要點好處而已，宋破爛早有準備。

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包沒拆封過，十多塊錢的香菸，徑直的走到門廳處，甚至還帶有一點諂媚的笑。

“張師傅，麻煩您了，一直給您帶來不便！”說完，就將那包香菸塞到了張姓保安的手中。

保安終於微微的睜開了雙眼，漫不經心的瞧了瞧手中的香菸，有點不樂意，明顯的瞧不上這包十多塊錢的香菸。

可他也知道，從這樣的人身上也敲不出什麼竹槓出來。他在這個小區也做了好幾年的保安了，對宋破爛還算是比較熟悉，雖然他並不記得這人的全名叫什麼。

張保安緩慢的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然後走到操作檯前，將遙控器拿起，按了按，欄杆緩緩的升起。

“進去吧，不要待太久啊！”

宋破爛道了聲謝謝，就騎上那輛三輪車朝着這座老式的小區過去。

烈日當空，此時的他，額頭、脖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直往下掉落。老舊的汗衫早已經溼了一大片。

可他並沒有在意這些，這些對他而言，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根本不會在意。

電子擴音器被他及時的打開，其內傳來早已錄好的聲音，“收破爛！舊書、雜誌、紙殼、舊家電、廢鐵銅鋁！”

尖銳且又響亮的電子喇叭聲，給本是很寂靜的小區似乎帶來了一絲的生機。可在某些人的耳中，這恰恰又是一種噪音，讓人厭煩！

小區並不是很大，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宋破爛已經轉悠了一遍。

收穫自然還是有那麼一些，無論是垃圾桶裏的塑料瓶、廢紙板，還是小區裏有些節約的老人，收集起來的廢品。

宋破爛打算在小區裏再轉悠一圈就轉往下一個目的地，於是推着那輛還沒有裝滿的三輪車繼續慢慢的騎着。

電子擴音器裏的聲音再次的在小區裏迴響了起來。

“嘭！”突然一隻裝了半瓶可樂的瓶子從不知道哪個樓上狠狠的砸了下來，直接砸到了三輪車邊的地上，然後反彈起來，跳到了宋破爛的身上。

不是很疼，但那半瓶的可樂卻因此濺了許多到了他的身上，同時也將宋破爛嚇了一跳。

“你他媽的有病啊，一直在小區裏鬼叫什麼！好好的午睡都被你搞醒了！”

一陣尖銳的聲音從旁邊的一幢樓的三樓上傳了過來。

一位上身打着赤膊，只穿着一條短褲的中年男子，正在三樓的陽臺上，怒氣衝衝的朝着宋破爛開罵。

宋破爛知道自己有不對之處，曾經也因爲這樣的事情被人罵過。但是直接拿東西砸過來，還是很少遇到，這讓他有些忿忿不平。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想再惹出麻煩。只是冷眼看了看那位中年男子，就打算離開。

可那位男子，明顯的還有些不解氣，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的，甚至還在問候着宋破爛的母親，這樣的言辭終於讓他無法繼續忍受下去。

他將車停了下來，手指着那名中年男，同時大聲的衝着樓上叫道：“你嘴巴放乾淨點，不要像吃了大便一樣，隨便的亂噴！”

樓上的男子明顯的沒有想到一個收破爛的敢這樣罵他，頓時惱羞成怒，說了句：你給我等着。之後，就轉身回到屋內，準備從樓上下來找宋破爛算賬。

宋破爛知道這次沒有那麼好運了，說不定還得幹上一架。

果不其然，中年男氣勢洶洶的跑下了樓，直奔宋破爛而來。

而宋破爛也不甘示弱，既然已經攤上這事了，再想息事寧人已經不可能了。

可惜，他再想如何行事，也畢竟是個瘸子。無論是行動的敏捷程度，還是力氣的大小，都跟男子有不小的差距。

只見男子一個健步過來，同時一隻腿衝着宋破爛就踹了過去。

宋破爛也算是有所防範，往旁邊讓了讓，恰好躲開了那踹過來的大腳。可還不等他有其他的動作，男子的手臂已經揮舞了過來，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措手不及的宋破爛來不及躲閃，他一個踉蹌，就摔倒在地。他剛想掙扎着站起來，而胳膊卻一下子有點擡不起來，使不上力。只能喘着粗氣，坐在地上，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對方。

男子並沒有善罷甘休，只見他走到三輪車邊，用力的擡起車子的一邊，然後狠狠的一推，將三輪車掀翻在地。

“撿破爛的，給我滾出我們小區。再讓我看到你在我們小區晃悠，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再也沒有瞧上躺在地上的宋破爛一眼。彷彿多看上一眼，就要弄髒自己的眼睛一樣。

宋破爛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還好，並不會有大礙，只是還有些生疼。他知道對方也不敢真的把他怎麼樣，大庭廣衆之下，說不定對方還怕他真的訛上他。

他掏出一個山寨手機，本想撥打報警電話，但想了想，還是最終又將手機塞進了口袋。然後，默默的爬了起來，將倒在路邊的三輪車喫力的扶起。

一車的破爛散落一地，可沒有人會幫忙，更多的還是在自己的陽臺上欣賞着剛剛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