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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鹿音的反應快,卻有刀光比她的反應更快。

她拋出去擋刀的殺手頸側噴出的血還沒有落到地上,而她嚮明寒衣刺出、要將對方抓做人質的一刀已經撞在了另一把半臂長的窄刀上!

而出現在她眼前的人,也如做夢一般從明寒衣換成了晏棠。

兩把刀一觸即分,鹿音飛身後撤,怎麼也想不明白看起來明明已經重傷力竭的晏棠是怎麼能攔住自己的。

但她並沒有仔細思考的時間,眼前的刀光緊隨而來,如同春日的綿綿細雨,無聲無息,卻在毫無知覺之間便浸透了周遭的一切,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身處一張巨網之中,掙不脫也逃不開。

最可怖的是,在這一片彷彿與天地相連,毫無盡頭的森然刀氣之中,她竟然絲毫察覺不到對手本身的氣息,就好像從出刀的一瞬間開始,晏棠這個人就已經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她勉力支撐了百餘招,只覺手臂上傳來的壓力越來越大,刀刃相擊的聲音也越來越密,似乎帶有着某種玄妙的韻律,漸漸連成一線,如同細雨連綿成磅礴巨浪,而她胸中真氣耗竭的窒悶感也開始浮現出來,愈發加速了她在這片滅頂巨浪中的溺亡。

終於,在宛如窒息的憋悶與驚懼之中,她突然覺得手中一空。

雙刀竟完完全全地斬到了虛空之中,手下沒有傳來絲毫實在的感覺,而她眼前也已經不見了對手的蹤影,她幾乎是有些茫然地擡起頭,只見到遠處明寒衣站在一地屍體當中,用一種驚訝而又憐憫的目光看着她。

下一刻,她終於聞到了身後傳來的濃重血腥味。

但是已經太晚了,在她來得及躲避之前,一抹清涼的感覺就輕輕劃過了她因爲窒息而憋悶的喉嚨,給她帶來了最後的恐懼。

晏棠無動於衷地看着鹿音帶着滿臉不敢置信緩緩倒了下去,彎腰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重劍。

他起身時微微打了個晃,明寒衣如同一隻驚訝的鳥兒一樣,從遠處飛快地掠了過來,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她看看晏棠手中的刀,又瞧了瞧他的重劍,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種“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複雜表情。

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滿肚子疑問咽回去,就見晏棠用腳尖挑起鹿音的兩把短刀,全都抄在手裏,便實在忍不住問:“你這是……”

晏棠平靜道:“她的刀不錯。”

明寒衣愕然,隨即一臉糟心地咕噥:“是不錯,捅了你兩次呢!而且上面還有二十八宿的標記,你也不嫌晦氣!”

晏棠慢吞吞“啊”了聲,想了想:“可以找個刀匠重新鍛造一下,比新買一把要省錢。”

明寒衣:“……”

她徹底地生出一種無力感,只想敲開晏棠這窮鬼的腦殼看看裏面究竟是怎麼長的。

但很快,肩上傳來的越來越明顯的沉重感就讓她無心再繼續腹誹了。她擔憂地看向晏棠,面具遮擋住了他的臉,不過從面具邊緣流下的冷汗和他頸間愈發慘白的膚色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畢竟並不真是個沒有血肉的木頭人。

“你要不要……”明寒衣想問的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但話剛說了個開頭,花園深處的火場中就猛然爆發出一聲震徹雲霄的轟鳴。

她愕然地抓緊了晏棠的手臂:“火藥!”

而且是大量的火藥,足夠炸燬一整座高樓,又或者是一整個密道!

晏棠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過去看看。”

明寒衣沒有動,手往下滑了些,在他腰間摸了一把,果然滿手都是冰冷溼滑之感,她飛快地點了附近的幾處穴道,又按了一把金創藥上去,皺眉道:“你不要命了?”

晏棠老老實實地任她施爲,但語氣卻像是對傷勢毫不在意:“沒有傷到要害,不要緊。”不等對方再開口,便望向爆炸的方向:“不能讓鹿蒼逃掉,我有話要問他。”

明寒衣眉頭鎖得更深:“是魏老莊主還是宣青的事?”

曾經晏棠對她提到過,宣青當年在約戰前爲人暗算、內力盡失之事很可能也與移星閣有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果然,聽到此問,晏棠微微點了點頭:“是爲我師父。據我所知,世上並沒有令人內力永失的毒藥,自從我在白凝秋那裏見到了蠱經殘卷,便懷疑他當年是中了蠱。”

而當今世上,會用蠱術,又能將蠱術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並不多,確實很難讓人相信當初的兇手與如今的移星閣沒有絲毫關聯。

明寒衣嘆了口氣,不再勸說,只悶聲道:“那你記得別逞強啊,天塌了還有那麼多正道高人頂着呢!”

晏棠沒答話,忽然向一旁轉頭,冷冷道:“誰?!”

那邊兩處院落中間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其中寂靜無聲,根本不像有人的樣子,可晏棠卻仍然盯着那裏,再次低喝道:“出來!”

這一次,那裏終於有了動靜,一個眼熟的人影愕然地露出了真容。

竟是宋書禮。

他是南宛宋家的人,算是半個地頭蛇,當初晏棠他們也曾懷疑過他是否會是內鬼,可此時看來,他也不過是個被鹿蒼蒙在了鼓裏的倒黴鬼而已。

他臉色灰敗,捂着正在流血的手臂,踉踉蹌蹌地奔上前來,不敢置信地望向晏棠臉上的面具,又漸漸轉向他身上的傷口:“晏兄?真的是你……還有嫂嫂,你們怎麼傷成了這樣?”

無需回答,他自己就又愴然嘆道:“瘋了,都瘋了,誰能想到鹿大俠他、他竟然……剛纔若不是唐前輩他們及時趕到,小弟這條命怕是……”

他搖搖頭:“不說這些了,晏兄,嫂嫂,此處不宜久留,咱們回宋家!”

晏棠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問道:“你剛見過鹿蒼?”

宋書禮不明所以:“啊,對。”

晏棠瞥向不遠處濃煙滾滾升起的地方:“是那裏麼?”

這一回,宋書禮隱約察覺到他的意思了,大驚道:“晏兄,你傷成這樣,切不可再去逞強!”

晏棠卻有些不耐煩:“是,還是不是?”

宋書禮:“……”

這時,兩道身影忽然穿破濃煙,疾掠而來,正是唐朝青和姜東離。

兩人皆是形容狼狽,唐朝青周身衣裳多有煙熏火燎的痕跡,而姜東離更慘一些,一臂之上橫亙着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處中了毒,一大塊肉應當是被他自己生生剜了下去,而他的神色比以往都更加冰冷,直到瞧見了晏棠一身新傷之後才略微緩了緩,沉聲道:“你先回六扇門!”

晏棠之前不搭理宋書禮的提議,此時也自然不會理會姜東離,只問:“鹿蒼呢?”

姜東離神色一頓,又打量了他一眼:“怕是死了。”

“死了?”

姜東離:“他且戰且退,退到了起火的樓中,引爆了其中埋藏的大量雷火彈,現在整座樓和旁邊的假山全都已經被炸塌,那種陣勢之下,樓中無人能活。”

他頓了頓,眉間劃過一絲陰霾:“我們的人有不少也受了重傷,急需醫治。”

這便是他們急匆匆出來的原因了。

可誰料,這時晏棠卻忽然開口:“不對。”

姜東離:“你說什麼?”

晏棠擡頭望向沖霄而起的濃黑火煙:“最初的火若應當是他在燒燬與移星閣相關的證據,但既然樓中已經埋有足以焚燬一切的雷火彈,他爲何還要多此一舉?”

姜東離一驚:“你的意思是,這場爆炸是障眼法?”

晏棠:“或許全都是障眼法。”

姜東離畢竟在六扇門任職多年,在此種事情上一點就透,回頭厲聲道:“小武!”

“大人!”

不過一息工夫,小武就灰頭土臉地從不知哪裏冒了出來。

姜東離冷冷道:“王籍提供的十六處移星閣窩點都在哪裏?鹿蒼和親信名下可還有其他地產?”

小武愣了下,一時哪裏記得起來,連忙飛快地去查證。

這一來一回,再快也耽擱了小半個時辰,最終報到姜東離手上的乃是足足三十個地點,其中有民宅有商戶,還有城中寺觀,大小不一,分散在整個城中。

姜東離果斷地從縣衙借了人手,將整個南宛城都封得水泄不通,連半隻蒼蠅也飛不出去,而後親自帶人挨家挨戶搜查,而菁娘因爲有着異乎尋常的辨識氣味之能,也同樣全程隨行。

可三十處地點掘地三尺搜查完畢,仍舊沒有絲毫髮現。

入夜時分,留在鹿苑的人前來稟報,高樓廢墟已經被全盤挖開,其中並沒有發現鹿蒼的屍體,更沒有任何疑似燒燬的密信、賬冊之類的東西,卻在樓底發現了一處被碎石掩埋的密道,內裏早已徹底坍塌,不知通往何方。

姜東離氣得一掌拍碎了一張桌子。

若密道出口不在那三十處地契所示的位置,便只能在整個南宛城中毫無頭緒地搜索,其難度無異於大海撈針。

何況鹿蒼還是個身負絕佳功夫的老奸巨猾之人,一旦被他抓到絲毫空隙,只怕他連夜就能逃出幾百裏,再也不會出現在旁人面前。

無計可施之下,姜東離只好死馬當活馬醫地又找到了明寒衣,讓她再重走一遍那三十個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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