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案子,當年調查的人沒查出什麼,如今的人再查估計也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這也是爲什麼郅翰柯和葉清遠都認爲高枕無憂的原因。
只可惜偏偏出了葉斐這個意外。
清河院內一片安靜,只有風時不時吹動泳池邊太陽傘布的聲音。
郅翰柯知道她做這麼多,不過是爲了查清楚,葉清城的死因。
他往後,在躺椅上落座。
“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訴你,你父親的死和我沒有關係,殺他的另有其人。”
葉斐顯然不信這話,一語不發的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只要你將你的人撤出來,保證不再提當年的事情,我就將一切都告訴你。”
這算是威脅,也是個交易。
這丫頭做這麼多不就是爲了她父親嗎。
“你已經無路可退,我爲什麼還要和你做交易?”
聽着她毫不在意地話,郅翰柯依舊冷聲。
“你還太年輕,又是在外面長大的,不懂江城的規矩,也不知道牽一髮而動全身是什麼道理。”
權勢滔天的權,在江城指的就是郅家。
這點毋庸置疑。
這小丫頭還是太年輕,以爲依靠輿論就能讓他就範,還是太年輕了。
“既然二叔真的不害怕,那爲什麼要特地見我?”
郅翰柯輕笑,手中的雪茄徹底按在菸灰缸裏。
“你是郅淮的老婆,如今也是郅家人,我給你這個面子,也是給他面子。”
說了這麼多,葉斐也聽出來了他的意思。
“多謝二叔的好意,但接下來要怎麼做,我自己心裏有數,我這兒正好有個視頻,留給你看看吧。”
葉斐說完轉身,荊楚隨即一個U盤丟到郅翰柯面前的桌上。
“別感謝我,你還是提前做好準備吧。”
郅翰柯身邊的人隨即撿起來,插入電腦之後調出了視頻。
畫面清清楚楚的看得到是楊崤給葉清遠注射了藥物,畫面再一轉,就是楊崤從他車上下來的時候。
“先生!”
郅翰柯看向他,“廢物,都是些廢物,被人跟蹤都不知道。”
他身邊養着的這些人,在整個江城身手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專業性當然是毋庸置疑。
居然讓人悄無聲息的就跟了這麼多天,證據都拿到手了。
“是我失職。”
郅翰柯揉了揉太陽穴,“勝傑,你說這小丫頭的弱點是什麼?”
人總是不會沒有弱點的。
被稱作勝傑的男人想了想。
“是郅淮少爺。”
郅翰柯搖頭,那不是她的弱點,那怕是會變成她的依靠。
這丫頭遠離江城這麼多年,一回來就能將葉家攪的天翻地覆,可不是個普通人。
“盯着那些鬧事的人,她不是找人鬧事嗎,只要那些人不鬧了,她也就無計可施了。”
利用輿論達到目的,可是輿論一旦反撲,後果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擔的起的。
勝傑明瞭,抓緊吩咐了下面的人去做。
大部分的人,只要拿到足夠的利益,是可以顛倒黑白的。
葉斐從清河院走出來,往雲中庭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鄭伯。
“少夫人這是剛回來?”
葉斐看着他盤子裏精緻的點心,“這是給爺爺的。”
注意到她的視線,鄭伯笑呵呵的說。
“您要不要一起,這點心管夠。”
葉斐眼中一亮,乖乖的跟上了鄭伯的腳步往碧潭居去。
老爺子的茶點是師傅專門給做的,葉斐喫過兩次,配着茶一起味道好極了。
鄭伯也瞭解她的口味,專門吩咐傭人給泡了白茶過來。
不過看着她喫點心的樣子,老爺子不由輕笑。
“你這小丫頭,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貪喫。”
前些天葉斐倒是時不時的會過來和他一起喝杯茶聽聽曲什麼的。
但這幾天她似乎是沒什麼空過來了,老爺子也孤單了不少。
“你這兩天,字不好好寫,也沒過來抄寫佛經,我看你們夫妻倆是眼裏徹底沒我這個老頭子了。”
葉斐就着茶水將點心嚥了下去,“等我忙完這陣子閒下來,我天天陪您喝茶練字怎麼樣。”
聽了這話老爺子滿意了些。
“這些孩子啊,就跟小鳥似的,養大了就飛出去了,是半點留不住啊。”
聽着老爺子的話,葉斐看向他逐漸蒼老的容顏。
她對老爺子是有歉意的。
所以不知道要怎麼跟他開口說清楚這兩天她在做的事情。
“我聽說你剛剛去了清河院。”
葉斐點頭,等着老爺子接下來的話。
“他還是撐着什麼都不願意說嗎。”
葉斐思索了一下,將實話說出來,“二叔認爲我是在以卵擊石,不足爲懼。”
郅遠鴻忽然笑出聲來。
“他倒真是有幾分郅家人的傲氣,可卻沒了郅家人的骨氣。”
葉斐確定了老爺子都已經知道了。
“爺爺對不起,我沒事先告訴您。”葉斐誠懇道歉。
郅遠鴻端着茶杯飲了口,“你做的是對的。”
在她的心裏,能將她的父親放在第一位,能從始至終都堅定信念,不爲任何人所改變。
這是郅遠鴻最欣賞的一點。
“人這一輩子要有所取捨,不能什麼都想要,卻又什麼都守不住,你做的很好。”
她知道於自己而言,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但是我的所作所爲,可能會損害郅家的聲譽。”
這是她對老爺子最愧疚的一個點。
她從小就認識郅遠鴻,知道他老人家最在乎的是什麼。
他和洛岐山相似,對名聲是十分在乎的。
郅遠鴻擡手敲在她的腦門上,如同小時候那樣。
“郅家家訓,國家爲先,他的所作所爲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損害聲望了,是他走錯路,損害郅家聲譽的人不是你。”
老爺子看的通透,他是看着郅翰柯長大的。
也能看得到他的不甘,痛恨和怨憤。
“他會變成今天這樣,我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做好約束,很慚愧啊。”
老爺子動輒要起身,葉斐上前扶着他老人家往院子裏去。
老爺子低頭看着她扶着自己的手指上,還沾有點心屑。
他示意鄭伯遞了手帕過來,塞進了葉斐的手裏。
“那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葉斐低頭擦手。
老爺子低頭看着池子裏游來游去的錦鯉輕笑。
“父母是不會怪罪孩子的,我還想看看他會不會有迷途知返的時候。”
做父母的,是不會因爲孩子的一次錯誤就全盤否定孩子的。
總是寄希望於他還能知道錯誤,還能回頭。
“我明白您的想法,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知錯。”
郅遠鴻聽着葉斐的話,他知道這孩子是個有頭腦的,沒有無端的仇恨。
“你看那兩條白色的魚,從前這池子裏可是沒有白色的魚,它們在這繁衍生息久了,一代代的傳承,基因慢慢變化重組,最後纔會有白色的魚兒出現。”
老爺子說着還將網兜遞到了葉斐的手裏。
“家族的繁衍生息也是如此,一代代的子孫要守住先輩留下的財產,勤奮工作,才能將家族發揚光大,可是這一代代傳承下來,也不能保證每一代的子孫是正直勤勞的,總是會有異類出現。”
這個時候就要掌權者的大局意識,能夠及時的洞察家族發展過程當中出現的問題。
殺伐果斷,能夠即使清理這些問題。
這樣的情況下,感情就成爲了鎖鏈和絆腳石。
“我前半生已經做錯了一次,不想後半生再有錯誤。”郅遠鴻說着輕輕的拍了拍葉斐的頭,“你能明白的是嗎。”
葉斐知道老爺子的意思。
因爲他一次錯誤的決斷,害死了自己的大兒子。
如今不想再因爲錯誤的決斷,再害死小兒子。
他想再給郅翰柯一個機會,等他回頭。
這些葉斐都明白。
她擡手,網兜裏歡快跳脫的兩條白色魚兒卯足了勁要跳回去。
“爺爺,這兩條魚送給我吧,我那院子裏也沒有這麼好看的白魚。”
看着她抱着魚缸歡天喜地回去的樣子。
鄭伯上前,給老爺子將衣服披上。
“少夫人是個懂事的孩子,會明白您的想法的。”
郅遠鴻只看着池子裏的魚,丟了些餌料進去。
“這兩天郅源在做什麼?”
鄭伯扶着他往屋裏去,“這兩天郅二少爺一直在公司,似乎和平時沒什麼不同的。”
老爺子沒再繼續發問,只進了廳內繼續喝茶。
葉斐捧着魚缸從碧潭居出來,剛走出兩步路,荊楚就到了她面前。
“老大,那邊動手了。”
郅翰柯的人一個一個去找了警察署前的人,許諾給了豐厚的報酬讓那些人撤回去。
郅家財大氣粗,他畢竟也大權在握那麼多年,這點魄力還是有的。
“動作挺快的,許諾了什麼條件?”
荊楚將手機遞過來,葉斐看清楚數額之後挑眉。
“夠捨得的。”
“老大,他會不會還有陰謀。”
葉斐將魚缸遞給他,“沒陰謀就怪了。”
她說着已經撥通了楚浠的電話,那邊的人半天才接起來。
“什麼事兒?”
聽筒裏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旖旎曖昧。
“你在幹什麼?”
“你管呢。”
葉斐估計也猜得到她這是做什麼,不過現在也沒空管這些。
“輿論監測做好了。”
楚浠明白她的意思,隨即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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