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蕩然無存

一連幾天，蔓枝都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肯出門。

可能是因爲兒子軒軒的病情又加重了，許父對讓蔓枝做配型的事仍是不死心，隔三差五的便來跑一趟。

這次更甚，竟將蔓枝的小姨也一同帶來。

“你們來幹什麼？”蔓枝媽媽對他們沒有好臉色。

“姐姐。我求求你了，軒軒這次的病真的很嚴重。”小姨哭着說道，作勢要向蔓枝媽媽下跪。

一旁的許父悶不做聲，眼神卻也透露着一絲懇求。

“吱～”

房門被輕輕推開，時隔幾天終於踏出房門的蔓枝小臉蒼白，沒有一點兒血色。

“你們不用逼我媽媽了，我是不會同意做配型的。”語氣淡淡的卻也透露出堅定。

此話一出，便算是真正的撕破了臉，大家都沒有好臉色。

小姨面目猙獰着朝蔓枝撲了過去，幸好被許父一把拉住，嘴上卻仍是不乾淨，恨不得將這世上所有不乾淨的話語都朝着蔓枝丟過去。

“你這個小賤人，他可是你親弟弟啊，你居然也能見死不救！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蔓枝冷着一張臉，走了過去牽着媽媽的手，沒有做聲。

許父見情況不對，連忙開口。

“好了，別說了，枝枝不是那樣狠心的人。”

聽見這話，蔓枝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她寧願這樣的話是她那個所謂的小姨說的。

媽媽站上前，堅定的護住了一旁的女兒。

“我說了，這事沒得商量，枝枝是我女兒，憑什麼給你們兒子做配型。”

許父終是禁受不住，紅着雙眼，吐露了實情。

“昨晚軒軒又吐血了，醫生說再找不到合適的骨髓，性命危急，我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聽見此話，蔓枝心裏也有一絲動搖。

蔓枝媽媽也是心軟的人，下意識的看向蔓枝，她害怕蔓枝也心軟。

捐獻骨髓不是小事，這會影響到蔓枝的一生的，她的寶貝女兒已經夠苦的了。

蔓枝這幾日其實也動過心軟的念頭，畢竟對方是與自己有着血緣關係的親弟弟。

夜深人靜輾轉反側的時候，她也曾想過自己這個素未謀生的弟弟多大了，長什麼樣子，和自己像不像。

可是，當今天他們來，她聽見他們說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話，看着媽媽無力招架的樣子，她突然不同情那個所謂的弟弟了。

父親再婚，有了新的家庭，可是母親卻只有自己了。

自己拼盡全力，也只是爲了能夠給母親好的生活，除了母親，沒有人心疼自己，沒有人在意自己的安危。

她都開始覺得自己可憐了，所有人都編織了一個美好的謊言讓她跳進去，以爲這個家還是那麼的美好。

可是現在，當最後一層遮羞布被揭開，那些不堪入目的腌臢事擺在自己面前。

自己最親最敬重的父親急着讓自己捐獻骨髓，絲毫沒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

這個年過的可真是可笑，可這明明是自己最喜歡的新年。

“媽媽，不用擔心。”她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媽媽的手，給她安心。

挺直了腰板站到了父親的面前。

“我沒有責任和義務給你們兒子捐獻骨髓，現在除了媽媽，你們還能算是我的親人嗎，算計？利用？你哪還有一個做父親的樣子！”

“枝枝。”許父欲言又止，他也覺得自己這樣很自私，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爸爸，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做我最重要的人。小時候，奶奶重男輕女，不願意讓我和媽媽回家過年，你總是找藉口搪塞過去，替奶奶說話。我從未吭聲，我只是覺得爸爸你在奶奶和我們之間也很難做，我不怪你。可現在，我卻突然想到，你要是堅持己見，態度強硬的一定要帶我和媽媽回家，奶奶也不可能不讓。歸根結底…”

蔓枝哽咽了一下，調整好情緒才繼續說道。

“歸根結底，是你不願意帶我和媽媽回家，是你重男輕女，是你不在乎枝枝！”

一字一句，句句泣血。

許父的心裏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是啊，他的枝枝那樣聰明，怎麼會察覺不出來。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枝枝…”嘴脣翕動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女兒，我請你和…你的妻子馬上離開，我不想心裏最後一絲對父親的好感都變得蕩然無存。”

蔓枝的小姨還想開口說些什麼，被許父拽了拽。

“別說了，我們走吧。”

“那軒軒怎麼辦，軒軒…”

“我說別說了，我們走！”許父大聲喊道。

小姨雖然仍是不甘心，卻也是跟着許父走出了蔓枝的家。

等他們走後，蔓枝這才無力的蹲了下來。

“媽媽，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枝枝太自私了。”

許媽媽溫柔的抱住蔓枝，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不怪枝枝，沒事的枝枝。”

沉寂了多天的情緒突然爆發，蔓枝大聲的哭訴着，似乎是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通通都哭出來。

門外的顧南西已經靜靜的站了許久，多次揚起手想要敲門卻又無力的落下。

枝枝一向最討厭別人的欺騙，可他還是爲了不得已的原因編織了謊言。儘管這一切都是爲了枝枝，可是枝枝怕是也不會輕易原諒自己了。

看向手裏的橙子味棒棒糖，他突然想起來，每次枝枝生氣，喫到橙子味棒棒糖就會好受些。

那樣可愛善良的枝枝究竟是受到多大的委屈才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理人的。

他悄悄的站在門外，不敢進去，也不想離開。

裏面的枝枝自然不知道顧南西正在門外，崩潰的情緒在媽媽的安撫下漸漸緩和了些。

多日未曾好好入眠，此刻也沉沉睡去，皺起的眉頭卻透露出她即使是睡着了心裏也很痛苦。

蔓枝媽媽看着熟睡的女兒，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

女兒比自己想象中的更通透，更懂事。

出門丟垃圾時看見了門外已經站了許久的顧南西，許母望了望蔓枝房間的方向，開口道：“想來看蔓枝就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