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狗狗？”

坐在辦公室裏的瑪奇瑪突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熱情的,忠誠的，聽話的好孩子……對於這類犬科動物的喜愛，瞬間勾起了她本體記憶裏的一些想起來便令人心生溫暖的體驗。

“啊,對呀，我的狗狗們呢？”瑪奇瑪想，是時候找個機會，把養狗提上日程了。

當然，這一插曲沒有影響到現在的局面。

“狐狸？”早川秋看着那雙毛茸茸的立耳，忍不住發出了疑問。結果是狐狸惡魔在他心底率先開口反駁：“那纔不是我們狐狸呢。”

“你說誰呢？”而另一邊,聽到帕瓦的話,犬夜叉臉上的表情生動起來，再也看不到一絲他母親遺傳下來的，那副勉強也算文雅容貌的痕跡了。

“嗯？他是妖怪嗎？”早川秋問。

“啊，犬夜叉是半妖……這個公安也要管嗎？”日暮戈薇爲自己的超現實猜想而震驚。

他們倆站在一起說小話，帕瓦則是和犬夜叉吵吵鬧鬧地在另一邊。

“真是奇怪，一半臭臭的,一半香香的。”帕瓦的表情再度扭曲了。

“你這傢伙才最奇怪吧！一股人類的味道和邪惡的氣息混雜在一起……你該不會是墮落的半妖吧？”犬夜叉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早川秋向日暮戈薇仔細詢問了關於犬夜叉的事情,而日暮戈薇也在詳細地盤問下,泄露了關於犬夜叉是通過食骨之井穿越到現世的，還是屬於戰國時代的妖怪這件事。

日暮戈薇挺擔心犬夜叉會被拷走,保證道：“總之,犬夜叉現在是我的隊友。我們正在努力解決四魂之玉碎片的事情。我會看好他的。”

“那他也是生活在現代嗎？”早川秋也被她的這套穿越理論給搞得大腦混亂。

穿越與反穿越,這是會引起時空悖論的程度了吧？不過,要認真論起來的話，妖怪似乎活五百年也不是問題。所以……這是爺孫戀？

總而言之,日暮戈薇算是向早川秋打了報告,在對魔特異課的信息庫裏登記了一隻出生於500年前的家養妖怪。

等早川一行人和日暮家道別後,帕瓦的任務也出了結果：早川帕瓦登記爲二級咒術師，並繼續下一項單人任務進行資質複覈。

“抱歉，但總監會說需要早川帕瓦同學單獨完成任務，以準確判定她的能力。我會把帕瓦同學安全帶回來的。”輔助監督新田小姐連連鞠躬。

早川秋確認了一遍，還是放她們出去了。

“不，我擔心的不是這種事情。”他心想，“如果遇到極端情況的話，新田小姐還是祈禱一下自己不會成爲帕瓦的血包吧。”

*

另一邊，被派出進行聯合調查任務的電次和吉田寬文，則是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碰到了一個意料不到的人物。

“咦，是白腦袋。”電次不客氣地給對方起了個外號。

迎面走來的的男人雙手插兜，身材頎長，眼部被繃帶纏了起來，活似個剛下手術檯的盲人——或者，也許這裏其實是澀谷，他戴的是某款做成繃帶造型的時尚眼鏡。

“怎麼樣？感動嗎？親愛的五條老師帶你們去校外活動。”五條悟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吉田寬文直接問：“五條先生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因爲……憂太同學也接到了任務啊。”五條悟讓開半個身子，露出了他後面的乙骨憂太。

“電次君，吉田君，你們好。”乙骨憂太站在一旁有禮貌地打招呼。

“喲，憂太，你也來啦！”電次上去一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會罩着你的。”他選擇性地忘記了祈本里香的存在。

“這次到底是什麼任務，居然需要出動兩名特級？”

在己方只有一個脫線的電次，還有一個是京都校的輔助監督，可信程度還存疑的情況下，吉田寬文只得站出來充當對魔特異校的大腦。

“需要出動特級咒術師的，當然只有特級啦。”五條悟不知是真是假地說道。“好了，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過去吧。”他搶了身後輔助監督先生的話。

“不對啊，五條老師。這裏怎麼會有特級咒靈？”老實人乙骨憂太相信了他的話，不由地一臉擔心道：“那只是他們的考覈任務吧？”再怎麼樣，也不至於讓兩個學生去面對特級咒靈。

五條老師不是說，東京對魔特異校的人被分到了一個有趣的調查任務，因爲詛咒類別很豐富，所以帶他也來瞧瞧的嗎？

難道說，五條老師提前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他其實是來幫忙的？

乙骨憂太忍不住給對方帶上了深厚的濾鏡。

“抱歉，我來晚了。還好沒有太遲。”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打斷了各人的思索。

大家轉頭看去，只見粉發金瞳的制服女子緩步上前，微微笑着走過來。

電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是瑪奇瑪小姐。”

“電次，吉田君。”她先是向自己的兩名學生點了點頭，接着打招呼。“五條老師，乙骨同學，還有這位不知名的輔助監督先生，你們好。”

“瑪奇瑪小姐，你怎麼來了？”電次興奮過後，又好奇地發問。

要知道，交給電次和吉田寬文這一組的任務，可是在東京對魔特異校的特意提出申請後才改成了調查類項目。對方說是這所學校的學生都是警察預備役，除了直接祓除咒靈之外，還需要鍛鍊偵查的能力。而總監會那邊也樂得他們自降等級，便找了一個複雜但低級的任務給出去。

當然，這個任務內容並沒有摻雜太大的水分。學校一向是各類咒靈喜歡聚集，容易誕生的場所。越是古老的學校，其中盤踞的咒靈就越是品種多樣，來歷豐富，甚至還會狡猾地躲起來。

海鷗學院是一所有着久遠歷史的學校，最早可以追溯到穿着仍爲正式和服的時期。而誕生在這所學校的各種傳聞，也不同於那些常規的校園傳說——海鷗學院的七大不可思議，是有志可考的。

不過，目前學校裏並未發生有學生傷亡的重大事故，所以這項調查任務的危險程度也就沒那麼高了。

五條悟之所以會帶着乙骨憂太過來，也並非像他所說的那樣是要對付某隻藏身於這所學校之內的特級咒靈。他只是對七大怪異的說法產生了興趣，想要帶着以解咒爲目標的乙骨憂太來觀摩一下不同類型的詛咒罷了。

最後，只有輔助監督受傷的世界達成了。兩所學校的老師在商議過後，決定一起行動，完全忽視了總監會那邊的要求。

瑪奇瑪對着學生說：“任務的要求很簡單，就是以海鷗學院七大怪異爲典型，將調查報告做成一個可供參考的案例。”

她甚至特地強調道，如果詛咒的影響不大的話，也不需要他們出手干預。這所學校的生態狀況似乎有着自己的平衡發展，並不需要外來者的隨意插手。

說白了就是，如果這所學校內真的有那些奇異的咒靈存在，讓它繼續保持下去可能會更加有利於研究。而且，既然海鷗學院的這種狀況維持了這麼久，平衡都沒有打破，想來也有學校自己的考量。

“說不定，會見到我們的同行哦。”她笑着說。

而五條悟則是一再叮囑乙骨憂太：“憂太，要記得看好裏香。要是因爲你身上的詛咒影響到了學校裏的怪物，可是會發生大不妙的事件。”

乙骨憂太瞪大了眼睛：“哎，真，真的嗎？這所學校裏真的有特級咒靈？”

他被五條悟耍得團團轉，大腦幾乎停止了思考。乙骨憂太實在無法想象，在一所學校裏，居然還會存在着另一個像祈本里香那樣危險的存在。他自己帶着裏香上學的時候，就一直戰戰兢兢的。由己推人，這所學校的學生每天處於這樣的威脅之下，未免太危險了吧。

而且咒靈的話……乙骨憂太之前在商店街見識過了一級的水平，充分感受到了咒靈難以對付的程度。假如裏香不聽他的，到時候出了事，兩個特級咒靈一塊兒暴走……嗚嗚，他對不起五條老師！

“不用擔心，萬能的五條老師會解決一切問題的。而且，對自己多一點信心吧，憂太，我很相信你哦。”五條悟嚇唬完學生，略微安撫了幾句。

最終，這三個學生走到了一起，先去打聽學校裏的最新的怪異傳聞。雖然瑪奇瑪拿來了公安部的情報，列出了這所學校曾經的七大不可思議，但具體的實例，還是需要他們自己去打聽的。

“你們是學生，這樣剛好。我已經與校方達成了協議，你們三人將作爲今天限定的觀摩生，可以旁聽他們的課程。”

“真不愧是瑪奇瑪小姐啊，想得還真是周到。”乙骨憂太心中不免有些感動。他進入咒術高專好幾個月了，經常會因爲五條老師出格的言行舉止，時不時地被迫喪失對其尊重之心。

“那麼，就祝各位順利歸來。”瑪奇瑪和大家在教學大樓之前分別。

眼看着三個學生已經走進了教學大樓，五條悟轉身盯住了瑪奇瑪。儘管他的眼睛上綁着繃帶，但那副架勢刻意得叫人一看便知，他是在觀察瑪奇瑪。

“校長小姐，你身上的詛咒，濃郁得快要溢出來了哦。”五條悟的第一句話就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上次我就想說了，爲了獲得力量而突破某些界限，可是很危險的。還是說，這就是公安的作風？一切爲了結果——這未免也太不擇手段了吧。”

就算是以詛咒師的標準來看，公安的那支隊伍裏，人人身上都帶着濃郁的詛咒氣息。這詛咒還與尋常的咒力不同，如果不是確定對方是人類的話，他們可以在見第一面的時候就動手了。

“這是公安的事務，就不費五條先生費心了。”瑪奇瑪毫不動容，彷彿他說得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你不生氣嗎？晉級被限制了。”五條悟五條悟突然話鋒一轉，像是扯開了話題。

“啊，那種事嘛……其實是無所謂的。”瑪奇瑪笑容依舊：“這不過是一種便於識別的劃分罷了。難道咒術界不給五條君特級咒術師的認證，五條君就不是“最強”的了嗎？”

“那只是常人用來衡量的尺度。我信任我的學生，就如同五條君信任自己的學生一樣。”

“他們都是好孩子。”

*

瑪奇瑪口中的好孩子們，正在圍着一棵樹打轉。那是學院傳聞裏的愛情守護神——告白之樹。據說只要在樹下告白，就會取得成功。

“不如反過來說，是因爲會答應告白，纔會來到樹下吧。”吉田寬文看似很有經驗地說道。

“但是，這裏確實有什麼東西。我感覺有些奇怪。”這是因爲習慣了祈本里香的存在，而對所有異常都不太敏感的乙骨憂太。

只有電次在神遊天外。

“你在想什麼，電次？”

“……蕾塞……”電次想起了咖啡廳，花束，還有漫長而失敗的等待。

人生第一次，他迫切地想體會上學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曾準備了花束，耐心地等候在自己所討厭的苦澀咖啡氣味裏，期待着一個不可能實現的約定……可惜，他的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雖然他並不知道，對方其實迴應了他。只是她的生命，終止在了赴約的途中。[1]

“……好想要……”電次喃喃自語道。

“那麼，要試試看嗎？”吉田寬文逗弄着他，提出了一個建議。“不是說這是保佑愛情的樹嗎？電次，你可以試一試。”

電次回過了神。他聽了，也信了，甚至很有行動力地詢問乙骨憂太，要怎麼和女孩子告白。

“其實，那個……是裏香先說的。”乙骨憂太紅着臉道。

是祈本里香送給了他戒指，和他約定好長大後結婚。

“太遜了。”電次和吉田寬文異口同聲道。

“居然等着女孩子告白！”

“居然讓女孩子主動求婚！”

“那麼，電次，你要試試嗎？”吉田寬文擺了擺手機，“我可以幫你把蕾塞約出來。她的任務好像結束了。”

吉田寬文和蕾塞是搭檔，兩個人反而最清楚對方的行程。

“啊啊啊，可惡，完全落敗了。”電次消沉了一會兒，就支棱了起來：“那麼，爲了幸福，告白大作戰，開始！”

“那就先從練習告白開始吧。一個浪漫的氛圍，一套漂亮的說辭，可是提高成功率的必要條件。”吉田寬文翻出了網路上的告白指南。

“我還挺好奇，傳聞是不是真的……所以說，我們現在是在認真地完成任務。”過早踏上社會的吉田哥還熟練地掌握了摸魚技巧。

“好耶！”

起鬨大概是學生最愛乾的事情之一，電次此刻還不知道，自己要爲這次衝動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

瑪奇瑪真是個難搞的人。

在變着花樣纏問過卻仍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後，五條悟毫無自覺地在心裏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算了，還是自己看吧。

他突然摘下了遮住雙眼的繃帶。白色的布條被大力抽落，發出了悅耳的響聲。

那雙澄澈的，如天空般無垠的藍眼睛裏，突然包容進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她身形纖細，粉色的麻花辮垂在背後，額頭的劉海在微風下微微吹拂着，面容呈現出一種靜謐溫柔的美感。

她會是很多人都喜歡的，追慕的，理想中的對象——除了五條悟之外。

“六眼”讓他讀取到了普通人所留意不到的信息。那幾乎能將她看透，只是幾乎。

她是一團藏着微光的黑暗，外面還被無數銀亮亮的鏈條所纏繞着，叫人看不真切她的真身。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詛咒。

五條悟就像是看到了毛線團的貓，忍不住就要伸出爪子撥弄一下。

他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睜着眼睛不客氣地盯着她。他們之前的距離太近了，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之間的呼吸。

五條悟攤開了右手，指間張開，手指微曲。

那是一個攻擊的信號。

“五條君，是想要了解我嗎？”瑪奇瑪接受了他侵入安全範圍的冒犯，用那雙神祕的，波瀾不驚的金色圈圈眼回視着對方。她好像一直都很冷靜，面對什麼狀況都能淡然接受。

對方的身量很高，需要她擡起頭，才能剛好看見他專注的眼神。

瑪奇瑪突然擡起了手。她張開五指，隔着無下限術式的阻隔，以毫釐之差的距離，將自己的指尖探入對方留出的空隙。

恆定的體溫通過熱輻射，從一方傳遞到了另一方。

他們交握着手指，指縫相錯，掌心對着掌心，兩隻手重疊到了一起。

那是無限接近，但永遠也無法徹底貼近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